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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展昭进了房间,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放松下来,只觉得头重脚轻,直想一头栽到床上再不起来。

      本来要去旁边房间的司云见展昭脚步虚浮,有些担心就跟了进来:“大人,要不要找个军医看看?”

      “不用,就是有点累了,睡一下就好。”说罢衣服也没换就拉开被子把自己发冷的身子裹了起来,又交待说:“一个时辰之后叫醒我。”说罢便昏睡过去了。

      司云伸手探了一下额头,还是很热,寻了面巾用冷水绞了,搭在展昭的额头上,才退了出来。

      跟过来的几个人先安排在旁边的屋子里,一进屋子,几个人就不服气地议论起来。

      “你们看石将军那种傲慢的样子,好像他是上司一样。”

      “我要是展大人,非好好教训那个石将军一番。”

      “展大人怎么不解释自己在生病呢?”

      “你看那个情景,要是你,会说自己生病不能比武吗?”

      桑林生心里也有些不平,但还是劝了众人,说道:“安静点,别吵了大人休息,大家把东西规整规整,让大人少操点心才是正事。”一清人数,才发现司云不在,问了句:“司云呢?”

      “没见。”

      话音未落,就见司云低着头进了房间。

      “去哪了?”桑林生问道。

      司云抬起头,道:“大人还在发热,我说请军医来看看,他也不肯。”

      “大人武功那么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史元一直坚信武功好的人一定不会生病。

      “可是晚上还要去赴那个什么接风宴,那些人就是成心和展大人过不去。”

      “给新来的将军接风也是礼节性的,可是看展大人那样子还能去喝酒么?”

      这话突然提醒了桑林生,他想起昨晚送郎中回去的时候,对方看着包袱里的一张方子问他那位大人是不是有胃疾,当时自己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了,于是开口说道:“展大人不能喝酒的,他有胃疾。”

      “你怎么知道?”司云觉得自己已经很细心了,为什么没发现。

      桑林生便把昨夜和郎中去取药材的事说了一遍,又叹道:“可是那样的场合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展大人今晚可有罪受了。”

      一个时辰过了,司云没忍心叫醒展昭,又过了一会儿看着时间不早,思量着若是误了晚上的事也不好,还是去了,结果看到石化成站在门口准备敲门。

      司云大着胆子叫了一声:“石将军。”

      石化成一看,是展昭带来的人,便点了一下头,随口说:“你们先在那里住着,具体分到那个营,等明天和展将军商量过再说。”说完就要敲门。

      司云又叫了一声:“石将军。”

      “什么事?”

      “展大人昨晚为了救一个老大娘,耗了内力,又淋了雨,今天一直在发烧。”司云低着头,声音也不敢很大,只是有的话他要说出来。

      石化成登时懊恼起来,怎么自己竟做了趁人之危的小人,埋怨了一句:“怎么不早说!”,也懊悔自己的鲁莽。

      司云没回答,依旧低着头说着:“今天大人也没吃什么东西,他的胃也不好,石将军。。。”很想说让一起去的石将军看顾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边石化成已经应道:“我明白了。”

      正说着,但见展昭已经推门出来,对司云低声说道:“你又误事。”没等司云反应过来,但见那人右手虚让,对石化成说道:“有劳石将军久等,一起走吧。”

      “末将不知展将军身体不适,日间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石化成悻悻开口说道。

      展昭却也不客气,笑道:“略染微恙,何足挂齿,只是石将军这争强好胜之心倒像极了展某的一位朋友。”

      “末将惭愧!”石化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让展某住进西大营,想必是知州大人和葛总管希望展某多和石将军学习带兵之道,还望石将军不吝赐教。”展昭通过石化成的言行,已经猜想到一些不便明说的事情,见石化成低头不语,只得又接着说道:“石将军也是性情中人,你我之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将军言重了,将军待人的这份心胸却是令末将敬佩。”石化成心里终是承认了这位凭空而来的护军将军。

      石化成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人,从一名小校开始凭着好功夫和好运气一步一步当上了西营将军,他傲气,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他真诚,也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血腥。

      “哦,对了,还要和将军打听一个人。”展昭乘机把西峰客栈受人所托的事说了。

      “这简单,明天把名册拿给将军一看便知晓在那个营里了。”

      “如此多谢了!”

      接风宴设在州衙内,王知州居正席,左侧是给展昭留的位置,右侧是葛怀敏,下首坐着的是东西二营的将军石化成和曹英,此外还另有几个州衙的官员作陪。

      王沿见展昭进来,便起身让道:“展将军姗姗来迟啊,理该罚酒。”便叫人拿来一个酒碗双手递过。

      展昭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说道:“这碗酒,展昭只能认罚了,失礼之处望诸位海涵”,说罢仰头饮下,微笑着把酒碗口朝下倒了倒。

      “只道展将军是江南人士,这酒量也不差么。”王沿笑道。

      “展将军曾是江湖上的南侠,这大侠么,自然是能喝酒的。”曹英一旁接道。

      展昭心里苦笑了一下,西北的酒比女儿红更烈,饮下去从喉管一直烧到胃里,早就被公孙先生禁酒了,如今这情形要让先生知道不被骂个三天三夜就见鬼了。却又为自己开解,不是我不听先生的话啊,这叫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啊。

      展昭坐了下来,本想吃点什么,举起筷子才发现眼前全是大块的牛羊肉和冒着膻味的羊汤,登时心里叫苦,只好将就地吃了两口米饭,便放下筷子,专心应付敬酒的各位。

      又被灌了几杯,展昭就觉得自己胃里翻搅着,心口也烦恶得很,只得起身离席。

      走到背人处,吐了一番,又倚着树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又往大厅去了。

      “这位御猫大人不过如此么,看他喝了几杯就半死不活的样子。”曹英放声笑道:“他那样子,在皇帝身边吟诗作对还像些。”

      “皇上莫名其妙地派个什么护军将军来,真不知道用的什么心思?这摆明不相信王大人和葛总管嘛。”有个官员有些愤愤的样子。

      “这里有王大人和葛将军在,哪里还轮上他来这里指手划脚?”有人说话很不客气了。

      石化成听着心里很不对味,却也不能说什么,自己喝着闷酒。

      “石将军?”葛怀敏笑着问道:“不知石将军对这位上司作何感想?”

      石化成念着日间比武的事,随口出言道:“日久见人心,相处长了就知道是虎还是猫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都是一怔,这位石将军一向自傲,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值得玩味。

      王沿只得出言和泥:“圣上派身边的人过来护军,也是皇恩浩荡,众位不必多想。”

      门口的展昭听到这番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堂堂男儿,远赴边关还未挥剑杀敌,却被朝廷利用,被人猜忌,是气愤么?那么气愤的是什么?想对自己说既然来了就不言悔,可是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有些失落,一种孤独的落寞。从出道江湖到入开封府,从没人敢轻视自己的存在,不是没被人误解过,当年初入官场的时候被多少武林同道所不耻,可是当时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有大人的支持,有公孙先生的关爱,有陷空五义的理解,有月华的相伴,所以能不惧,所以能云淡风轻地一笑,如今呢?自己可还有自信?在这里自己只是朝廷放在边关的一颗钉子。

      这一切也只能靠自己来改变。

      这里对自己来说,路还很长;

      这里对自己来说,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见展昭掀帘进屋,大厅上的众人都有些尴尬,高声的喧哗声逐渐减弱。

      展昭挺直脊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酒盏,高声说道:“王大人,葛将军,众位同僚,展某即蒙今上器重降了特旨来渭州协助王大人和葛将军处理边防事务,便诚心希望能与众位以诚相待,他日一道挥戈沙场,报效朝廷,保护百姓,方显男儿本色。这一盏酒,展某敬众位同僚,日后同心同德,同进同退。”说罢,仰首饮光了手中的酒。

      葛怀敏也端起酒盏,说道:“展将军所言极是,正值外虏侵略之时,边关将士自当携手一心,众位同僚共饮一杯,但求同心对敌,保家卫国!”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豪迈。

      不论展昭说得是面子上的官话还是他当真就是这样想得,众人也不再去提,日子还长着,正如石化成的那句话“相处长了就知道是虎还是猫了”。

      又是一轮推杯换盏,展昭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使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

      一场接风酒宴至亥时方罢,展昭回到住处早已支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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