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久安》五六曲

39、厉鬼

　　可怜贺必安凌晨两点才睡下，宣永只把人按回去，才出了门。
　　到了娄家，宣永找了一遍，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花房被挖得乱七八糟得，整个地都下陷了两米，像个深坑。还剩一半地没挖，但上面盖了几块白布，底下皆是白骨。
　　宣永难掩震惊，从业十来年，加上被迫共情那么多年，自诩见识良多，也少见这样的场面。来不及细追，当务之急是找老二他们，不知道他们一共多少人，恐怕还要加上一个不中用的王仲清。
　　“啧。”宣永常用的碧玉珠还没修好，只能拿了罗盘好好看，随着指针朝西走，走了半个钟头，弯弯绕绕地，过了十几家别墅，最后停在了一个下陷式的房子前面。
　　看起来也是独栋别墅，只是一层有一大半在地下，不见光的。这种房子，一般都是打折处理，但这个小区地段好，哪个傻逼能设计出这么掉价的房子？叫老大看见肯定好一顿骂。
　　宣永顺着台阶下去，光看脚下了，突然一条狼狗冲出来，吓地几乎要跪。宣永从小到大没被什么动物凶过，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扔了个定身符过去，好在挺管用的，不挑生命体。
　　下了台阶，宣永脚底好像踩了什么，弯腰一看，是个针头。估计是武德兴他们弄的，不过这玩意儿只要不是实体的活物，没用。说起来打针那位也挺厉害，还算好了计量来，给自己留了这么大惊喜。
　　别墅的大门虚掩，宣永有些担心，不是担心鬼物，而是在想，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人埋伏么？没有看门的？没有监视的？也没有眼线报信？
　　武德兴电话里提到了季家，季家的地下祭坛真是难得一见啊。事情隔的久，难免有些遗漏，比如，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查到那份邀请函是谁给的。在季二少当家后，宣永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季家现在空有个壳，拿了也烫手，季二少真的有必要做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活儿吗，哦，损的还是自家人。
　　大义灭亲？可惜季二少不是那种人。
　　匆忙去，前院荒芜，草木枯竭不算，喷泉雕塑里也是死水，漫着水草，整个屋子死气很重，但自己在外面时完全没有感觉，想来是故意做了结界遮上了。
　　外面的门开着，里面的门锁的死死的，不知道是谁断的后，随手关门可真是个好习惯。宣永没折，扔了个雷符直接炸了，好在里面是个木制的门，要是个金属的，一时半会儿，宣永自己还不敢伸手去推呢。
　　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了，里面多少见点光，也能撑一会儿。结果这么一想，就听见外面砸下一道雷，雷声轰隆轰隆往这边滚来。
　　宣永沉了脸，不光为了雷声。
　　这栋房子真是世上难见了，从天花板到墙壁，能画的不能画的地方，都画着暗红色的符文咒语。由于是下沉式的房子，一楼没有天光，宣永只好捡了案上铜烛台，点了火，勉强能够视物。
　　四方墙壁画了召鬼纳邪的咒语，天花板上则是一个巨大的困灵阵，四角缚着绳索，绳上悬挂白帆，白帆委地，影响视线。
　　之前的电话明显有了干扰，但要是直接破了这困灵阵，天知道这个结界能不能撑住。只好留着这些东西，继续找人了。
　　这个别墅，这个房型，是很老的房型，L型的房型在四十年前用的最多。但这个房型加上地下下沉，真的很不采光，运动路线也不好。还是那句话，哪个傻逼设计，站出来，打不死他。
　　继续往里走，几个卧室都没有人，宣永估计，这群人大概被赶到L型的最后那个房间了。
　　说来奇怪，他进来后，没有碰到半只鬼物。好像自己这个大活人对他们没有半点吸引力。
　　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坐北朝北，开窗一面种了两颗槐树。
　　宣永扣了门，没人开，附耳一听，只听见风声叫嚣，夹杂几声惊呼，又有桌椅摇晃声混杂其中。宣永看这门不厚的样子，直接一脚踹开。劲风迎面袭来，血腥气一下充斥鼻尖，竟是一只厉鬼。
　　宣永侧身一让，进了屋，武德兴、小警员、韩相伯、王仲清具在，其他三人还好，只一个王仲清一副要死不死的虚弱样子。
　　“他是怎么回事？”宣永问。
　　韩相伯摇头：“不知道，那只鬼好像只攻击他，纠缠他。”
　　“那你们不出去？”
　　“我们也想啊，可开不了门。”韩相伯委屈，心道谁想和他呆在一起，见了那张笑脸和照镜子似的，控制不住想要撕烂那张笑脸的欲望。“小心！”
　　宣永回头，就见厉鬼从身后袭来，一双紫青色的爪子看着就很倒胃口，那厉鬼发出一声尖啸，将人震的脑袋一片空，不适感等同于飞机遇上持续性气流，同样的也担心自己的小命。
　　宣永放出红线，也不多绕，灌了力道直指那厉鬼，厉鬼顿时四散，灵体分解。谁知刚放下手腕，那厉鬼竟是四分五裂后，又重新开始分化躯干和四肢，像是细胞分裂一般。
　　众人皆是一惊。这厉鬼已能在立于现世，王仲清看着一点一点冒出的四肢，睁大双眼，“这怎么可能。”
　　宣永皱眉，只能先扔出几张符纸将厉鬼困在阵中，起码鬼物没有完整之前，无碍。
　　宣永大概知道为什么，这座房子就是一座巨大的法阵，将进入其中的灵体困住，在由厉鬼残杀，激发血性怨气，无上限地拉高这厉鬼的凶性。
　　但让宣永觉得好笑的是，炼鬼之人怎么就这么自信，自己能驾驭厉鬼而不被反噬？就单凭鬼物重诺？不带这么欺负鬼吧。
　　需知人鬼相似，你都不能保证人都是好人，怎么保证鬼都好鬼？
　　厉鬼靠血腥强大到一定地步必然失去本心，离魂越久越难以思考，这就是为什么鬼物伤人。
　　一只没有思维的厉鬼，你指望它给你守诺，你疯了还是它疯了？
　　宣永知道，总有人想要强，要更强。慕强，没错。错在没脑子。到了自身上线就到了呗，人贵有自知之明，像秦胜仰慕自己一样，找个人不就完了。非要与虎谋皮。
　　“这是怎么回事？”王仲清撑着桌子，一脸惊骇。
　　“困灵阵，还是九方困灵阵。”宣永不解道：“你没有阴阳眼也就算了，这些基本的玄学常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接这些活，嫌命长么？”倒不是宣永刻薄他，只是有些东西秦胜都不敢碰，王仲清一个看都未必能看到的怎么敢？
　　丧命是小，拉低玄门水平和口碑是真。
　　就宣永自己就知道个冷面阎王，不说街头骗子和半吊子，王仲清这种从业资格都没有的，那人见一个废一个。
　　“困灵阵我知道，可哪个困灵阵能让鬼自我复制的！”
　　“孤陋寡闻”宣永兀自向玄关走去，连带着王仲清一行人往客厅走去，“这个困灵阵有九环，其中最里最外的两环，一个聚灵，一个困灵，还有七个阵法作用各不相同，比如这个，在伤门杜门惊门死门都做了能激怨气的阵法，一共九阵，所以叫九方困灵。要是他只有七个就叫七方，四个就叫四方。三方是最简单的。画这个法阵的人明显是个高手，单是九个阵不说，其中聚气积怨斗怨的法阵还是环环相套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什么时候能画出这种阵法，什么时候便是御鬼大能。”
　　宣永站在客厅正中，仰头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法阵，“这个聚灵阵不仅能聚阴邪，还能转换力量，满足厉鬼自我分裂的条件。毕竟他们都出不去。别站着了，帮我把桌子搬来。”
　　武德兴几人将桌子搬到正中，宣永站在桌子上，将将够到天花板。众人就见宣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细长的笔一样的东西，拔开盖子，按两下，露出正红色的膏体。
　　“这是。。。口红？”韩相伯。
　　宣永拿着东西往法阵一笔一笔改着，意在破坏整个阵眼。“这是朱砂啊。”中心的聚灵阵都有其他政法的一部分，与其相连。
　　“真有创意。。。”
　　是挺有创意的，不是女生想不到。顾小烟第一次拿出来时，自己也是颇为惊讶。不过好用就行。
　　“那厉鬼要出来了！”王仲清闭眼听着。
　　“那你就去拖住他，我来之前你怎么做的，现在就继续怎么做。”宣永额上冒了汗，一来是低血糖加缺氧，二来越是下面越是不好破，每次下笔，都能感到有一股阻力来对抗他。
　　“你！”王仲清怒道，但别无他法。只能暗自后悔把三个什么都做不了人的带到这里。
　　宣永倒是不担心，他既然敢出来做事就该有点保命手段，否则厉鬼不会只攻击他，也等不到他赶来。
　　不过宣永心里不爽的是，他孤身犯险随意，千不该万不该带了三个外人去找死。
　　王仲清堵在走廊口，厉鬼的三个部分已经各自分化成型，个头最大那个一把撕开白符，跳出阵，往他这边袭来。王仲清掏出一把银制匕首横在胸前，却只能抵挡，不敢将厉鬼打散，颇为掣肘。
　　只是随着另两个厉鬼的加入，单纯的自我防御已经不可能了。让厉鬼从他这里出去了，外面四个人必然难以抵抗。一个失手，王仲清就将一只厉鬼劈成了两半，可就这样，半只鬼依旧怪叫着伸手向他袭来。
　　“成了。”宣永放下僵硬的手，慢慢低了头，仰头太久，眼前一片星星乱转。扶着武德兴的手下了桌子，跑去一看，原来是一变三，现在是三变七。
　　宣永看了王仲清一眼，不算太废。“你这把匕首真是不错。”
　　匕首是银制的不错，但年代很久，已经氧化成了黑色，明器，上面附了煞气，是把利器。
　　王仲清喘着气不答话，宣永看着即将成型的一只厉鬼，上去就是一掌，那鬼物散成五瓣。
　　“你作甚！”王仲清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