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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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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川他妈还在笑呵呵道的，秋萌萌盯着单子上的金额，呢喃：“300块？”
他爸和她妈也就是镇里的普通公务员，镇政/府里的底层人员，福利保障虽然好，但工资一个月也就二百多。300块对他们家来说根本不少了，还是她摆摊赚来的十几倍呢，这俩夫妻不得心疼死了？
她盯着那明晃晃的“三百元整”，咬牙切齿地用手指抠着上面的字。
“是呀，这是根据条例上面规定收的，伯母也没有办法哟。”程川妈妈预期无奈，眼睛去带着笑，说完把单子从秋萌萌手里抽了回去，“小乖乖，这单子是证明，可不能弄破了，知道吗？”
秋萌萌撇撇嘴，哦了一声后松开了手。
什么占用街道，这个年代到处都是路边摆摊的，她每天放学回家不知道看到多少小贩在路边吆喝。她当时也就摆了2个小时，而且已经过去几天了。刚教训完程川，他妈就来了，明显是借着自己的职位之便来找茬儿了。
但她不过是个3岁小孩，父母也在镇长底下做事，还是别硬碰硬的好。
她瞟瞟程川妈，扁扁嘴巴，低头绞着自己的小衣角道：“伯母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好，擦鞋是我坚持要做的，不管我妈妈的事，你们能不能别罚我妈妈？”
程川妈眼睛一圆，并没有正面回应她，只是惊讶道：“呀，你这么小就知道去赚钱了呀，真是个好孩子。”
秋萌萌猛地点点头，继续道：“而且，我只摆了2个小时，后来我妈妈担心我有危险，就把我拉回家了，我妈妈没想过让我一个小孩子出来挣钱的。”
“哦，这样呀。”程川妈点点头。
秋萌萌继续问：“那能不要处罚我妈妈么？”
300块也太多了，是她妈一个多月工资了，哪有什么重的处罚？
程川妈沉默了一下后，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你真是个乖孩子，可这是明文规定的，伯母也没有办法帮到你妈妈，真是不好意思哈。”
这女人……秋萌萌泄了气，只好说：“伯母，您是不是在怪那天帮恒恒作证了，让你们为难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想有人被冤枉。”
程川妈扯起嘴角，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安慰道：“怎么会呢，恒恒没有做错事就不应该被罚呀。既然我们程川也有错，伯母怎么会怪你呢。”
那怎么程川那个小胖子刚被教训完，她就上门开罚单了？
秋萌萌是不信她这番说辞的，猜想她认定自己指使的宋恒欺负程川，所以才吞不下这个口气，找了个由头立马过来了。奈何她跟镇长老公身居高职，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就能扣钟涟漪一个多月的工资。
这个地方小，这个时代的管制太宽松了，有权大过一切，秋文年夫妻俩都为政/府做事，还能这么随便被处罚，也不知道宋家那两个老人会不会吃亏。不过他们都七老八十了，靠种点菜维持生计，应该也没有什么让人算计的了。
秋萌萌想到这些，才觉得放心些。
钱没了，等她大些了就给秋文年夫妻俩赚回来，她虽然没有特别研究过80年代的商机，但是凭借对未来趋势的了解，应该还是能赚到些钱的。
她扯开嘴角，对着程川妈露出了个甜甜的微笑，说：“那就好，我就知道伯母您大度又善良，不会怪我啦。”
“哟哟，小小年纪还会这么夸人了，真是个鬼丫头。”程川妈笑得合不拢嘴，“我要是能生个像你这么聪明又机灵的女儿就好咯。”
秋萌萌乖巧道：“伯母您这么好又年轻，肯定会生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妹妹哒。”
程川妈脸色一滞，扯起的嘴角僵在半空，满脸尴尬。
就跟你随口夸下人家肥胖有福气一样，人家要是祝你早日胖乎乎的你心里不得膈应死。
她也就是随口夸夸，真以为她敢生啊，要生她也绝对要生男孩，生个女孩供吃供喝大了就嫁出去有什么用？这小丫头还当真祝福她了，这种祝福她才不要呢。
秋萌萌憋着笑，稍稍猜到程川妈心里在想什么。
她历史没学偏的话，计划生育政策应该是80年代初实施的吧，现在都执行好几年了，这个时期抓得可严了，镇长一个政府公务员怎么敢生二胎呢。
“哎哟。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程川妈就差说个“呸呸呸”了，捏捏秋萌萌的脸，嘴巴碎碎念了几句。
钟涟漪交完钱，一进屋就看见自己女儿被捏得脸颊发红，闪过一丝不悦，忍着不满笑道：“程川他妈，钱都交齐了。”
程川妈收了下东西，正色道：“嗯，就这么多了，晚些我把钱和材料交上去，公告到时贴了就行。”
钟涟漪连连应道：“是是是。这次一定谨记教训。”
程川妈斜眼撇她：“钟涟漪，你身为一个党员，更应该遵纪守法，以后别再发错了。”
钟涟漪双手交握在腹前，低头不语，一副态度谦卑恭敬的姿态。
秋萌萌聪明从没有见到她这幅样子，一想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害她，跑到她怀里，抱着她的大腿用脸蹭蹭以示安慰。她妈低头朝她奴了下嘴巴，做了个丑丑的鬼脸，差点把秋萌萌逗笑了。
她就知道，这女人哪那么容易对别人低三下四的。
等2人一走，秋萌萌去关好门，她妈在背后切了一声：“这女人真是，在单位里就三天两头爱找人麻烦，这回又让她给穿了小鞋，真是气死了。”
她们一个地方上班，程川妈为人狭隘，爱摆架子，自个儿闲不住非要找事情做还不让别人闲着，一天到晚动员别人去做事，早让人不舒服了。
秋萌萌回头一个泪眼汪汪：“妈对不起，是我不懂事连累了你。”
“演技夸张了哈。”她妈摸摸她的头顶，憋着笑，“几百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至于哭成这样儿吗？”
“你一个月工资不是才二百多么，平日花销也不小，都没存下钱。交了这三百块罚款，咱们家要好多久才能吃上肉呢。”她妈做的红烧肉和蜜汁鸡腿是真的好吃。
“……”
秋文年快到回家的时间了，钟涟漪小心翼翼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低头在女儿耳边说：“别告诉你爸，妈妈这儿还有点私房钱，有肉吃！”
“妈妈你……”
秋萌萌知道，他们把每个月的收入都存到一个共同的存折里，支出会记好帐，谁用都知道。不过，真是哪个年代的女人都会藏私房钱呀，尤其钟涟漪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也藏了私房钱。
秋萌萌其实想告诉她，秋文年也有私房钱，就在鞋盒子里，上次刷皮鞋时发现的。
想想还是算了，别到时候吃不上肉，还来顿竹笋。
吃完晚饭，秋文年拿着单子又是一番长吁短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每个月吃穿用度要钱，女儿上学要钱，还得另外再存些钱给她以后念书、上大学用，哪哪都紧巴巴的。
钟涟漪夹了块豆腐给他，安抚道：“没事儿的老公，钱没了以后再挣就是了，这次是吃一暂长一智，大不了这段日子咱们省着点呗。”
秋文年放下处罚单，撇撇自己碗里的豆腐，又看看老婆和女儿碗里的肉，砸吧了下嘴。省着点是没问题，为什么只省他的呀。
他拿起筷子，将豆腐用筷子分成4小块，一小块一小块地吃。
罚款的钱是老婆交的，他也不敢说什么。
秋萌萌瞧了一眼她爸可怜兮兮的姿态，差点爆笑出声，幸好她妈瞪了她一样才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
一家人各怀心事吃了没多久，门被人敲响了。
现在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下班又很早，大家吃饭时间都惊人地一致保持在晚上5点到6点之间，一般没人会在这个时间不识相来打扰人家吃饭的。既然来了，估计是遇到什么急事了，秋妈妈连忙起身喊了一句“来了”，就放下饭碗过去开门了。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张苍老的脸就露了出来。
那张脸上灰白灰白的尽是沧桑，眼睛里还闪过一丝尴尬，笑也不是哭也不算。
“宋家奶奶？您怎么来了，快进来！”
秋萌萌她妈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宋奶奶干笑了一声，才慢慢踏进门，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家吃饭啦。”
“哪里哪里，饭菜还热着，快进来一起吃吧。”秋文年起身迎接，顺便吩咐女儿去拿碗筷。
宋奶奶看秋萌萌起身要跑去拿碗筷了，赶紧摆摆手表示不要。
夫妻俩也不知道她来有什么事，只好拉着人坐下来。
她坐下来，干巴巴的手掌搓着膝盖，似是思忖了很久，才看着夫妻俩说：“我来是想问问，你们最近手头还宽裕吗？”
“这……”秋文年看向自己的老婆，家里的存折都是老婆管着，他也不清楚。
钟涟漪领会道：“家里的存折还剩些，吃穿、孩子这学期读书的钱还是够的。”
说完她看看宋奶奶，对方眼皮耷拉着，紧紧抿着嘴巴，眉头皱成一团，整张苍老的脸搓到了一起，一看就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说不出口。
她补充道：“您这个时间来，是遇到什么难处啦？”
宋奶奶嘴巴还没张开，眼泪就滚下来了，眼睛肿成了一条线：“我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来求你们，实在是没辙了。”见一家三口都惊愕地盯着她，一把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我老跟恒恒说，不要随便接受人家的好意，以后咱还不起，可是今天我真是没有办法了。”
“没关系，有难处就说出来吧。”秋文年不忍心道。
宋奶奶吸了口气，说：“我们这几年除了吃穿，也没别的大的开销，靠自己卖菜 和每个月的50块贫困金勉强还能生活。可是前两个月，上面就再没发过贫困金，我老头去问，上头说我们自己有收入了，一家子的收入也超过贫困线了，不能领钱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卖的那点儿菜，哪有多少收入，怎么贫困金说不给就不给了呢？”秋文年干了这么多年公务员，这他还是知道些的。
“政/府说我们上个月收入到80块了，脱贫了。可我们那是借了人家的地收成才好些，一年就那个月收入最高，平时哪有那么多钱，唉。地早就还了，还给了人家15块钱租金，早就没钱了，下个月恒恒又要交学费了，我真是想不到法子了。”
宋奶奶手掌使劲搓着膝盖，失神地盯着地面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