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GoodBAI

7、5.“阴使神司？”

　　司仪，是由杨戬的师父——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所担任，大约是因为年岁已高的缘故，把清单凑到眼跟前儿，方才慢悠悠的念出众仙贺礼。
　　“这个……昆仑山南极仙翁，延年仙桃一对……花蕊夫人，衙香……龙……涎香，各一盒……陈塘关总兵……托塔天王李靖，太虚斑鹿一……”
　　趁着少皞大帝专心瞧热闹，青阳小心翼翼的从他父神眼皮子底下，偷摸溜了出来，跑到内院深处，也没有瞧见孟羽的影子。

　　“青阳仙君——”青阳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神官儿，拦住了去路。“置身内院，非君子所为，怕是有失青阳仙君的身份”
　　“本仙君只是寻个朋友。”说着，就想绕过这个拦路的神官儿。“你且当没见过我便是。”
　　小神官儿一个回闪，依旧挡在青阳的面前，丝毫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仙君切莫为难小神，再往里走，也只是公主一人而已，再者，便是些女神大人，按着公主的意思，此次和龙德星君的婚事，全数遵循这凡人的礼数。”
　　青阳这才明白，孟羽打的是个什么算盘。
　　原来从当初答应这门亲事开始，她就压根儿没想着回天庭。
　　“不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神官儿，既知本仙君的名讳，就应该知道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羽出言打断“他死了。”
　　神色忧郁，怀中抱的是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气息微弱却不见生命消逝，大约是吃过了锁魂丹。
　　“啊？”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青阳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许久，孟羽开口说道。“答应我的去处，今天可以吗？”
　　被失魂落魄的孟羽吓得够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的要寻个去处，但是，看着她的样子，不像是躲避，倒是想要抓住什么飘渺的东西。“已经打过招呼了，赶巧儿他那飞升了几个，还没来得及找齐补缺的人手。”
　　既寻得孟羽，青阳便不再理会这个不知变通的小神官儿。顾不上心疼丹药，赶紧跟上孟羽的步伐。“从哪捡了这么一只小狐狸？虽然只得三尾，但从品相上瞧着，倒像是个远荒仙门之后。”
　　话刚说完，只见孟羽骤然停下脚步，回头怔怔的盯着青阳，眼底宛若深潭不见涟漪，并没有多说什么。
　　孟羽既无心理会自己，青阳便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到底什么来历，竟值得你拿锁魂丹救他。”
　　“故人的念想。”孟羽说罢，右手华光流动，轻轻的掠过怀中的小狐狸，试图催化丹药的聚魂效果。“带路吧。”

　　一路上，青阳就看着坐在角落的孟羽，安安静静，不似平日里的潇洒肆意。想要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看着她的样子，只是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到了，”青阳率先跳下法术幻化的马车，想要扶住抱着小狐狸的孟羽，却只是碰到了她的衣袖。
　　孟羽毫不吝啬的催动灵力，飞身而下。
　　站定抬眼，看到庄严肃穆的大殿上面挂着牌匾，疑惑的说“阴使神司？”
　　青阳歉意的笑了笑，“你看，这个地方跟你的青鸾斗阙比起来……”环视一周“是有那么一点……差距”为了安慰孟羽，接着又说“但是这里！姑母他们一时半会儿绝对想不到，过段时间宋玉找到了接替的人，我再给你寻个更好的去处。”
　　看着这个架势，孟羽已经猜到，这只在人间晃荡了一运之久的穷奇，除了吃喝玩乐，谁也没认识，真是白瞎他少皞大帝家小公子的身份。
　　“先把他藏起来吧，省着被老宋看到，追着你刨根问底询问他的来历。”
　　以前倒是听过，这十殿阎罗之中，有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神君，为神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唯一的乐趣就是交流探讨这仙家的八卦。看着青阳认真的模样，八成就是他说的这个宋玉了。
　　大殿之内，虽说比不上天界凌云殿恢宏气派，悬在空中的白玉石柱上，盘踞着姿态各异的翡翠蛟龙，托起整个大殿的重量。幽幽的冥火，散发着淡蓝色的火焰。一个身着官服的牛头使，从大殿的桌子上拿了一张只可意会的画像，神色自若的盖上阎罗的章，路过二人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这地下的仙官，倒也都是性情洒脱的主。
　　刚把小狐狸收到四海鎏金瓶之中，就看到通往内院的侧门里，走出来一位身着玄衣，剑眉星目的俊俏郎君。
　　“不知青阳公子大驾光临，宋玉有失远迎。”嘴上说着客气的话，目光却未曾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直接坐在了大殿之上，倒是有几分逐客的意思。“您的到来，真是让我这穷乡僻壤，蓬！荜！生！辉！啊！”
　　孟羽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看向青阳。
　　这个宋玉模样倒是没得说，只是这顶顶好看的人，脾气怎么这般古怪刁钻，连青阳的面子都敢驳斥。
　　“怎么，不欢迎？”青阳也不和他客气，面不改色的上前几步，直接坐在了放着公务文书的桌子上。“呐，人我给带来了。说好的，清闲职位，给她说说。”说罢，随手拿起来桌子上的文书翻看。
　　本来坐的端正的宋玉，突然靠近青阳，自认为低声的问道，“意中人？”还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站在堂下的孟羽。
　　青阳一时没有拿稳，慌乱的接住文书，合住丢到了宋玉的怀里。“不是。”
　　“恼羞成怒？玩不起。”宋玉看到青阳少有的严肃，便收了自己想要探求两人关系的好奇心，瘪了瘪嘴，无奈地挑了一下眉毛。
　　大殿虽说宏大，但是好巧不巧的回声清晰，孟羽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看他们的关系，倒是像老相识，这只蠢猫身边的朋友屈指可数，至于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宋玉，青阳不说，自己也不好问什么。
　　“那……姓名？”宋玉提笔在文书上簌簌地写着。
　　“孟羽。”
　　“籍贯。”
　　孟羽皱了皱眉，不想透露真实身份，“必须？”
　　看到孟羽的纠结，更是激起了宋玉的好奇心。
　　其实只需要把法力输进身份手牌，就可以直接任职，但是为了‘更好的管理’手下的阴使，宋玉弄了一个人员编制。像她这样短暂寄存的仙君，大多都是为了躲避情债什么的，这种类似人间话本的戏码，平日里宋玉看都看烂了。
　　不过，既然是青阳带来的人，当然有必要好好的了解一番。
　　“西北极寒之地。”“南海凤凰山。”
　　听到两人异口异声的回答，满脸都是好戏就要开始的表情。“啧啧啧，君子不言君子不言。”
　　“言个屁，她是我姑母家的女儿，凤凰山青……”
　　“青林关外。对，凤凰山青林关外。”孟羽拦住青阳的话茬，等到一切准备好之后，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虽然有些问题问的莫名其妙，但是也没有多想什么，大概，这就是阴司地界的传统吧。
　　宋玉差人唤来乌首灵驹驾，亲自带着二人来到了所谓的“安逸之所”。
　　孟羽假意欣赏沿途的景色，梦境里熟悉的荒芜忘川，牵引出脑海更深处的画面……水雾弥漫的湖面……白练……红岩……阴冷潮湿的洞穴……还有满是铁链摩擦石壁声音的破碎片段。

　　“前遇迷雾回首望，三生石上问断肠。鹦哥唱段学人与，自有贵人破迷章。本是天上周岫草，置身三界恩怨藏。奈何桥畔无身影，预探迷障孟婆庄。”

　　百岁前的修行像是喂了狗，记忆永远卡在了百岁宴重病昏迷的那天。重病之后，便再无他们所说的……情感。
　　游历人间，也仅仅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罢了。
　　这个秘密，只有邶煊知道。
　　当时只当有趣，不成想那苍颜白发老者的话，一语成谶。终于还是带着当初问签时身旁之人……的“遗物”，来到了解语中的孟婆庄。

　　想到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少皞大帝肯定会找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便遣青阳离开了。孟羽站在府邸前，神情恍惚。
　　为了行走人间方便化名孟羽，结果，倒是免了任职之后改名换姓的麻烦。时光流转，命运让自己成为孟婆庄的主人，大概就是要告诉自己到底是谁罢了。
　　可是心里的痛楚到底是什么？那的过往的世人，如果记得，该是有多痛苦。
　　往生后就会有新的开始，这样看来，什么长生不老跳脱轮回，都是命运给予修仙之人的枷锁。
　　如果可以的，倒不如忘了。
　　青阳坐在幻形兽的背上，回头看到孟婆庄一闪而过的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必呢？”像是说给孟羽，也像是说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