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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一败涂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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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祝曼一脚踹倒了秦诗雅,秦诗雅手和小臂按到了一地碎瓷片里,完全不觉得痛的秦诗雅马上翻身起来,拽住祝曼的头发拖她下楼,一路把她拖到楼下,想找刚刚那把刀。
坐在一旁的林业觉得她已经悲痛得失去理智了,头发散乱着,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脸上、手上还在往外流血,但自己并不觉得她可怕,只是越发觉得心疼,她越疯狂,林业越能看见她心里的无助,落入陷阱,满身伤痕,被困住的小兽急切的想找一个突破口,拿血拿肉去跟拿枪的猎人做最后一搏。
刀被藏在林业身后,他藏起了刀却还是觉得秦诗雅今晚终究会拼个你死我活,那是比用刀更决绝的方式。
大门突然被推开,秦天明看到客厅好像凶杀案现场一般的混乱,还有秦诗雅和祝曼满身是血的样子,急忙冲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秦诗雅却不管他,找不到刀,拽着祝曼的头想磕向桌角,她像是一把见了血也不愿意回鞘的利刃。
秦天明冲上来把脱力的祝曼护着,惊恐的看着浑身都是血迹的秦诗雅,“你是不是疯了?”
秦诗雅终于停了手,这句话在他和妈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她无数次在家里听到过,秦天明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冷暴力甚至不耐烦的吼妈妈。
现在妈妈不在了,就是被他怀里那个女人逼疯了,逼死了,可是这个男人现在又来问自己是不是疯了?
妈妈刚刚走,他却还在护着那个女人,他脑子里似乎有一场和祝曼的旷世生死恋,若不是里面参杂着妈妈的血她都要为这忠贞不渝的爱情喝彩了。
“秦诗雅!”
“你闭嘴!”秦诗雅找不到东西,拿起手机,狠狠把手里的手机摔向秦天明,却堪堪擦过他的耳朵摔到了墙上,落地四分五裂,“我真是受够了,你们一对奸夫□□,跟我妈离婚就迫不及待带着小三登堂入室,不嫌丢人吗,不要脸吗!祝曼是什么,在我眼里,她永远是只狐狸精,还带着个小狐狸,你们几个人才是一家人,一样龌蹉!一样不堪!”
秦诗雅已经气得口不择言,只想尽言语之能事,用她想到的最恶毒的话想让对方感觉到她的十分之一的痛。
“没有我妈,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吗,你能有钱去养小三吗,就是一个□□和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牲,有什么爱情,不过就是□□,你们之间只会让我作呕!”
林业听到她的口不择言,看到她猩红的双眼,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一个会认真跟他讨论哪家火锅店好吃,会坦荡告诉自己‘我觉得我喜欢你’,眼底清澈的女孩子,突然被世界伤害到了,她哭着说那些伤人的话,心里却有一个地方在汩汩流血。
秦诗雅气得眼前发黑,身形都有些不稳了,踉跄了两步,林业赶忙从后面扶住她,语气心疼带着不忍,“算了。”
秦诗雅没让他扶着,自己站稳,嗓子都哑了,看到祝曼一脸不在乎的胜利者模样,只想上去狠狠撕碎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却又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我去找简宁、我要去找简宁…”秦诗雅突然喃喃自语,低头继续找那把刀。
秦天明皱着眉不耐烦的看着正喃喃自语的秦诗雅,“你干什么?”
“我?”秦诗雅像是听到了一个白痴问题,嘴角带上了残忍的笑意,“我要去找简宁,我去杀了他,我要把他的心剖出来给祝曼看。”
秦天明突然狠狠一巴掌甩到了秦诗雅脸上,“闹够了没有!”
原本已经是勉强稳住身形的秦诗雅被这一巴掌扇得跌到了地上,额头猛的磕在沙发角上。
耳朵里有巨大的嗡鸣,眼里迅速浮现一层水雾,秦诗雅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世界似乎在旋转,她看不清东西,耳朵里巨大的嗡鸣声让她也暂时听不见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她看不清,听不清,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有被林业从地上扶起来,靠在他怀里的那一点点温暖。
她觉得祝曼当初没让简宁报S大真是祝曼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不然自己回去以后一定会拿着刀去杀了他,一定会!
林业抱着倒在地下已经无法起身的秦诗雅,震惊的看着给了秦诗雅最后一击的男人,他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亲生女儿下的手。
林业抱着秦诗雅,试图给她一点依靠和温暖,也怕她再被伤害,原本以为送她回家,就会好一些,会有家人给她保护,让她裂开的伤口好一些,却没想到这个家没有人会保护她,给她的一直是伤害。
秦诗雅眼睛慢慢重新聚焦,看到秦天明陌生的面孔,她突然觉得这个家的一切都很陌生,绝望的闭上眼睛,两滴泪从眼角落下,像是疯狂过后的冷静,又像是彻底的失望,嘶哑着声音低声说。
“我们走吧。”
走吧,去哪里都好,只要不要再待在这里。
自己在这一场博弈中,一败涂地。
两个人到医院处理完伤口,秦诗雅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脖子上和额头上那一道伤口更是吓人,医生帮她一点点挑出手臂里扎进去的碎瓷片,看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敢多说。
先处理好自己手臂伤口的林业,站在一旁看秦诗雅,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已经破了,沾了血迹,但秦诗雅哪怕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也不皱一下眉,就像个感觉不到痛的破布娃娃。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还是深夜,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撑着虚弱透支到了极点的身体沿着街边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一直走。
林业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直到走得累了,秦诗雅在马路边坐下,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发呆,眼角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
林业站在身后看着她,他突然很想念那个因为一顿火锅就能兴高采烈,辩论赛时坐在观众席上也能被他一眼看见的女孩,那时候,她眼睛里有光,她不惧一切。
快天亮的时候,林业把秦诗雅带到酒店休息,本来想开两间房,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就在沙发上合衣躺下,守了她一晚上。
第二天林业醒的时候,发现秦诗雅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床上,以为她还睡着,小心凑过去看,却发现她红肿着一双眼睛,一声不吭的在流眼泪。
林业看到她哭肿的眼睛,猜想她可能哭了一夜,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叹了一口气,林业怕酒店的毛巾不干净,去找了张湿纸巾,蹲到她面前,一点一点帮她擦干眼泪。
参加过辩论赛的林业,突然觉得很无力,他找不到一句话能够让她稍微好受一点,只能默默守着她,看她声嘶力竭,看她眼中星光陨落。
天亮以后,林业下楼买了粥,回来的时候看到床上没有人,浴室的门关着,还有哗哗的水声,林业总算放心了一点,敲了敲浴室的门,嘱咐,“小心伤口别沾水。”
里面的流水声停了一下,没有人回话,但是林业知道她听见了。
洗漱好的秦诗雅顶着哭红的眼睛坐到桌子旁,林业把还温热的粥放到她面前。
喝完粥,秦诗雅起身要出门,林业急忙拉住她,“去哪儿?”
秦诗雅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回话,林业也不准备听她的答案了,拿了外套跟上她,“我陪你一起。”
林业跟着她一直走,到了楼下林业才发现她又回到妈妈生前的医院。
上楼,找到房间,一切都轻车熟路,像是回家一样的熟悉,病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秦诗雅站到那张病床前,似乎还在等到舒娟回来。
身后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林业转身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秦诗雅却还是没有回过神,医生走到秦诗雅身边,声音惋惜,“小雅。”
秦诗雅听到声音慢慢回神,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江医生。”
江医生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别伤心了,你妈妈看到你伤心也该难过了。”
听到江医生提起妈妈,秦诗雅红肿的眼睛又有了泪意。
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箱子,江医生提醒,“这是你妈妈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这个箱子里了。”
秦诗雅走到箱子边,也不打开,看了半天。
林业陪着她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准备走的时候,没关的窗户突然有一阵风吹进来,掀起鹅黄色的窗帘,秦诗雅抱着箱子回头看着窗台处,窗帘被风吹起,露出后面一抹金黄色,是那盆依然开得热烈的向日葵。
转头对林业说,“带上它吧。”
林业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落到那盆向日葵上,想必是被照顾的很好,花还很热烈的开着,完全不知道那个照顾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林业走过去抱起那盆向日葵,“我们走吧。”
秦诗雅走了两步驻足在门口又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像是要把妈妈最后生活的地方,牢牢印在脑海里。
两个人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碰到秦天明,秦诗雅像是看不见他,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径直擦身而过。
秦天明那一巴掌,没有打在她的脸上,打在她的自尊和骄傲上,打散了她对这个家最后一点不舍。
回到酒店,秦诗雅盯着桌子上的向日葵,一遍又一遍抚过每一片花瓣,像是抚摸还没走远的妈妈。
林业坐到她旁边,有些于心不忍,“我们……送完阿姨,就要回去了好吗?”
秦诗雅手上的动作一顿,出乎意料的,竟然僵硬的点了点头。
参加葬礼的那天,秦诗雅没有什么表情,不哭不闹,麻木的接受认识或不认识的亲友一句句“节哀顺变”。
林业全程陪在她身边,直到人都走完了,两个人安静站在新墓前,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秦诗雅才慢慢转身离开。
两个人回酒店拿上了从医院带回来的,舒娟生前留下的东西,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纸箱和一盆向日葵。
飞机冲上云霄,秦诗雅侧头看向下面那座越来越远的城市。
就这样吧……
千里之外还在忙于应付各类考试的简宁浑然不觉,在一个及其普通又万物明媚的日子里,秦诗雅带着满身伤痕、满心绝望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