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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镜里少年妄红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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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罐里突然蹦出一片药材。
许一慌忙去查看。
千帆微微抬起头,细细嗅了一下,对着许一道:“不是平常给我熬得安神药,这与我识得你以来所有的药都不同。许一......你这几日究竟在忙何事?”
又扬了一碗水在药罐了,底下加炭火。
闻言,许一缓缓转过身,犹豫着措辞开口:
“你可知城西一鸳阁?”
“你去哪儿干嘛!”千帆失声喊道,旋即又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解释,“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许一一脸疑惑的看着千帆,道:“听说那里有人患了病。”
见许一并没有揪着自己问“为什么你知道那不是好地方”,也没有纠结自己的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
“患病?咳嗽起红斑的那个。”千帆突然想起找万珂时路过一鸳阁听到的。
许一点点头。
千帆想起什么,拍桌而起:“你去一鸳阁给他们看病了?”
许一避开千帆的视线。
“许一,你只是有这个方向的能力,并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城里那么多大夫都是吃白饭的吗!”
“你连平常的病都没治过,这种事你怎么就能出手呢!”
你这是去送死啊!
千帆冲向前,抓住许一垂在两侧的双臂。
“许一,听我的话,别去了,行么?”
许一抬起手,拉下来千帆的手,声音微微沉了下来:
“我虽不是在城中能上得了台面的,但既然我热爱这个,我能尽自己一份力,为何不去试试?”
“我饱读那么多医书,也熬过这么多年的药。你怎知我当真没医过人?”
许家老爷说是偏爱,但还是有爱。在许一坚决入医时,怕以后会误了人,便求了一位城东的大夫教许一。那位大夫看许一也有些许天赋,在接受了许家的支持后也边教着许一。
但许家老爷维持着家面,就没到处宣扬此事,所以“许大夫”这个名号还真是没多少人知晓。
“不就一个安神药么?我也会熬!”
千帆梗着脖子,这是许一第一次和他说这么严肃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许一闭了闭眼,转身拎了一个干净的小罐放到千帆手上,然后进了小屋关上门。
行,你会你就熬!
千帆大眼瞪着手里冰凉的黑药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惹了许一还闹着自己。
硬着头皮也要上,千帆把罐子放到桌上,然后走到药柜,琢磨着要挑哪几样药材。
手里捏了一个长须条,他又琢磨,该切片还是磨粉?
要不生吃?
千帆顿时觉得麻烦极了。
喝了那么多安神的汤药,就记着苦,谁能记着里面有什么成分!
好像,一般,都是切片吧……
千帆握着几根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的药材,走到了切药刀处坐下。
手起铡落……
许一也并未在生气,他能理解万珂不见对千帆的影响。
正常的发泄都是会存在的。
他可以暂时分担千帆的悲伤,但没理由就要一直承受。
两个人都需要冷静。
许一将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抚平,点墨在上面添了字。
写完认真叠好,折入一本医书的最后。
铺开一张无字的纸张,许一开始思索城西一鸳阁的病症。
咳嗽,起红斑,感染性强……
不像是寻常病症,倒像是……
还没想出个一二三,就听见小院里传来一阵惊呼。
许一扔下笔就开门往外跑。
结果就看到千帆站在一堆切的乱七八糟的药块旁边不知所措。是的,已经称不上是“片”了,而是一块一块的。
“受伤了吗?”
许一过去,拉起千帆的手,仔细察看,手心看完看手背,确认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看着许一担忧的表情,千帆心里五味杂陈,他摇摇头,道:
“没。”
“那你没事乱叫什么?”
“咳,”千帆尴尬的偏过头,有点不好意思,“被自己切的药,丑到了……”
许一好笑的看着千帆,道:
“会熬安神药?”
“就是丑了点,熬着又不嚼它,管它呢!你进屋去,我准保熬出安神药!”
说着就想推许一进屋。
许一侧身避过,绕道身后坐下,束好袖子,准备将那些惨不忍睹的药材拯救一番。
他捏起一小截,在鼻下嗅了嗅,对着千帆夸奖道:
“这药到没有找错。”
“那可不,好歹也在你在这儿混了这么久。”
千帆抬起骄傲的小头颅,丝毫没有了刚刚的尴尬。
“若是这药混进来,下半身废了,我都不一定能救你……”
许一将另一种药材仔细择出,放回药柜。
“……”
千帆背过身,假装那不是自己抓的。
重新坐下,许一手起刀落,每一次力度都相差无几,每一片掉落的厚度均匀。
千帆听到声响,身子毫不争气的转过来。
他这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许一切药。
不出多久,制作安神药的材料该切的切好,该磨得也磨好了。起了另外一个灶,药材和水入灌,添火开始熬。
许一擦完手后,眼睛不适的揉了揉。
“许一……”
“嗯?”
“教我熬安神药吧!”
千帆轻轻抱住许一,道。
“怎么,怕以后一气之下还被自己切的药丑到?”
许一问道。
“不,我想帮你。”
“你,对我也很重要!”
……
说句笑话,风镜想过以后。
可能自己攒满赎银离了一鸳阁找处僻静处安神种花,可能被城外的大户看上赎了自己当个禁闻,可能老了接不了活混在一鸳阁的小厮里终老一生。
但他很明白,他一无是处。
即使到了僻静处还得雇人照顾自己,混乱的一生他也想停下来。
终究也只是想想。
风镜躺在那张无数次混乱过的床上,却从来没想过是这种结果。
他猛得坐起咳了几声,红色的血丝透过指缝滴落在被褥上。
很刺眼。
习惯性的想叫自己的小厮替自己净手,换一床被褥。
没有人。
他早就被一鸳阁的人给封在这里了。
他只能等待红斑长满全身,然后皮肤溃烂的死去。
亲手埋葬了雪球,然后偷偷将贴身小厮堆在了雪球身旁。
这算是陪他最久的了。
现在也该轮到他。
风镜咬着牙将身子撑起,拿起一块还算干净的帕子擦手。
舀水给忍痛自己洗了把脸。
他平静的看向窗外,哈了口气,没有来的想,入冬了,年祀也快来了……
抬腿继续平躺到床上。
他曾经有段时间厌极了这张看似舒服的床榻。既是他跪在面前看着亲人离去,自己被卖到一鸳阁,也是杂乱看着自己的反抗变成了乖顺。
说是讨厌,其实更是对自己命运的厌恶。
他也曾辉煌过,站在了一鸳阁最高的台子上,俯看一群人围在脚边求欢。
四海云客争一笑,镜里年少妄红渡。
不知何人疯。
风镜闭上眼,想着睡了估计就没那么难受。
却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风镜惊的睁眼看门。
一鸳阁被封,风镜屋里连着死了一猫一人,自己还红斑上身,谁还会不要命的过来。
门外人礼貌敲了几声,然后推开进了一个人。
那人背着药箱蒙着面,露出的双眼睛瞬间就看到了在床榻上的风镜。
风镜觉得那人的眉目有些眼熟,咋一看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他恍然惊醒,然后想到了某千家公子的心上人……
......
城主在府中跺了几天脚,来回绕着院子走了好几圈,可依旧没想到什么办法。
起先只有一鸳阁出了事,他本以为封了阁子不让那些人瞧见碰着,就不会有什么事。
可现如今,城南那里又出了事。
本就是个无家之人家爱堆一起的地,管起来那是比城西还艰难。
城西虽然来往的人多,但杂乱的程度绝对比不上城南那处,落春城向来不爱搭理,也没着重管理过。
城南靠着城郊,有着一处乱葬地,大户们瞧着丧气,基本没哪户还凑着上去。
以至于城南乱的连城主都不想去。
可现在乱了他也不得不去管!
如果只是城西的一个阁子,那还能控制。
现在可是整个城南都成了那个阁子!
他能不慌吗?
如果处理不好,他这个城主也就别想当了。
年祀的计划还在脑中,突如其来的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管户的跑进来,跟城主说道。
不知哪里串漏了消息,上座的已经知晓,派了一位大人下来!
什么!
城主圈也不敢逛了,站在原地不动。
是哪位大人?
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问。
管户低着头。
田儒大学士,一纸上书,意救落春。
城主听着皱了眉。
那位不是才坐上大学士不久,现在就来这儿?
听说谈及落春此事,堂前无人抬头,只有田儒大人欲来。
那也是有些气魄……
管户没有接话。
城主又问:“田大人何时到?”
“不出几日,已是快马。”
“那可待好好待着,你下去好生准备着吧!”
城主对着管户挥挥手,管户立马下去安排。
“是,告退。”
……
再去两三日清晨,一骑快马停在城北,人却去了城南。
许一今日没在府中待着,倒是去了城东一家药铺。
家中药柜中有些药材不够,还缺些新药材。主要就是千帆把一些药材或切或熬的没法用……
近来城南有染病,各个较大的药铺或者药堂前都是唉声咳嗽声混在一起的人群。
许一从后门绕入,与主大夫说了后,在仓库里拿了些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