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空之上》元珏

15、放风筝的小石头

　　“额头？”
　　他放开小男童的那只手抬起又迅速放下。
　　“我自己磕的，留了点疤而已。”
　　“只是一点疤吗？”
　　疤痕面积不大却肉眼可见地凹陷，一旁的小男童也似乎对我的疤痕很感兴趣，我注意到他一直盯着我额头的方向，便蹲下身同他聊聊。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石头。”
　　“小石头，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额头看呢？”
　　“姐姐，你疼不疼？是哪个混蛋弄的？我要拿石头扔他个头破血流！—姐姐，我们一起放风筝吧！”
　　小石头人小鬼大，额头上的伤和我想要放风筝的心思都被他一一猜中，大人们自侍多看了几本书，多走了几步路，总以为可以哄骗小孩，殊不知到头来是自己骗自己，还要小孩来哄大人。
　　风势喜人，小石头身手敏捷，是放风筝的高手，不一会风筝就稳稳漂浮在空中，我偷偷瞥了一眼仍旧站在原地的寒空师傅，又望了下马车，车内的韦善仁似乎还没醒。
　　“姐姐，风筝给你玩，我已经玩了很久。你和寒空师傅一起玩呗，你一个人，寒空师傅也一个人，一个人玩没意思，两个人玩才有意思，我爹爹和娘亲总是一起玩的。”
　　“小石头真乖！寒空师傅是不会跟我玩的。”
　　“为什么？”
　　“因为寒空师傅不喜欢姐姐呀！”
　　“不可能啊！姐姐头上的发钗是寒空师傅亲手做的呢！”
　　“怎么可能呢？”
　　“姐姐，这是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这个钗的流金淌银的工艺全长安城只有我们家能做！寒空师傅还亲自请我爹到寺庙里手把手教他，做这个钗的时候我还在一旁吃糖人呢！姐姐不信？”
　　“我信，小石头的记性真是好呢！”
　　小石头指了指河边的一对夫妇，说那是他的爹娘，现在要跟爹娘回家去，我目送他平安回到父母身边，他发现我在看他便毫不犹豫地向我挥动小胖手，画面温馨且可爱至极。放风筝的人四散回家，空中倦鸟飞回巢穴，我突然想念起妹妹崔明，鼻头不禁一酸，泪眼朦胧，整个人恍恍惚惚朝河边走去。
　　“你干什么？！”
　　一只温暖而强有力的手拽住我抓风筝的右手，风筝挣扎了几下便一头栽进河里，恰如一片巨大的枫叶凋谢飘落。良久，他都没有松手，和我一起欣赏着此刻漂浮在水面的枫叶风筝，只不过我望向他，他却只看着风筝。
　　“不要想不开，世间万物终有时间，拿起放下一瞬间。”
　　原来他以为我寻短见，我不舍地从他温暖的手掌抽离，怕韦善仁看见，也怕别人看见。
　　“你这么好看，这么博学，这么善良，为什么想不开做和尚？”
　　他终于低下头看着我微笑，这笑暖心且灼心。
　　“正是因为想开了，才做的和尚。你看着河边的花朵，开得再艳丽也只是为了招蜂引蝶，一旦授粉成功迅速枯萎，花枯萎果才能结成，花开花落自有时。这就是因果。”
　　“那师傅你看我是造了什么因，才有如今的果？”

　　“阳阳你在这呀，为夫找你好一会了呢！”
　　我的果韦善仁上来搂着我的肩膀，故作心疼的对我问寒问暖。
　　“阿仁，我想要河里的那只风筝！”
　　小石头告诉我这风筝是寒空师傅亲手做来送给他的，我可不能把它弄丢了，下次再见到小石头我要还给他。我料定韦善仁会帮我，他不是喜欢演夫妻情深的戏码吗？我这样正如他所愿。
　　礼佛毕，韦善仁同寒空师傅喝茶下棋，我旧伤刚愈新伤又添，身子倍感乏累，加上禅房檀香催眠，便就着火炉趴在桌上睡会儿，可这一睡就睡到日落，醒来的时候他们都不见了，我身上多了件衣服，我一眼认出是韦善仁的。
　　“哎哟，我的少夫人，您可总算醒了，公子早就驾车回府了，你快点随我上马车吧！”
　　文忠急得满头大汗，拉着我直奔门外。
　　“我还没和寒空师傅道别呢！”
　　“还道别呢？！我来的时候在门外听见他们都快打起来了，就少夫人你还睡得着！少夫人，你可别再来法寒寺，最好在公子面前提都别提，我从来没见公子在府外同人红过脸，更别说像今天这般争吵。”
　　“他们为什么吵架？”
　　“还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