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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文/裳小柠

      童嘉砚有些崩溃,她又要迟到了。
      这学期才开学一个月不到,她已经迟到三次,上次迟到时,班主任站在门口跟她说“童嘉砚,事已过三!没有下次!”的严厉模样,她还深深记在脑袋里呢。
      她急躁地围着她的小电驴打转,转来转去也没找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轮胎也没漏气呀,她又坐回车上,再拧了拧手把手,车子还是没法发动。
      她泄气地直起身子,四处看看,这是通往学校的最后一段路,前方就是个斜坡,穿过这道斜坡,再过一公里多的路,学校就到了。
      如果骑她的电动车,三分钟就能到学校门口。

      偏偏她的小车车,半路坏了!
      他们学校是市里唯一的一所男校,还是私立学校,学校里非富即贵,学校建在郊区,附近也很清静,几乎没有什么人,身边倒是有许多上学的同校学生,只是他们都坐着自家的车。车子呼啸而去,开得极快,她压根就找不到人帮忙。
      如果弃车,立即朝着学校狂奔,倒也勉强不会迟到。
      可是,她看看自己的小车。
      这是上学期终于没考倒数,爷爷送给她的礼物,两千多块钱呢,她也才骑了一个多月,她根本不舍得弃车。

      童嘉砚再试了试,还是不成。
      她长叹一口气,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挨训就训吧,起码那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爷爷难得给她买个东西,还是庆祝她考试考得好,她一定不能放下她的车!
      童嘉砚咬牙,扶着她的电瓶车往前走。
      车子重,骑着开也就罢了,扶着走时,特别困难。童嘉砚长得瘦瘦小小的,个子也就一米六一、二的样子,此时是九月末,天还热,她穿了学校的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衬衫与格子短裤,白色藏青色条纹的小腿袜与白色球鞋,戴了顶白色海军帽,身上再背了个塞了许多书鼓鼓的书包,藏青色的帽穗不停被风吹起。
      小腿细得跟麻杆儿似的,她吃力地推着她的车,艰难地往坡上走。
      不一会儿,就是一头的汗,然而那么长的斜坡,她才走了不到五分之一。
      她已经听到学校里的预备铃,身边的车子也越来越少,她绝望地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推着车子往前走。

      好不容易快到坡顶时,她的脚踩到一块石子,她的腿本就酸软无力,这会儿脚一崴,人立刻栽到在地。她的手一松,车子也跟着倒了,好在车子是朝另一个方向倒的,否则砸着她,她更要完蛋,也幸好没滚下去,否则小命不保。
      即便如此,她也痛得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痛得眼圈红红的,她抽抽鼻子,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想找人帮帮自己,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能帮自己的人。反倒是班主任的电话忽然打来,她的手一抖,吓得赶紧把手机扔了,手机掉地上,依然欢快地唱着歌。
      她小巧的鼻子都皱了起来,班主任一定又是打电话来训她的!
      她从小到大,成绩就不算好,没少被老师们训,她一直很怕老师,如今这个班主任是最严厉的!也是她最怕的。

      铃声好不容易停了,她松口气,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学校,怅然地继续叹气。
      刚叹完气,耳边忽然响起些微响声,她身边的阳光也被遮住。她纳闷地仰头看去,一辆黑色的车子静静停在她身边,驾驶位的车窗缓缓滑下,司机问她:“小同学,你怎么了?”
      她没立即说话,司机又问一回:“摔跤了?”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长得慈眉善目的。
      童嘉砚点头,乖乖道:“叔叔,我的车坏了,我被石头绊了一脚,爬不起来了。”
      司机调头朝后,不知在看什么,童嘉砚顺着望过去,后车窗蒙了防偷窥的那种膜,根本看不到里面。

      司机问过话,得了准音,再回头,正要跟童嘉砚说话,便见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一只清晨时分林子里迷了路的小鹿,司机面上不由带上笑意,心中暗道,这个男孩子倒是长了一双好眼睛,灵气又可爱。
      难怪他们一贯冷漠的小少爷都愿意出手帮忙,看着就叫人喜欢。
      司机解了安全带,直接打开车门走下车。

      童嘉砚听了司机的话,非常惊喜,遇到好人了!人家愿意送她去学校!
      开始还打算直接送她去医院,是她保证休息一会儿就好,还是上学要紧,那位叔叔才没继续说。
      她当然知道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开始还犹豫了一会儿,班主任的电话又打来,她吓得又差点把手机给扔了,接着便扶着那位好心叔叔的手站了起来,她不停说谢谢,司机笑着又指着她的车子问:“我也先搬到后备箱去?”
      童嘉砚有些迟疑:“叔叔,这个车子超重的!”
      司机笑道:“没事儿,我以前是当兵的,这么点重量,不费事!”
      童嘉砚扶着车门,金鸡独立,感动得甚至鞠躬:“太谢谢你了叔叔!!”
      司机笑出声,越发觉得这个孩子有趣,他笑着说:“没事没事!来,小同学,你先上车!我扶你上车!”
      “叔叔你太好了!”童嘉砚跳着,满脸笑容,嘴角现出两个小梨涡,司机扶着她,打开车门:“来,上车!”
      “嗯!”童嘉砚用力点头,笑着正要坐到车上,忽然察觉到一阵寒意。

      然而此时,她被司机叔叔扶着,一只脚已经踩进车中。
      另一只脚受着伤,再无退路,她缓缓,再缓缓地往右瞄了眼。

      后座靠右坐有一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她,并朝她轻微地点点头。
      点过头,他迅速收回视线,垂眸继续看他手上的书。

      童嘉砚却是顿住身子,怔怔地看着他,跟魂没了似的。
      “小同学,小同学!”司机叔叔连喊她两声,童嘉砚堪堪回神,“来,快坐好!”
      司机叔叔力气大,趁她发愣,将她扶着直接塞进车座,说道:“我帮你搬那车!”说完,司机叔叔关好车门,回头就去搬车。
      童嘉砚手跟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了。
      她圆溜溜的眼睛不停眨,看着车外搬车的司机叔叔,叔叔将车搬到后备箱,她就看不到人了。车内冷气十足,她偏觉得右侧的凉意更足一些,车后有些微动静,身边的人却是一动不动,偶尔翻一页书,衬得车内越发安静。
      童嘉砚到底忍不住,悄溜溜地往右又瞄了眼。

      车外暮夏的阳光,经过车窗,变得柔软而又浅淡,为那人如同远山的侧面镀上一层温软光芒,童嘉砚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心却是跳得有点快。
      这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吗?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
      童嘉砚小心翼翼收回视线,双手老老实实摆在膝盖上,暗自想,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呢?如果学校里有长得这样好看的同学,她不应该不认识啊。
      他们学校每年的艺术节都会评最佳男同学的。
      童嘉砚左想右想,忍不住,又悄溜溜地瞄了他一眼。

      那人翻了一页书,回眸看来,童嘉砚吓得立即收回视线,不敢再动。
      那人的眼神却还在她身上,童嘉砚紧张地,一会儿摸摸自己的领带,一会儿又摸摸耳垂,那人还在看她,童嘉砚更紧张,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使劲儿盯着人家看,这下好了吧!人家一定以为她有问题呢!
      童嘉砚不得不再看他一眼,心虚地朝他笑。
      倒是笑得很甜,梨涡照例显了出来。
      他不为所动,神色不变,终于将视线收回去。
      童嘉砚大松一口气,却觉得更为尴尬,索性一把拉开书包拉链,埋首进去,假装找东西。
      好在司机叔叔很快也回来了,他打开车门,坐回来,边系安全带,边笑道:“放好了,这就走吧。”
      “谢谢你叔叔!”童嘉砚赶紧又道谢。
      “没事儿!”司机叔叔爽朗一笑,踩了油门,车子上前。

      车中恢复寂静,学校却也近在眼前,大约一分钟后,车子便停在了学校门口。
      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童嘉砚很高兴,正要道谢下车,却瞄见,就在车前,站了一排的老师,她再仔细一瞧,竟然是校长和教导主任等人,甚至还有她的班主任林老师!
      她立马慌了,这次迟到这么严重的吗!班主任竟然带了校长来抓她!
      童嘉砚抱紧书包,虎视眈眈,只见校长抬脚走来,教导主任他们紧跟身后,她的班主任踟蹰了下,竟然也跟着来了!
      童嘉砚努力回想,她除了开学以来迟到三次,没干过什么事啊!期中考试也还没有考!
      她心中正疯狂敲鼓,司机叔叔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校长他们也已经走到车门边边,她屏住呼吸,正要面对残酷现实,却听向来的严肃校长笑道:“你好你好。”
      “陆校长,您好!”司机叔叔伸手,与校长握手,“我姓刘,是司机,送我们少爷来上学的!”
      校长“呵呵”笑,握着司机叔叔的手摇了摇:“刘司机你好啊!这一路还好开吧?”
      司机叔叔笑得依然爽朗:“好开!”

      校长这才松了手,看向车子,双眼满是温和:“越同学在车上呢?”
      司机叔叔点头,也回头看来:“我们少爷身子不太好,校长多担待。”
      “嗨!”校长有些不乐意,“刘司机这说得是什么话,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我们学校来,就是信任我们学校,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童嘉砚这才听出些意思来,原来校长不是来抓她的!
      她再松了口气,抱着书包,不由再度好奇去瞄身边的人。车外的人都在等他,他却还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书合起,放进一边的书包中,整个动作都做得格外缓慢,却又没有凝滞感,总之童嘉砚觉得挺好看的。
      是因为人好看,所以怎么做都好看吗?
      童嘉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心中还在想,校长称他“yue同学”,不知怎么写,又叫什么名字?这是新转学来的同学吗?念高几呢?

      她想七想八,司机叔叔已经绕来给他开了车门,并轻声道:“少爷您小心些。”
      童嘉砚抱着书包仰头看他,心中感慨,好看的人,下车都好看!
      他的一条腿刚迈出车子,那边校长等人已全围了来,面带笑容地看他,他面上还是淡淡,走出车子,说道:“校长您好。”
      校长竟然还有些受宠若惊地连声道:“哎哟,你好你好!”
      童嘉砚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想,这位同学声音也挺好听的嘛!

      却不防,那人忽然回头看她。
      童嘉砚正看得起劲,被抓了个正着,刚要不好意思地低头,又听那人淡淡说:“不下车吗。”
      话刚说完,上课铃声响起,童嘉砚惊醒,她迟到了!她为了看热闹,迟到了!
      童嘉砚慌慌张张地抱上书包回身就去打开车门,开了车门就往外蹦,蹦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的脚给崴了,然而脚已经踩下去,她又差点摔个狗吃屎,好在关键时刻她扔了书包,紧紧抱住车门。
      她还没松口气,“童嘉砚!!”,班主任生气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童嘉砚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班主任,班主任满脸怒色,几步走到她跟前:“你又迟到!你又——”
      校长不悦地“咳”了声,班主任才回过神来,赶紧摆上笑脸,瞄了校长一眼,也不敢说话了。
      校长笑眯眯地看了眼童嘉砚,看向司机叔叔,叔叔已经笑道:“原来这位小同学叫作童嘉砚啊!”他将事情,给校长解释了一遍,校长真诚而又不夸张地将那位越同学与司机叔叔一通夸,还回头,关切地问了童嘉砚几句。
      童嘉砚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校长,说话有些磕磕绊绊:“我没事,谢谢校长!!”
      校长继续笑呵呵,看向她身后的班主任:“林老师,你带着童嘉砚同学先去医务室。”
      “是。”班主任面色也有些微红。
      童嘉砚刚想摆手说不用,班主任已经上前来扶她,童嘉砚着急:“书,书包!”
      班主任从车门那儿扯出她的书包给拎在手上,扶着她就赶紧走,显然是也不想留在校门口。快进校门口时,童嘉砚又想起,自己的车子还在后备箱里呢,她又回头。哪料一回头,便见那位越同学正在看她,眼神凉凉的,却又莫名吸引人,她一惊。
      越同学已经撇过眼,矜持地与校长说话。
      她忘了车子的事,直接被班主任给一把扯进了学校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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