10、第十章 ...
-
10.
宫野匠海回到东京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他不喜欢坐飞机，总觉得安检和托运太麻烦，所以就买了新干线的车票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撑着下巴注视着外面的农田和小山坡一个接一个地飞速后退。
这天上午天气相当晴朗。头顶上是晕开的蓝色天幕，偶尔有那么一两朵云出现在天空的一角，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匠海的房子在港区，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公寓和别墅。靠近街角的地方有一片空地，里面安置着秋千和跷跷板一类的器材，一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小孩子在里面玩耍。而空地的对面便是文化馆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私人小餐馆。超市、百元店和便利店都离的很近，靠近地铁站附近的地方还有一家综合商场，徒步范围内就可以满足一般人的所有生活需求。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离“酒吧”有些远，不过有车有地铁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本青年打算先回家睡一觉，等天黑之后再去“酒吧”转转，顺便去看一眼诸星大。然而他刚躺下没多久旁边就开始打地基了。
哐哐哐地砸个不停，仿佛每一下都直直地砸在三叉神经上。
匠海这才想起来自家公寓旁边的空地上插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居民楼的规建时间表。
上午9点到12点，下午1点到5点，周末休息。——从今天开始。
青年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从床上坐起来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浴室里洗了把脸打算去附近图书馆的借阅室里补觉。结果门一拉开，一个年轻女人正站在他家门口，左手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草莓橘子一类的东西，右手维持着即将去摁门铃的样子，表情很是惊讶。——她是旁边那个在建别墅的女主人，因为自家房子动工会吵到邻居，所以就买了一些水果前来打个招呼，希望邻居谅解。
宫野匠海在日本待久了，也知道这里的礼节，比如搬新家的时候要带着礼物问候左邻右舍，家里声音大了影响到周围人的时候要主动上门道歉。——据说家里小孩儿学乐器都会提前和邻居打好招呼……
这倒是和他在美国遇到的邻居天差地别。
匠海在纽约居住的时候还和隔壁的人起过争执，因为对方大半夜了还在自家公寓里开着立体音响放摇滚。匠海来敲门的时候对方还甩了一句“F**k you”，随后大笑着竖起中指。
再然后匠海就把对方爆揍了一顿，以至于最后邻居看见他都绕道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当礼貌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就换拳头”。
咳，扯远了。
宫野匠海敞开了大门，从对方的手里接过塑料袋，询问对方要不要进来坐坐。
“呃……你现在住在这里？”女人显得仍旧十分惊讶，仿佛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进门之前还留心看了一眼外面的铭牌，虽然写着“宫野”，但她却没想到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宫野。
这个姓氏在日本并不罕见，再加上她对自己前男友的了解，以为对方不会买这种大房子住。
毕竟匠海他一直不喜欢空间太大的地方，因为一个人住打扫起来很麻烦。
没错，宫野匠海是她前男友。
“嗯，前不久才搬进来的。”
“你一个人住？”
“目前是这样。”匠海右手拎着自己外套，抬手打算把它挂回衣架上，可下一秒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动作转头询问对方：“你打算结婚了吗？”
女人笑了笑，随后点点头。——她知道匠海的观察力很强，能猜出来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突然搬进一栋大房子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大概就只有结婚这一种可能性了。
“什么时候？”
“大概在年底。”
“那……恭喜你。”
“谢谢。”
“……正好我要出一趟门，就不请你进来坐了。”匠海笑了笑，收回手臂直接把大衣套在外面，“谢谢你的水果。”
女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锁好门，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匠海。”
“嗯？”
想问问对方最近过得怎么样，话都到嘴边了却又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对方的疲倦已经十分明确地写在了脸上，看得出来近几天都没好好睡觉。
匠海到底每天都在忙什么？——在他们交往的时候匠海都没告诉过她，现在更加不可能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抓住了青年的手腕，表情有些担忧：“那个……抱歉，我给规建公司说一声，今天就先不动工了，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
“……那你记得早点儿回家，别再熬夜了。”
“嗯，谢谢。——回见。”
匠海抽出手把围巾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和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对于自己前女友即将结婚并且还那么碰巧地在自己隔壁盖房子这种事，大概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宫野匠海开始思考要不要和诸星大沟通一下，让男人住到这里，他自己去睡酒吧楼上。
宫野匠海想了想，决定不去图书馆了，直接坐车去“酒吧”。
找诸星大谈谈，顺便睡一觉。
嗯，字面意思上的。
==========
诸星大逆天的身体素质宫野匠海是知道的。——毕竟这个家伙花了一个月就把身体养到了别人两个月才能恢复到的程度，想来刚出车祸的那两天男人还昏迷不醒卧床不起呢，结果现在居然有那个兴致跑到“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站着抽烟了。
匠海一抬头，远远地就看到诸星大从怀里摸出一盒烟，手腕抖了两下，就这样筛出了两根。细长的指尖夹住其中一根递到嘴唇边咬住了，然后动作十分娴熟地用右手遮着周围的微风用打火机的小火苗引燃。
烟尾的火星亮了亮，周围萦绕着稀薄的灰白色雾气。
男人靠着墙，右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还在缓缓燃烧的香烟，脑袋微微扬起，闭着眼睛。看起来似乎是一副比较享受的样子。——如果青年离得够近估计还能听到对方吐气的声音。
匠海不抽烟。准确地说，他不喜欢烟。——他的肺受过伤，对这种刺激性的气味十分敏感，进而有些排斥。而这种反应对于一个常年需要和那些抽雪茄炫富的黑暗势力打交道的成年男性来说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他在做这种工作的时候通常都会变妆成女的。毕竟讨厌烟味这个属性在女性人群中比较常见，也显得比较自然。
宫野匠海站在马路对面打量了一下诸星大抽烟的模样。说真的，男人身上的气场很强，属于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不好惹的典型，如果身边没拐杖，那他现在的身影还能更帅一点。
人行道的信号灯变绿了。
匠海悄悄迈向巷子口的男人，在接近对方的同时习惯性地屏住了呼吸，然后趁诸星大不注意，直接伸手从对方嘴里抢过了那根香烟，顺手就给它怼墙上了。
火星撞上蒙着湿气的墙壁，发出了“哧”的一声，熄灭了。
诸星大立即转身，在看到匠海的一瞬间显得有些意外。他收起了打算反击的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然而半秒之后却又像察觉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眼神明明灭灭猜不出情绪。
“我记得你出院的时候医生特别叮嘱过要忌烟酒腥辣。”
“……嗯。”
“嗯你还抽？这是你自己去便利店买的吗？”青年哭笑不得，想着如果这是汤米替男人买的那他现在就进去把那个小子揍一顿。
诸星大点了点头，视线放在了匠海手里的大半根香烟上，似乎有些惋惜。
“诸星先生。”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多事？”
“没有。”诸星大早就不是叛逆期的孩子了，他分得清什么是为了他好，只是人类总是会屈服于自己制造出来的侥幸心理。——只是抽一根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可能这一根抽完之后过一段时间又会忍不住再抽。
“虽然我作为肇事者好像没什么立场约束你……但是，为了你失忆后的心理健康，我还是把自己定位成了你的朋友。”匠海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说道，“这半根给你留着，下次忍不住了再抽？啧，算了，被我搞成这样还是扔了吧。反正你还有一整盒。”
男人看了他一眼，抛出了一个和那根烟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这是你一直和我保持联系的理由？”
“……嗯。”
“只是这样？”诸星大皱了皱眉。
宫野匠海注意到了对方语气的变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我对你有好感。”
好感？
哪种好感？
诸星大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说得这么直白。
他微微敛首，看着青年如同琥珀一样清透的虹膜。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时候跟着感觉走没有错。——这个理由算不算？”
他的拳头在大衣的口袋里不自觉地握紧，再松开，半晌之后才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
“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正式地交个朋友？”
诸星大勾了勾唇，被匠海这句仿佛小孩子一样的话给逗笑了：“你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对闯红灯的人才这么说。——回去吧，我记得你怕冷。”
“嗯。”男人没有反驳。他握住了身侧的拐杖，似乎是等着对方先走，自己随后跟上。
青年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左手伸到了对方面前。
“既然你答应了，不如把剩下的烟交给我吧，我怕你一个忍不住就抽多了。——朋友一场，应当对你的健康负责。”
诸星大十分顺从地摸出自己刚买来没多久的烟盒，把它们垒起来放在青年的手心里。
“囤这么多烟是打算当饭吃吗，诸星大仓鼠？！”
“……”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