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和江煦》星花灿烂

1、红色蔷薇

　　阳春三月，庭院的蔷薇结出花骨朵，落日余晖下，披着绮丽的外衣。
　　安哥哥逆光而来的身影，恍恍定格在眼前。
　　眨眼，十六岁的你出现在门外，领边绣金的白衬衣，笔挺的黑色西裤，颀长清癯的身姿隽秀典雅。
　　“颜和，跟我来。”
　　你向我伸出手，直直地与我对视，温柔的笑意将世界隔离。
　　“带我去哪儿？”
　　你不回答，牵着我向前走去。
　　十五岁的我如此深爱着你。沉入海底，迷失丛林，坠落高空，都无法阻挡我跟随的脚步。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情结局，也无法唤醒我因你失控的理性。
　　夜幕降临，星光渐醒。灯火阑珊，乐曲悠扬。
　　你庄重地站直身体，白皙的脸庞染上晚霞，向我行礼“尊贵的公主，在下可否有幸与您共舞？”
　　红色蔷薇在风中摇曳，紧贴的温热，指尖相扣，狂乱心跳。裙角翩跹，一圈一圈，时间似乎也倒退着，回到十岁的夏天，你坐在地板上，无奈地看着我“小姐，明天踩轻点。”
　　我的眼睛此时一定盛满星河，你低头问我：“在笑什么？”
　　“我的舞步是你教的。还可以吗，老师？”
　　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眼弯弯，流光溢彩，真好看啊，莹白肤色，朱红薄唇，下一秒，天旋地转，腰间加重的力量，无法调整的步伐，身形不稳撞进你的怀里，清冽的雪松和沉郁的檀香混杂在一起，冷清圣洁，深沉内敛。好闻的气味，微热的体温，想晕倒在你的怀里。
　　与此同时，音乐安静下来，你俯近我的耳边，压抑不住的笑意：“没踩脚，不错。”气息轻轻，拂乱我的心跳。
　　“我去窗边坐坐，你不要跟着我。”离开舞池，微微松了口气。
　　“累了？”
　　不敢对上你的视线，胡乱地点了点头。
　　“去吧，不要乱跑。”
　　窗外，怒放的蔷薇染红夜色，我坐在角落注视着，人影错落间，风华正茂。
　　“颜颜，看看哥哥。”
　　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脸上湿润温热的触感，转眼，面前的安哥哥露出轻松的神情，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在旁边坐下。
　　“我又发病了。”
　　已经无法数清的次数，短暂的几分钟或者睡梦中的一夜，猝不及防的臆想，只能牢记现在二十六的模样，才不至于在现实与虚幻之间迷失。
　　安哥哥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不同于平日的清朗而微微发颤的声音，似是压下无尽的痛意，“最近半个月，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你是清醒着还是发病了。”
　　喝了一口水，看着我，“瞳孔深得好像要把世界吸进去，整个人看起来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神识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又是否被困住无法自拔。我很害怕，哪一天你彻底沦陷，再也不会醒过来。就像十年前一样，无论我们如何无法接受，如何崩溃，又怎么强迫自己习惯事实，你依然沉睡着，对这所有的一切，无动于衷。无论以何种心情呼唤你，哭着或是笑着，你都不曾再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人。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你遗弃了。”
　　我一直以为那十年是自己被世界放弃，无法感知外界，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忘记自己是谁。然后黑暗的世界里无尽地飘雪，我醒了过来。
　　雪白的天花板，床边的安哥哥，模糊的记忆，虚弱的身体。记起许多又觉得忘记了更多。臆想的世界里发生的是事实，还是只是我清晰刻骨的执念。是弥补了记忆的空缺，还是只是单纯的幻想。
　　“颜颜，不要再想了。”安哥哥盯着握在手里的水杯，拇指摩挲着杯面，像是发狠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们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幸福安宁地活下去就足够了。”
　　慢慢地，安哥哥的眼睛浮起一层水雾，眼圈微红，紧绷的下颚，发白的指尖。如同复仇的雄狮却又佝偻着身躯。为什么会怀有这么深的恨意又如此悲伤。
　　“好。我不想了。”
　　这是真心话，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

　　颀（qi二声）长清癯（qu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