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若不懂月的悲》玄月墨殇

2、【江山如画，携手天下】

　　阳光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影。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衣，静静地靠在怀里，仿若熟睡一般。周边不时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她抬眼，望向不远的天边，日渐西沉，金色的光芒不断地变幻着色彩，橘红霞光，莫名的让人心安，
　　“皇上，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凉夕望着一旁疲倦的马儿，担忧地问。○福临仍安静地不发一语，仿若他真的睡着了。凉夕轻叹了一口气，他们已出宫五个时辰了呀！
　　思绪倒回。
　　她还正为花浇水，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未来得及请安，福临已朝她扔了一套衣裙。“把它换上。”之后又匆匆转身离去。她愣了半晌，才意会到皇上要带她出宫。
　　简单的打扮一番，她随他行至到乡间小径。一路上，他不发一语，她亦不语一句，只是静静地并肩走着，时不时抬眸望他一眼，又迅速地转移视线，慢慢地，她才注意到他不曾回望她。他的目光一直在看向远方，陷入沉思，只是，为何愁眉不展。
　　她突然间猛拽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跑了起来。
　　“皇上，我们要去哪儿？”
　　福临闻声，回望她一笑，仍是不肯多言半句，望着他略带孩子气的模样，猛然间，她便自私地想，若能就这样一直跑下去，远离繁尘，那该多好啊！
　　“是该回去了，”一语断了她的思绪，马儿仿若被惊醒，精神地甩了甩马尾。凉夕还未回过神，福临已起身，解下马缰，牵马到她面前。
　　“怎么？又舍不得走了？”他好笑地看着发愣的她。
　　“不是……皇上……”
　　“叫我福临。”他半蹲在她的面前，看她略带惊慌娇羞的脸，看痴了半晌。
　　“皇上……”
　　“叫我福临。”语气中含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福……福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看着他还在凝视着自己，凉夕不好意思的连忙起身。
　　“等等。”
　　“嗯？”
　　他起身朝她缓缓走来，脱去黄袍的他，换上了一件普通的白色长衣。夕阳的余晖遗留在他身上，那样的他，柔情似梦，却英俊的让她移不开眼，若能可以，真想和他做做一对平凡夫妻。
　　“又在发什么呆？”他屈指轻敲了她的头。
　　她便笑：“没什么。”
　　福临抬手，温柔地抚下她发丝上的枯叶，为她理了理额间的青丝，
　　她静静地感受着他的贴心与关怀，无意间，仿若只剩下他们两人。
　　“上马，我们走吧！”福临跃上马，轻轻一拉，便将凉夕拥入怀中，一路长奔。
　　“皇……福临……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回宫的路。”凉夕惊慌地呼喊着他。
　　“不许说，回宫。”他冷声地扔下一句话。
　　凉夕在怀中不安地望着福临，苦恼地在心中低喃：这又是去哪儿？
　　他们来到一座山的悬崖，这里的山路平坦而又不崎岖，凉夕在心中嘀咕着，皇上是不是老出宫，这么好的地方，也只有他才想得到。
　　福临一跃下马，将凉夕抱了下来。他拉着她的手，两人朝悬崖边走去，并肩站在悬崖边。
　　落霞满天，放眼望不见一户人家，有的是高山，松树，平旷的原野，在余晖的笼罩下，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美好。
　　“好美的风景！”凉夕不由地感慨着，这是自由的天地，皇宫永远都无法涉足的领域。
　　福临侧眸望着心情愉悦的凉夕，她的秀发并无半点装饰，只是用一根发带系着鬓间的一缕青丝。淡粉色的纱衣，与落日余晖仿佛要融为一体，他的心中莫名的不安，拉她的手更紧。
　　“凉夕……”
　　“嗯？”
　　她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以为是他怕她不小心会跌下悬崖，倒也没在意。
　　“嗯，很美的风景。”她开心地道。
　　“凉夕，我们走吧……”
　　“走？对哦，现在也该回去了。”
　　“我是说，我们离开那个所谓的尘世间，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你愿意吗？”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期盼的眼眸，令她不敢直视。
　　凉夕显然被这突如其来地话语所震撼，走么？离开那个所谓的尘世间，和他一起走么？是，她是想走，没有一刻不那么想，可是，他是皇上，他的百姓怎么办？天下的社稷怎么办？这样的离开，要背负的实在太多，她不想，也不能，让他被天下人唾弃，成为千古罪人。
　　见她久久不语，福临眼中尽是失望，他背对着她，望向天边残留的夕阳，悲伤地道：“原来，你也和她们一样。”
　　“是一样，却也不一样。”凉夕走到他的身旁，拉住他的手，指向天边，指向他们脚下的土地。
　　“你看，那些风景真的很美啊！”她笑望着他，他看着她的笑靥，点了点头。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那么的令我们向往？有为什么那么美好呢？”凉夕转头看着一脸迷茫的福临。
　　“是啊，为什么？”福临目光涣散，只是望向远方。
　　“那是因为有你啊！”凉夕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嗯？”
　　“因为有你，天下才会太平，我们目及之处，盛世繁华，那些美景才会和谐安祥；因为有你，我才会觉得世间无比美好，有你在的地方，一切都是最好的，不是么？”
　　“凉夕……”他仿若懂了，又仿若不懂，凝视着她明亮的眸子。
　　“福临，爱可以很自私也可以很伟大，你是皇上，你有你应该承担起你的责任，我们让天下太平，才会换来那目及之处的美好，所以，回去，不是一种痛，而是一种幸福，你让江山繁华似锦，所以我们才会幸福。”
　　他静静地听她述说着，心中那些不平衡一点点消散“凉夕……你说的对……那是我们的幸福……”那些哀伤化为他眼中的一滴泪，滑过他的脸庞，也滑过她的脸庞，泪落在两人心中。
　　所谓的放下，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些明明才是心中最初的梦想，可是，又有谁能说责任是一种错？○“好啦~你看你，像个孩子似的，”她擦了擦自己，隐忍许久的泪水，又抚干了他脸上的泪，他拉过她抚上他脸的手。
　　“凉夕……”
　　“你会是一个好皇上的！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不管是否我还在身旁，你都要记住，你是皇上，你是一个好皇上，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她嫣然一笑地望着愣神的他。
　　“你刚才说什么，还在身旁，你要去哪里？你……”福临慌忙地拉住她，凉夕只是微微不语。“你说啊！你要去哪儿？”
　　“记住我说的话，福临，你会是一个好皇上！”她抬眸望着他，“凉夕，你要去哪儿？朕命令你不许离开朕！”
　　当落日余晖最后一点消散，福临丝毫拉不住正在消退的凉夕，她微笑地站在悬崖边上，随着余晖渐渐消散……
　　“凉夕，朕命令你回来，凉夕……”他悲痛地大喊着，落日余晖正敛去，夜幕降临……
　　“凉夕~”福临猛的睁开眼睛，连忙侧眸，身旁的凉夕正睡得安详，他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悲痛渐渐褪去，可那悲痛的伤仍旧无法消散。
　　那是梦么？为什么梦会如此真实？
　　他心中依旧堵得慌，不由得半撑着身子，低声唤她：“凉夕~”
　　她依旧平静地睡着，没有任何回应。○低头，吻上她的眉间，轻轻抚过她熟睡的面容，理了理她额间的青丝，他已无睡意也许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她，才会安心。
　　福临起身，为她盖好被子，朝窗前走去，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凉夕才缓缓睁开眼，他刚才那声悲痛地呼唤，她已睡意全无，只是想让他静静地，不便打扰。
　　沿着淡淡的月光，福临静静地站在窗前，推开窗，清风徐徐而进，月华如练，洒进屋内，放眼望去，只剩沉寂的皇宫，唯有庭院静谧和谐。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刚才的梦，原来他也很自私，自私的想放弃天下苍生，以此作为代价来换自己的幸福。
　　他想的那么入神，丝毫未发觉她已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夜凉了，小心着凉！”她含笑着为他理了理衣间的皱痕，月光洒在她淡绿的衣裳上，一切似那么的不真实。
　　“凉夕…”他不安地拉她入怀，紧紧的搂着她。
　　“怎么啦？”感受到他的不安，她轻声问道。
　　“不许离开我，不准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没有我的命令，你哪儿也别去！”
　　她担忧地听着他慌乱的话语，感受着他悲痛的心情，心中划过一丝悲伤。
　　“皇上……”
　　“不要走，不要走，凉夕……”他梦呓一般地话语在她耳畔扩散，她不由地凝望着他，也许他刚才做噩梦了吧？
　　“好好好，我哪里也不去，就这样陪着你，哪也不去…”她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看着他好似回神好似发愣的模样，凉夕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福临终于回过神来，回想刚才的确太过激动，望着她略带笑意，略微调皮的凉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笑声随风传入他的耳际，不免惹得他一阵尴尬，耳根发热。
　　望着也会有害羞一面的福临，凉夕不由地多看几眼，她还是第一次见他不自然的模样？
　　“看够了么？”他幽幽的问，凉夕回神，总觉得有一丝危险？
　　“皇上，……”
　　“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呀！”他挑眉，一把拽她入怀。
　　凉夕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与举动震惊了，他…什么意思？
　　“皇上，臣妾只是…”
　　“叫我福临”嗅着她的发香，轻抚着她柔软的青丝。
　　“福临，刚才我……”她改口，想着他刚才一直在叫“我”。
　　“此生，只对你痴情至此，也只会为你一人，有刚才的模样”凉夕听着他柔情的话语，心中暖流滑过，因想着他刚才的模样，不由地嘴角上扬。
　　“此生，我也只对你一人痴情至此，也只会为你一人悲为你一人喜。”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为我悲？”
　　“既然相爱，悲喜同在，你的悲便是我的悲，你的喜便是我的喜。”她离开他的怀抱，凝望着他明亮的眼睛。
　　“所以，不可以蹙眉，要开心。”伸手抚摸他的眉间。
　　“凉夕……”他含笑着，再次拥她入怀，两人相依在月光下。
　　窗外月夜美好，窗内两心相犀，这样静静地幸福着，对于深居皇宫的两人，实属难求。
　　“凉夕，”福临突然严肃道
　　“嗯？”她连忙离开他的怀抱，正色的望着他。
　　“备上笔墨纸砚，”他笑意盈盈的望着正色的她
　　“你--好~”她瞪了他一眼，刚才吓了她一跳，转身朝书房走去。
　　“不许掌灯。”他不忘提醒着
　　“你——”她回头，见他笑意不减，心中的小愤闷已被月光抚平
　　“福临，你——”她指着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转身借着月光离去。
　　窗前月儿已悬挂苍穹，远离树梢，疏星点点，纱巾般的云在漂浮着，庭院披上银纱，虽没有夕阳余晖的繁华安详，到也有一份宁静和谐。虫彖断续呜着，微风轻拂，空气中竟有一丝丝暗香浮动。
　　“研墨吧。”福临铺开宣纸，月光下的白色是纯洁的，净色，让人莫名心安。
　　凉夕在一旁研墨，福临望着她单薄的绿纱衣，暗骂自己太过粗心，将身上的外衣脱下，为她披上，凉夕抬眸，浅笑地望着他。
　　“小心，别着凉了。”她静静地点了点头，继续研墨，福临执笔，浸些墨，在砚台上碾了碾多余的墨汁，望着那纯净的白。
　　“你知道我要写什么吗？”他仿若在自言自语，也仿佛是在问她。
　　研墨的她突然停下，凝望着他的眸子，似有话说。
　　他没看她，只是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与伊执手，共享如画江山
　　月光下，黑色的字是如此的显眼，心中的某个地方已被触动，眼眶不由地湿了，曾经的一幕幕涌上一心头，泪落。
　　“怎么哭了？”他不禁皱眉，伸出左手揽过她的肩
　　“哪有，看错了。”她轻拭泪，接过他手中的笔
　　福临亦不和她争辩，安静的站在她身后。
　　“知道我要写什么吗？”她亦如自言，又若问他一语。
　　没等他回答，她已落笔：与君偕□□守太平天下
　　“凉夕，何其有幸，此生有你…”他揽她入怀
　　“福临，何其有幸，此生有你，与你相依，不枉此生”她在他怀中喃喃，沐浴在月光下的两人，说不出是何感受，两人相依偎着，不再多言。
　　唯有清风徐徐，暗香浮动。
　　“凉夕，你知道我还想写什么吗？”他凝视着她的明眸，那里有他的身影，凉夕含笑着望着他，两人情不自禁道。
　　“何其有幸，此生有你，与你相依，不枉此生。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亦是想到两人会心有灵犀，可当一同说出，不免欣喜。
　　凉夕执笔，准备落笔时，他从身后握住她的手。
　　“一起将它写下。”
　　那一笔一画不仅写在纸上，更刻进两人心中。
　　停笔，依旧意犹未尽，“在添两行可好？福临”凉夕清浅一笑，他亦回以一笑，点了点头
　　月光下，两人再次一笔一画，那些誓言不会随风而逝，不会随时间消退。地角天涯有穷时，唯有此情无尽处。
　　落笔，停笔，相依在月光下，此生有你，何其幸！曾经的误会，曾经的悲痛也会随这一笔一画褪去，会被月光抚平。
　　凉夕将砚台压在宣纸一角，两人笑看着刚才的心有灵犀，望着苍穹，月色正好。
　　清风拂过，砚台纸张轻轻颤动，仿若在沉吟着上面的誓言。
　　与伊执手，共享如画江山，
　　与君偕□□守太平天下。
　　何其有幸，此生有你，
　　与你相依，不妄此生。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凉夕，福临
　　缘定永生，白首不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