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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季杰 ...


  •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打在三中美术教室的玻璃窗上。

      李沐阳伸了个懒腰,薄荷的味道顺着舒展动作蔓延生长。薄薄的白衬衫勾勒出男孩青涩而略显单薄的脊背轮廓。美术室上方明晃晃的白炽灯照着校服下长胳膊长腿儿,照的本来就白皙的身体有一种近乎透明的错觉。

      这人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十七八岁独有的清瘦。

      窗外的天幕压抑着一种雨天的阴沉,给人一种白昼犹在或者暗夜未央的错觉,雨滴继续有节奏的敲打在玻璃窗。

      “笃笃笃。”敲门声把神游中的李沐阳拉回了现实。

      美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外面的人做贼似的往美术室里探了个头,问,“沐阳,你一会儿怎么回家啊?”

      “嗯?”

      门外的人推开门进来 ,硬帮的篮球鞋硬是被人踩下去当拖鞋穿,走路发出踢踏的声音。

      那人边走边啧了两声,“你说这雨也不停了……”

      李沐阳把占满墨的毛笔洗墨池里来回涮了两下,歪头看着他,。

      “一会……坐公交吧,车肯定是不能骑了,如果雨再大就打车”

      说着,把刚刚那支毛笔轻轻卷入笔帘里。

      “你呢,都放学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走?”

      林际随手把书包扔在了美术室的多媒体上,伸腿挑过一把椅子坐下,瞥了林沐阳一眼。

      “还能干嘛,为三中的教育事业做贡献呗。”

      “阿史又让你去印卷子了啊……”,话末尾音上扬,声音中带笑。

      李沐阳已经收拾好画具,拿着拴着美术室钥匙的绳子百无聊赖的打转。

      甩着钥匙绳的手一顿,“走吗?”

      “走!就等你这句话呢!”

      林际麻利的甩上书包,三两布走到门前,左手扶着门,右手在空中划着“请”的姿势。笑着看李沐阳。

      两人走到教学楼门口,林际从书包侧兜冒摸出一把伞来,歪头看向李沐阳。

      “阳仔。”林际把雨伞撑了起来。

      “怎么?”

      “我看雨挺大的了,要不咱俩先去吃个饭吧。”林际砸了咂嘴说到”我都饿瘦了……”

      林际眨巴着眼睛,没等李沐阳说话,又翻出手机嘟囔道“学校门口的麻辣烫今天素菜半价……”

      李沐阳抬头看着低垂的灰色天幕,轻叹了一口气,想是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了,也撑开了手中的雨伞,应了林际方才的话,一脚踏进雨幕中。

      “哎哎,老板娘,我那份中辣的啊!”林际扯着脖子想柜台的方向嚷,毛毛躁躁的。

      小店里升腾着热气,很温暖,李沐阳握着手中微烫的茶杯吹了口气,望着门外铅色的天微微垂眸,好看的睫毛在少年干净的脸上洒出一片阴翳。

      这样的雨天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阳仔啊,你最近那比赛怎么样了?”林际吸溜着一口粉丝,含含糊糊的问李沐阳。

      “正画着呢,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李沐阳摇了摇头,说“这几天净泡在画室里了,课都没怎么上……”

      “害,其实…………我去?!”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有个人骂骂咧咧的喊“操,你他妈有病吧!”由于声音过大,店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往门外瞅。

      “ 我去什么,怎么回事儿?”李沐阳嚼着一块豆皮问林际。

      林际撇了一眼门口闹哄哄的人群,“好像没事,小流氓打架,赶紧吃吧。”语气不经意的像是三中大帅逼季杰又考了年级第一。

      接着又有玻璃瓶子碎掉的声音传来,伴着一声怒吼“我让你离我妹远点你听见没!?啊?!”

      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在林际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

      “操,阳仔你看那个是不是季杰!?”

      季杰:“……”

      李沐阳顺着林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站在雨中挺拔的少年的人手里正握着一个碎了的啤酒瓶,身上三中的夏季校服早已被雨水打湿,少年凌厉的目光扎在的看着地上的黄毛身上。

      季杰这个名字李沐阳早有耳闻,年级第一的脑子加上全校最帅的外表,如果要评一个“三中最受小姑娘喜爱奖”那这个季杰一定是第一名。

      但是……就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打了一个社会小青年?!

      “好像……是啊……哎,不是,他怎么在这?”

      “哐当”一声,啤酒瓶被门外的少年扔在地上。

      季杰眉头微微皱着,“滚吧。”

      本应朝气阳光的年纪,语调却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季杰说完转身就想走,那地上的黄毛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飞快从地上爬起来。

      “你大爷!”说着就往季杰身上扑。

      “我去!”林际瞪着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没等林际惊讶完,李沐阳就抄起林际的书包冲了出去。

      李沐阳冲出去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他自己还没想清楚自己这么莽撞的冲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胳膊已经把书包抡在了黄毛挥出的手上。

      “唔!”黄毛一声闷哼,捂着那条被书包抡中胳膊跪在了地上。

      季杰猛地转过身来退了几步,盯着李沐阳的眼睛瞳孔微缩。

      显然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穿着同样校服白静清秀的少年,竟然帮了自己,还把这个黄毛抡跪下了!?

      外面依然下着雨,门外的三人全都湿透了。

      李沐阳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夏季校服的上衣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好看的身形,被雨水打湿的短发被少年胡乱的抓向脑后,发尖还滴滴答答的掉着水滴,棱角分明的五官透出一种让人生疏的冰冷,但唯独是倒影着李沐阳身影的眸子,让他觉得季杰一定不是想今天看到的站在雨中暴戾的少年。

      “季杰一定是个温柔的人。”那双眼睛告诉李沐阳。

      “哎呦,祖宗啊!”林际撑着伞拨开人群,囔囔着从小店里冲了出来。

      黄毛见又来了一个人,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站起来,捂着那条被书包砸了的胳膊冲着季杰不屑的啐了一口,瞪着季杰。

      “你小子行啊,叫人是吧!”

      黄毛边往后退边说,“下次让我在碰到你,你就……”

      黄毛说着跑进街旁的巷子中,声音被雨水冲刷得模糊。

      人群渐渐散去,伫立在雨中挺拔的少年闲出一丝落寞。

      林际把手中李沐阳了的雨伞递给那个雨中眼神冷漠的少年。

      “季杰是吧,把伞打上吧,身体再好雨淋多了也容易生病。”

      季杰愣了一下,望着眼前素未谋面的两人,“谢了。”

      一旁的李沐阳咬着嘴角盯着地上林际的书包出神,脑子里飞速的飘过几千条弹幕。

      “卧槽,李沐阳你刚打人了!?”

      “李沐阳你知道你刚才干什么了吗!?”

      “李沐阳你看看这是几!?”

      “李沐阳你一会儿跟个落汤鸡似的回家怎么跟江女士解释?!”

      “李沐阳!你冲出来来干嘛!?”

      李沐阳怔在原地,打湿的头发一直遮到上眼睑,两片薄唇微张,显得有些狼狈。

      季杰看着方才血气方刚冲上来照着黄毛就是一通抡,而现在眼神迷离不知在瞟哪里的少年,轻笑了一声,

      “你们,谢谢。”

      钥匙插在锁里噼里啪啦的转着,“啪嗒”一声,传来锁开的声音。

      “李沐阳,你干嘛去了?”江慈念窝在沙发里,左手举着遥控器来回按着,“江苏卫视是哪个台来着?”

      “233”李沐阳咬了咬上嘴皮,答道。

      “今天……今天突然有灵感,就多在画室呆了一会,出了教学楼才发现没带伞。”李沐阳瞟了一眼一眼沙发上面露疲态的母亲,没敢多看。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相亲节目,江慈念垂着疲惫的眸,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头,丝毫没发现儿子漏洞百出的谎。

      “吃了没,阿姨给你留了饭,想吃拿微波炉叮一下。”

      江慈念拢了一下垂在耳边的碎发,看向站在门口落汤鸡一样的儿子。

      李沐阳望着母亲摇了摇头,“吃过了,和小际一起。”

      “你这几天落了好多课,等比完赛多让小际给你讲讲题,看看人家怎么学的,昂。”

      李沐阳敷衍了几句,转身向楼上走去,江慈念又嘱咐道“别太晚了啊,我先睡了。”

      “我先睡了。”

      季杰急促的说了一句,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蛮不讲理的丫头。

      “哎哎哎,话还没说完呢 ,”季颖拽着季杰的袖子,小姑娘心急,语速有些快。

      “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季颖皱眉。

      “你别管了。”

      季杰说着,抽出被妹妹攥着的袖子,逃也似的跑进了卧室。

      季杰啪嗒一声锁上门,转身靠在卧室门班板上,听着季颖“哐哐哐”的砸门。

      小姑娘看起来瘦,砸起门来比谁都有劲。

      “季杰你开门!什么就不让我管啦!?”

      季颖拧了几下把手,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她慢慢靠着门板滑着坐下,蜷起一双细腿抱住。

      良久,季颖的声音又响起,若有若无的还带着一丝哭腔,“哥,我也不想这样的……”

      季杰在门板的另一边,本想矢口否认,张了张嘴,眼神暗淡下去,却露出一丝温柔。

      “以后离那些人远点吧。”

      “哥……”

      门外传来两声啜泣,听得出来季颖已经很克制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对不起……”

      季杰起身打开卧室门,揪着一颗心看向门口把脸埋在膝间抽泣的妹妹。不由得心疼。

      季杰抿了抿唇,俯身蹲下抱住了女孩儿。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在季颖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摸着。

      “不怪你。”

      言语间透露出三月暖阳般的温柔,好像照亮了这个压抑的雨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季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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