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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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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关于摄影,是上天赋予我的厚爱,赏我饭吃。可是,我在引以自豪的领域,认识了一位大神,以摧枯拉朽的形式,将我残存的毅念,包裹蚕食,这样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这位大神就是收养那只花猫的女人,没错,她叫槐桉,一个长得明媚的女人。我之所以这样形容她,是因为看到她,你就想到了《芙蓉赋》烁彤辉之明媚,粲雕霞之繁悦。我对长得好的人,向来没有抵抗力。
“猫还好吗?”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话题。
“好巧,”轻描淡写的就将我一笔带过了!看来这人只是长了一张鲜活可爱的脸,我们就这样并排站在一边,等着男模换衣服出来,然后继续一起搔首弄姿。
拍摄期间,我一只眼睛盯着男模,另一只眼睛一瞬不瞬瞅着槐桉,男模在哪儿摆弄各种高难度动作,槐桉捕捉每一个角度,来彰显物品的价值、意义。以便交给出资方满意的答复。
我佩服槐桉的敬业精神,更能理解她的作品,从而可以领悟她带上镜头,奔赴远方的决心。在我与她的初次见面,后来的巧遇,聊着共同的爱好,变成知己,仿佛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像子期遇伯牙,我们虽没有伯牙破琴绝弦的典故,却也彼此惺惺相惜。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后悔让槐桉认识知晓。那个不爱讲话,不会微笑,面对谁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面孔的孩子,和那个只是长得明媚的女人,坐在一起和谐的画面,我从未想象过,可是现实再一次抽醒了我。我像个疯子,嫉妒着槐桉,因为那个孩子没有和我安静的坐在一起过,哪怕不是安静的也没有。我心里很酸,面上装着云淡风轻,没过几天,孩子不在和槐桉坐在一起,我起初不明白,直到那天知晓莫名其妙说了句:“不开心,要告诉我,等我猜出来,就晚了。”她真的是这样说的,我一个字都舍不得修改。她还是我镜头前那个不会微笑,眼神却有了丝丝温柔的女孩。嗯,她还是我的那个她啊!
她用所有的不经意,在我的世界里留下身影,有时感觉像活在梦里,有时又那样真切。不知何时,我面对她变得小心翼翼,在她面前我不敢流露太多,跟的太紧了,怕她没有空间,离得远了,又会让自己患得患失,一时间进退维谷,竟失去了自我。
我在自己建造的感情世界里,越来越孤独,明明我要的人,就近在咫尺,却要因为自己的怯懦,还有那诸多狭隘的顾虑,渐渐遥远,也导致自己面对她时,愈发酸楚,难过。
很多时候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我面对的,我爱上的她还未成年,更为难以启齿的我与她同性别,我唐突的表白,会让她感到肮脏吧。即便没有这些,年龄的差距也让我踌躇不前,真的使她接受了,到底是自己照顾她,还是被她照顾,恐怕我所有的理由都变得勉强了。就在我这样无端端的揣测中,我已经身心俱疲,濒临崩溃,我迫切的需要吐露,而这个最佳人选,变成了槐桉。
和槐桉见面的哪天,她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身上的黑色针织打底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一直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直到我走近了,她才抬头看我,她今天没有化妆,可那两片红润的嘴唇,像极了两片淡红的,正在盛放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笑意。“看够没啊!”她嗔了我一句,那副娇媚的样子,估计男人见了要心神荡漾了。我赶忙收整神情,心想这是什么妖孽。好在我所爱之人,年纪还小不懂感情,她那么美,张开了也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想什么呢!你约我出来不是看你□□吧?”这样好看的嘴巴,说出的话怎么那么尖酸刻薄,真是可惜。我端坐在哪里,绞着手指,思量从哪里说起,怎么开口,来的路上琢磨半天,还是没个所以然。她终于又缓缓开口了:“你不是要聊知晓嘛?”她撇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早已看穿一切,看来我找对人了,其实也没人可找了。我现在才清楚的看到,她的眼角有一颗痣,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我记得小时候我窝在奶奶怀里,奶奶说我眼角有颗痣,有这颗痣的女孩,天生好容貌,只是情路坎坷。槐桉真的天生丽质,我希望她不要在感情上不顺利,她值得最好的,不,是我们值得最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讲话了!“槐桉,我遇到困难了,往前不会更好,可是,停止不前,我也不会好过。”也许槐桉没想到我如此直接吧,我只是真的需要抓住岸边的芦草,在池水里浸没太久了,我要尽快登岸。槐桉低头轻笑了一声:“凌云,我想我没有资格拉你上岸了。”她突然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的自己,也看到了她的为难。她继续说着:“我们都是陷在泥沼里的人,恐怕我只能让你越陷越深。”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那声轻笑,不知是对前路的伤心,还是对自身的嘲讽。正在我不知该如何宽慰她时,就听见对面响起了声音“我想我要走了,凌云,如果爱的很辛苦,就算了。真的没有结果的,不,不,或许知晓是例外。”她的眼里是坚定,是相信。“你要走?去哪儿呢?还回来吗?”我有点不知所措,面对离别我一向恐惧。她的眼睛望向窗外,我寻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群鸽子,在空中有序的飞行,头鸟带领着它们在上空盘旋。“凌云,她不在是个孩子了,你都没有发现吗?你可以跟她聊一聊的。”我寻声看去,正好撞上她勾起微笑的嘴角。是啊,她生日到了,过完生日,她就十八岁了。原来我们走过了六年了。这六年里她带给我太多安慰,太多温暖。夜里有她留的一盏灯,下雨了有她的一把伞,饿了有温着的饭,痛经有她的一杯热茶,就算为了烂俗剧情痛哭流涕,都有一张备好的纸巾……这么久,我竟毫无察觉。
“槐桉,为什么一定要走?”我还是忍不住要知道。她轻蹙眉头叹口气:“我的学姐,要定居海外了。从前我只会等,等来等去只等来了她要结婚的消息。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要出去走走,顺便完成我的作品,希望再见时,我们……还是我们。”她俏皮地一笑。“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什么时候?我送你。”就在那一瞬间,我不想再回避离别,我想虽然痛苦,可终究要往前走,人生本就是一场单程票旅程,没有撤退可言,就算痛苦,也要坦荡洒脱。
“不要,等以后回来时,不管你在哪儿,多大风雨,你也要来接我。”说完不回头的走了。我在心里说“好。”我不在犹豫,拿好东西直奔家里,今天休息,她一定在。
知晓平时为了方便接受讯息,将客户讯息,邮件地址都留我的,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今天手机响起提示音,是她邮箱的,我怕她错过什么重要的事,特意设置的。邮箱点开,这是一封来自费城的邮件,开头PennDesign,以及末尾潇洒的签名,都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心也跟着痛了起来。我忘了是怎么回家的,总之很痛,全身都痛。我好后悔点开看了,我应该没看到的,现在我想不到任何理由强迫她留下来了,只怪我自己拎不清。我趴在沙发上思虑万千,问题出自我,而结果是掌握在知晓手里。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找她要个答案。决定好一切,我上楼找她。不过十几级台阶,被我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脚像被灌了铅似的。前方就像洪水猛兽,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看来我别无选择了。
我轻轻叩响命运之门,没人应声,我仿佛松了一口气,我想要悄悄回房,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身后传来你的声音,似一股清泉,涌入我的心底:“你找我?”我缓缓地回身,她的身影就撞进了我的视线里,太阳正在西沉,余晖撒在她的身上,不知是她太过颀长纤瘦,还是光芒太过,光竟好像穿过她的身体,刺地睁不开眼睛,忽而觉得没有了,原来是她替我挡住了光线。
我仰起头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再也掩藏不住笑意,我想现在的笑容一定很温柔,因为她的眼底开始溢出温柔。我突然不想再问了,不想被其他的事干扰,破坏现在的美好。正好让我想想,她是从什么时候,高过我一头的。这样跟她讲话,真的好没气势,脖子好酸。“你跟我来,你坐。”她顺从的样子让我心情舒展,连视线都开阔了。
“生日你想怎么过啊?”我眉眼和熙春风。
“都可以。”语气里那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身上散发出的寒凉气息,瞬间席卷了她周遭的空气,一起降至冰点。许是因为我发出的一声叹息,又或者她想到了什么吧:“你呢?有什么想法吗?”她在尽力挽回气氛。我赶忙顺势而下:“今年跟以往不同!”我故作神秘,想诱发她的兴趣。好在她很配合:“十八吗,成人了。”你看她多配合,很配合的拆台。我在心里狂翻白眼,还要笑的如沐春风,让她毫无察觉,结合上述表演,我觉得金球奖欠我一个终身成就奖。“我来准备吧,到时候你早点回来。”知晓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因为她看着我的神情里没有征求的意思。我重重的点头。很奇怪,我年长她十几岁,可在她这里从来没有年龄上的优势。
“知晓,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她摇摇头,低垂着眼睑,余晖撒落在她浓密修长的睫毛上,伴随着轻微地抖动,像活了一般,在她的睫毛上翩翩起舞。我再一次陷入了死循环,她的沉默,真的会让我崩溃,抓狂,更会令我陷入自己的猜想。我不能质问她,我没有那样的勇气,更没有那样的身份和资格。
我们沉默着,空气跟着一起凝结了,静的针落可闻:“凌云,我饿了。”真的是她先开口的,我对天发誓。就连语气都变得柔软,我又活过来了。“那你想吃什么?”我实在是对她没有抵抗力。“酸笋炒肉,金汤肥牛,酸辣土豆丝。”她闭着眼睛,话语充满戏谑。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吃这么酸,你喝醋不是更好!”她缓缓起身,蹲在我面前,双手自然地落在我身体两侧,我可以清晰的嗅到她身上的气息,是那种淡淡的薄荷味,清凉舒爽。她的眼睛里映着我的样子,我的脸颊好烫,体温极速上升,我垂着头,不再看她,我努力控制着心跳,实在害怕被她听到,越怕就越快:“知晓。”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凌云,你今天去见槐桉了?”她又靠近我一点:“她要走了,你也要去吗?”我还来不及作答,她就站起身走开了。我气结“明明是你要走,却要指责我。”等等,她刚刚是吃醋吧!“知晓,我不会走,我哪里都不会去,这里是我的家,我能去哪儿呢。”我是在认真的回答她,我希望她可以明白我的意思。知晓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住:“是我们。”她头也没回,消失在楼梯转角。
我在也藏不住心里的欢喜,我刚刚清楚地听到,她说的是“我们”,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
与我而言,“我们”二字寥寥十二笔,却拥有非凡的意义;“我们”二字仅仅三两声,却是贯穿我们的一生;“我们”二字在发音时是亲吻,微笑的样子,所以“我们”还肩负着爱情美好的深意,“我们”不是特殊的字,却拥有了特殊的意义。
想到知晓,人生就变得简单了,我不需要假意的坚强,不需要刻意伪装,想到知晓,我会眉眼含笑,嘴角上扬。我知道,这很肤浅,可是在喜欢面前,又怎么藏的住内心的欢喜。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织成一张巨网,将我和知晓,还有芸芸众生,一并围在里面,任由我们痴缠。我们皆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