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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逃亡 ...

  •   白沙荒原

      骄阳似火,正午的烈日烤的地上能煎熟鸡蛋,街道上车水马龙,街边上是街头小贩撕心裂肺的嘶吼叫卖声,吵的房梁上的喜鹊都不堪重负,拖家带口连滚带爬飞的窝都不顾,仿佛偷吃了主家酒窖里的酒槽似的,颤颤巍巍地飞远了换地方。

      路中央的人流更是堵的没边,更有甚者直接把摊子摆到了路中间,也没人管,倒是成为不少人的救命稻草,以免被庞大的人流冲走,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并带着小孩子的老头老太就等在路中央的小贩边上,靠着牛车,等哪块被撕开个口子就见缝插针。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在人流中挤过,车夫下了马,把缰绳缠在腰上,免得被挤掉,拉着车奋力在人海中沉浮飘荡。短短不到几百户小店的街道,愣是让这马车挤了近一个时辰。

      车子里,一个俊美的青年眉头紧锁,面如金纸,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凤眼几乎眯成了缝,若不是长长的睫毛横在外面,这张脸恐怕都看不见眼睛。

      青年的脑袋枕在车内的女孩腿上,脑门上都是汗,后背的衣料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外袍,双腿蜷在胸口,整个人都在细密地颤抖。

      女孩子脑门上挽了个可爱的双丫髻,浅青色的发带垂落在胸口,面色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越公公,还有多久才到?”李晓晓换掉手里湿透了的帕子,又从袖子里拽出来一块干净的,继续给青年擦汗,尽量压低声音道,“他又开始发病了。”

      “小姐,快了,过了这条街,就是边关,出去就是南疆的混乱区了,那些人不敢过来 。”门外的车夫同样压低声音,“小姐和殿下再忍忍,被发现就不好了。”

      李晓晓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放下帕子,从一旁的行李中抽出一个水囊,拔掉盖子,凑到青年面前,轻声道:“言哥,再坚持一下,喝点盐水,不然要脱水的。”

      缪言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挑开眼皮,看见是李晓晓,咬了一路的嘴巴终于屈尊纡贵地撕开了快要黏在一起的唇瓣,让李晓晓把水一点点倒进来。

      略带腥味的液体流过味蕾,刺激的缪言狠狠的呛出来,一只手扶着车厢壁,另一只手掐着喉咙咳嗽,恨不得把嗓子也给咳出来。

      “言哥!”李晓晓轻声唤道,一只手在谬言的背上轻轻拍着,柔声询问道:“要吐吗?胃疼不疼?你从昨天中午就没吃饭,要不吃点?别先把身子搞垮了。”

      “都说了没吃饭了还吐的出什么?”缪言咳了出来,整个人好歹有了意识,面朝她勉强地笑笑,“你是医生当然是你说了算,还有什么吃的?”说着靠着李晓晓坐起来,后背靠在马车左边的墙壁上,又道:“没追来吧。”

      李晓晓轻轻点头,递给他一个羊肉泡馍,轻声道:“言哥……”

      缪言咬了一小口馍,积累起点力气,抬头看着李晓晓垂下的头,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努力让自己镇定,问道:“还剩多少人?”

      李晓晓不应,车厢里的气氛渐渐凝固,黄沙纷飞的边疆,唯独小小的一个车厢里,冷若北地三月。过了好一会儿,李晓晓细弱蚊蝇的声音带着哭腔道:“他们……他们那群疯子……在皇城靠近宫内的地方埋了炸/药和火油,在大内里面藏了不少招鬼的东西……他们,直接炸了皇城,我们出来以后,他们杀上了爹爹和皇舅的嫡系家中……直接灭门……我们藏在于将军家马厩里才逃过一劫……就剩越公公了……七七,小吴,莫姐姐……言哥,就剩我们三个了。”

      缪言即使已有心里准备,此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卡壳了好一会儿,有些跑调的声音嘶哑着响起:“小姨……父皇呢?”

      李晓晓紧咬着嘴唇,不做声。

      忠臣良将血染皇城,整个皇城,且不论宫中婢子奴仆妃妾及周围百姓之属,世家之列,只有国师的女儿高阳郡主李晓晓和自己这个太子跑了出来。

      “晓晓……”缪言艰难地开口,“总有一天,我会回去,宰了那帮畜生,以祭奠皇城百姓在天之灵。”

      李晓晓努力地瞪大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娘亲本来前一个晚上就要偷偷送我们走的……是我,是我非要磨磨蹭蹭耍赖撒娇……拖后腿……”

      缪言本想安慰她几句,却发现即使是自己,也什么都说不出来,更何谈安慰别人?

      但这样僵着也不是个办法,缪言正想调节一下气氛,突然,他双眼眯起,竖起食指示意李晓晓禁声,低声唤道:“越公公?”

      缪言自己本身是个招鬼的体质,对于周围极其敏感,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外面没有人回答,而车子却依旧诡异地在向前行驶,车轮子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类似的场景他们一路逃亡而来,经历的已经不少,直觉告诉二人,外面那人,应该已经不是越公公了。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煞白,心下凉了半截。李晓晓把水囊揣进兜里,轻轻的从一沓行李下面抽出一把短剑递给缪言,又抓了一大把火折子分给他,二人对视一眼,缪言轻轻撩起车帘子,塞外黑色的夜空格外晴朗,可空中却只有几颗稀稀拉拉的星子,在黑色夜幕的映衬下格外明亮惨白。

      ——可刚才还是正午。

      李晓晓没事人一样,拍了拍马背上的袁公公,轻声询问道:“公公,公公,还有多久?”

      “小姐,快了,过了这条街,就是边关,出去就是南疆的混乱区了,那些人不敢过来 。小姐和殿下再忍忍,被发现就不好了。”

      “公公,公公?”

      “小姐,快了,过了这条街,就是边关,出去就是南疆的混乱区了,那些人不敢过来 。小姐和殿下再忍忍,被发现就不好了。”

      “越公公?”

      “小姐,快了,过了这条街,就是边关,出去就是南疆的混乱区了,那些人不敢过来 。小姐和殿下再忍忍,被发现就不好了。”

      “公公?”

      “小姐,快了……”老人的声音才到一半,一到银光闪过,女孩手里的短刀已经剜下了“越公公”的头颅,可那脑袋还在继续,“过了这条街,就是边关,出去就是南疆的混乱区了,那些人不敢过来 。小姐和殿下再忍忍,被发现就不好了。”

      说着说着,远去的头颅扬起一抹诡异地笑,李晓晓心中一紧,猛地向后一仰,被缪言拽进车厢,接着从车厢的窗口猛地跳了出去!

      缪言抱着李晓晓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停,二人一齐朝远去的马车看过去,四目相对,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惶。

      那无头人还在继续驾车,受脚肢体依旧协调无比,不一会儿,那马车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缪言站起来拍拍灰,向四周绕了一圈,视线飞快扫过,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本来就湿哒哒的衣服现在更湿一层楼。

      他轻轻拽了拽李晓晓的手,道:“小心。”

      可背后的人没有应声。

      “哥?”李晓晓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他刹那间意识到不对,一路逃亡中除了追兵就是追兵驱来的鬼怪,他从小就有的招鬼体质给了他几乎恐怖的直觉。他猛地向前一窜,一到疾风自耳边划过,他原先待的地方,只有一条巨大的木刺和方才的人头。

      李晓晓也是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忙不迭跑过来:“哥?”

      缪言面不改色:“你的鸟掏出来给我看看。”

      “………………?”

      李晓晓不明所以,从衣襟里拽出一只半死不活的白色鸟儿:“怎么了?笨笨比你还路痴,你指望他带咱俩回镇上去?”

      “没。”缪言确定这是自家亲表妹,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看周围。”

      李晓晓余光扫过稀稀拉拉的灌木背后根本不符合牛顿定律的几抹诡异的白色,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和缪言靠的更近了,脑袋靠在缪言后背上:“怎么办?”

      “我数一二三,一起跑,对了,把你鸟放回去。”缪言低声道,“给个方向?”

      “北,灌木从秃的最干净的那面。”李晓晓握紧了短刀,抓起缪言的手,“身体撑得住吗?”

      “可以,一个时辰。”缪言眯了眯眼,“一,二,三,跑!”

      几乎就在跑字出口的一刹那,灌木丛深处那不正常的白色也动了,二人撒腿就跑,身后白花花的一坨东西也跟着穷追不舍,稀里哗啦地跟在后面,荒凉的大漠中,上演生死时速。

      可是缪言本来就身上有伤,又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体力很快就下来了,李晓晓见事不好,拉着缪言拐了个弯,猛地窜上一块巨大的岩石,二人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筋斗,后面来不及刹车的白色不明物体终于遵循了一回牛顿第一定律,猛地撞了上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痉挛了一阵就不动了。

      二人伏膝巨喘,还没等顺口气儿,四面八方稀稀拉拉响起来相似的嚎叫声“咿咿啊啊”地叫唤开了,仿佛是在荒原上开始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一股子寒意自脚尖窜上天灵盖,从小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二人这他妈绝逼不是演唱会,估计是狩猎会还差不多。

      二人不再迟疑,朝着原定方向撒丫子狂奔,秃的干净如地中海般的灌木从简直就是夜色中最美的景物。

      但是这俩人是天生的冤家,平日没凑一起,那就是锦鲤中的锦鲤,这要是同极碰一起,就会产生非人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俗称——倒了八辈子血霉。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来自北方白色不明物体,它们数不清有多少坨,先前逃亡没注意,现在看清了,这是一坨白中带粉,粉中带黄的不规则物体,有点像那种蒸坏了的年糕坨子,上面睁开一个圆洞洞的嘴巴,一根根泛黄的牙齿散发着恶臭,呼哧呼哧地朝外淌着带红丝的黄水。

      二人当机立断地朝反方向跑,路过那块石头的时候,缪言往回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后面那群不明物体把最初撞死在石头上的那只迅速分食,有点像吃掉一只豆沙馅儿的糕。

      缪言发誓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吃年糕了。

      又跑了一段,只见对面的拐角处又拐出来一队,二人忙不迭的掉头,两支队伍合成一股,浩浩荡荡地缀在二人后面,像极了用过期的年糕粘苍蝇的样子。

      二人跑到一个隆起的土坡上,缪言最先跌了一跤,李晓晓忙去扶他,正好瞥见身后的白色不明物体杵在那,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缪言可不觉得是自己身上的王霸之气把这群东西吓住了,心底咯噔一声,拽着李晓晓的手起身,这时,脚下的土坡却是开始晃荡起来,仿佛是大地即将裂开。

      事实上它也的确裂开了。

      恍若大漠中张开一个黑洞洞的大嘴,猛地把二人吞了下去,随即合上,暗黄色的沙子很快就覆盖了二人的存在过的痕迹,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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