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时光，还有你》绿颜

15、第十五章

　　“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吗？”邱父小心翼翼地问邱母。

　　这是邱凉在年少时候第一次认真地听到他们夫妻俩的对话。

　　“没什么，就是忽然知道一位故友离开了，有些感触……”

　　“故友，文绉绉的说话，说点现代话可吧……”邱父觉得自己没听错吧。以前也听过类似的花，今天却特别刺耳。

　　“你不用管，去客厅坐好吧，饭一会就好。”邱母的眼眶有隐约的泪意，邱凉作为女人能明显感到这件事和爱情有关。

　　“妈，你今天打算做什么菜啊……”邱凉向母亲走过来，弯下腰，环绕着妈妈的脖子，用撒娇的口吻对母亲进行“甜蜜攻击”，这招很奏效，母亲的脸色现出明媚的一面。这样的邱凉从前在前夫面前表现过，但是对方却露出一脸困顿，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还是什么原因。

　　“你是不是认识河胜俊？”邱母的手停了下来，另一只手拉着女儿衣服一角，邱凉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圆领衬衫，一条白色的短裤。

　　“妈！你怎么认识他！”邱凉的脸泛起红晕。

　　“妈妈不反对你和他在一起，反正命运总会让你们在一起……只是他有说过他爷爷的事情吗？”

　　“有……”

　　“妈……我想说……”

　　邱父探了探头，眼睛滴溜溜在转，母女在聊什么，饭还没好吗。

　　“快啦，快啦！”邱凉淡淡地回应了那个眼神。

　　邱母没有继续问邱凉那个话题，也并不好奇女儿的后半句。女儿“讨好”地笑了一下，飞快地捡起地上还剩的几颗未剥的蒜头，她想母亲从不会这样浪费。

　　她把蒜头递给母亲，母亲的后背在抖动着，看来她有很多心事。

　　“妈，如果需要我可以作为您的倾听者，你知道……我实际的年龄……”

　　“天哪！”邱母脸色发白，嘴唇不住颤抖。

　　“妈妈……”

　　“医院里那个奇怪的女人，她也是爱着他的，一辈子，我们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来到了他的老年时期，后来我们才发现我们都错过了他，我是因为你，她，她的故事更曲折……她好像来到这里之前是有孩子的，……不过孩子都没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因为我们贪恋这个时代，还是什么原因……总之生活是一团糟！”

　　“妈……”邱凉表面平静，内心却暗流涌动。

　　她震惊了。

　　穿越不是假的！

　　这顿饭吃的寂寞，三个人在一张桌子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数着碗里的米。生活有时候会有这种时候，沉默着，明明很想找个人问问意见，却发现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或者是内心的那一块地方灌满了铅，邱母一直不敢抬头看女儿，她怕女儿的眼神，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神。

　　邱母是在女儿四岁的时候来的，从何胜俊爷爷那个时代来的，两个人为了私奔相信了梳妆镜里的话，在镜子前一个人消失了，那便是邱母，穿越过来的还有男人的妻子，她无意被牵扯进来，只是那个男人没走成。邱母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遇到了一家人，就是邱父。邱母一直搞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不是邱凉，总之“莫名其妙”就成了邱父的妻子，邱凉的母亲，大家给她看了照片，那里的模样确实是她，可是她毫无记忆。

　　面对邱凉她是愧疚的，毕竟女儿一直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从那天起，她就来到邱凉的生命中，她开始忙碌起来，邱凉小时候真的太漂亮了太可爱了，葡萄般晶莹美丽的大眼睛，只是长大之后眼睛少了小时候的灵气，不过还是很美很干净的眼神。邱母特别珍惜这段缘分，她相信在这一世她就是邱凉的母亲，后来，她在女儿带来的幸福过程中渐渐忘却了河胜俊的爷爷，那个为了她做了很多傻事的男人。

　　多年后，邱母后来竟然遇见一故人，那个女人，她没理由在这个时代啊。那个女人就是医院里邱凉看到的女人，她被河胜俊爷爷的家人指认为最佳儿媳妇，她是当地的名门闺秀，她嫁给河胜俊爷爷后生了个女儿，后来两人的感情出现裂痕，女儿在一次事故中丧生，女人哭得死去活来，把河胜俊爷爷的梳妆镜摔了下来，很奇怪，镜子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在那夜出现当初的那种令人晕眩的光芒，女人也消失了。自此，河胜俊的爷爷开始短暂地意识不清楚，他无法接受那一切的突然发生。

　　后来的后来，女人重新见到河胜俊爷爷，在这个时代，他已经老态龙钟了，但也儿孙满堂，他终究忘记了一切，娶了另一个年轻漂亮的，果然什么都是暂时的，她一直以为邱母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原来不是。

　　邱母也猜到男人会娶妻生子，没有谁会为了谁等待数年或一辈子，那是不现实的。再说，邱母期望有人照顾对方，有人对他好，他能好好享受他的人生。

　　她曾远远看过他年老的身影，泪水不由自主，曾经，多像一场梦！

　　邱母在邱凉读小学的时候慢慢地习惯了邱父的关心，女儿长得像父亲，面容干净，眼神清澈，鼻子曲线特别好看，高高的，邱母喜欢看着父女俩在一起的画面，那样的时候，她总觉得河胜俊的爷爷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她需要她也会试着慢慢地爱上这个“男人”。尽管，不可避免地，或许有一天腰身不再灵秀，模样不再光滑，他……也许只是爱你年轻时候的容颜。

　　是啊，他只是爱你年轻时的容颜。邱母准备起身收拾碗筷。

　　“妈，我帮你！”邱凉抢着把碗筷拿到洗碗池。

　　邱凉猜到了些，估计妈妈的爱情和那封信有关。她心疼，她的手用力搓起海绵里的泡泡。

　　她忽然想起小学的时候有天深夜晚自习结束回家，为了探知一条从未走过的路，她迷路了。那个时候，她没有手机，路上也没有找到公用电话，她一个人走在那条孤独的路上，终于明白一个道理，终有一天爸爸妈妈也会离自己而去，她会一个人踏上一条陌生的路。

　　“妈，洗好了，我给你放洗澡水。”

　　邱母眼睛湿润，好像咫尺的幸福那么不真实。

　　“不用了，你先去学习，听话啊。”

　　她走进房间，不巧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小纸条。

　　“能遇见认识你，真好！”

　　“这么土味的情话！”邱凉有些意外，河胜俊写的字条。

　　河胜俊……那封信……他的爷爷，……妈妈……邱凉对着窗外的一团黑暗自言自语。

　　事情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巧合在河胜俊的爷爷认识邱母，巧合在现在邱凉也步入母亲曾经的历程，她也穿越了，还有巧合在她还重新认识了河胜俊，本来他们在未来似乎是没什么交集的。邱凉迷惑了，她不知道哪个世界才是她真实的世界，如果就这样大胆走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邱凉想和妈妈聊一聊，她一直等着父亲睡去才轻轻地扣开母亲卧室的门。

　　门被推开时，发出了一声像似历史的书籍在厚厚的尘土中被推开的稳重的声音，邱凉的心跟随着门的转动，目光停留在母亲的脸上，她是那么地年轻，美丽。

　　但是十几年过后，现在的这一刻就美好得不太真实了。

　　“妈！”邱凉的眼睛又湿润了。

　　“你回来这次哭了多少次！”邱母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不想回去，那里没有你……”

　　“如果你不回去，你留在这，那边的你也会逐渐衰弱，直到死亡……”

　　“我不怕！”

　　“既然你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么该安心地回到2019年……”

　　“什么真相！你离开我的真相吗？”邱凉觉得母亲太狠心。

　　“妈妈改变过一件心事才导致河胜俊爷爷那样遗憾地离开，还有你的到来也是妈妈的错！”

　　邱母的眼泪淌了下来，她的肩膀此起彼伏，邱凉试着抱着母亲，可是母亲却顺手打开手中藏着的梳妆镜，母亲离开了，像一阵风。

　　“妈妈，妈妈！你去哪啦，我来这里是因为你啊！你别吓我，……我听你的话，我回去，但是请你不要和我不告而别可以吗！”邱凉撕心裂肺地对着空气喊叫，但是邱母确实离开了。

　　邱凉喊了半天，直到喉咙沙哑了，直到周围邻居开始抗议到担心了，邱凉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跌坐在马路上，她任凭车子在身边疾驰而过，她也想跟随母亲而去，但是母亲留下的梳妆镜就好像普通的镜子一样，没有发挥一点作用。

　　后来，邱父回来了，他听到周围的人述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后也瘫软在那，不知所措。

　　“女儿，女儿……”

　　邱凉晕了过去。待她醒过来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莫力心疼地守在医院病床前，河胜俊却像人间蒸发了，没有来看过邱凉一眼。邱凉耷拉着脑袋靠着墙壁，手指在墙上画圈圈，她好像崩溃了，找不着南北，莫力不知如何安慰，一个男子汉也留下了眼泪。

　　那滴泪落在邱凉的大腿上，邱凉用一种盯着另一个世界的人般淡漠而疏远地看着莫力，然后忽然开始哽咽起来。

　　“贝贝，我知道你难受，我相信阿姨会回来的，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可以吗？你是最阳光开朗的女孩儿啊，我不要你这样压抑自己，你可以哭的，我的肩膀借给你……”

　　“可以帮我找河胜俊吗？”邱凉忽然出声。

　　“嗯……”莫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女孩憔悴的脸，他拼命点着头。

　　一周后，邱凉出院，河胜俊坐在课室里，没有和邱凉的眼神相碰，好像不认识，异常冷漠，迫不及待地想逃离着有着邱凉的地方。

　　“为什么！”邱凉下课后跑到男孩面前。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这样！”

　　……邱凉如五雷轰顶，她的腿软了下来，跌倒着，准备顺延着旁边的楼梯滚下去，但是河胜俊瞬间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