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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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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求求你……啊!”
床上的人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坐起身看了看四周,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想到梦里的内容,宋浣溪扶额,怎么会……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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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该用膳了。”曾云见她一直发呆,提醒道。
宋浣溪回过神,“哦,好的,劳烦。”
“这是属下该做的,恕属下多嘴,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没休息好?”曾云看着她,神色有些担忧。
宋浣溪摇摇头,“不曾,无事,不必担心。”她停顿一下接道:“用了膳,曾云去做我方才交代给你的事。”
一旁已经吃完的曾雨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好奇地小声问他哥:“主子让你去干嘛啊?”
曾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曾雨轻“哼”一声:“嘁,爱说不说。”刚郁闷完就听宋浣溪道:“至于曾雨,去……请黎解元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请教他。”
曾雨跳下凳子,“主子可是为了昨日那画?”
“就你话多,让你去就去,问什么问?”曾云看向他,皱眉道。
“略略略,关你屁事。”曾雨做了个鬼脸,拿着剑脚步欢快地跑了。
“你!”曾云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气得一脸无可奈何。
宋浣溪脸上这时候总算有了笑容,她道:“好了,你别总是骂他,曾雨这样挺好的,你也应该跟他学学,别年纪轻轻整天一副小老头样儿,活泼点儿。”
曾云皱眉,“作为下属,怎可越矩?规矩不能废。”
宋浣溪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劝他了,见仍旧说不动他,摇了摇头,“你啊你,罢了。”
曾云见她过了这会儿,眉间又开始萦绕若有若无的忧愁,不禁又问:“主子可是有烦心事?”
宋浣溪闻言心中一愣,倒还真有。但要她怎么和曾云开口说那……那荒唐之事?她竟然做梦梦见一团甚至不能算人的“东西”对她做那种事……简直是……荒诞。宋浣溪闭眼,“无事,不必担忧,快去办我交给你的事吧。”
曾云见她不愿再说,也无法强求,只能埋下心中的担忧,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外出寻人的曾雨却是遇到了麻烦。
县城大街上,一个摊位旁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人群中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正是曾雨。
“哎呀,我都说了,不是我!我刚才是往这边歪了一下,但我绝对没碰到你的摊子!”
说起来也是倒霉,他正穿过人群往小解元住的地方赶去。大街上人太多,他冷不丁被挤了一下,往旁边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上倒过去,幸好他反应快,没撞上去,然而还不待他松口气,就见那摊位倒塌了。这下可是如何都说不清了,摊主拉着他硬要赔偿,然而作为习武之人,这点儿敏锐度曾雨还是有的,他绝对,绝对,没撞到这个人的摊子,就是它自己倒的!
但是对方明显不信啊!一个劲儿就说是他碰倒的,曾雨口水都说干了,对方也不愿意放过他。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带着任务的曾雨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一旁走出书铺的黎司邵脚步一顿看过去,就看见人群中神色苦恼的曾雨,他垂眸,眼中闪过什么,转身往那边走去。
“不行,这事儿不解决你不能走,走,和我去见县太爷!”
“哎呀!你别拉我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拉我要动手了,我都说了不是我撞的!”
“不是你是谁,你倒过来我摊子就垮了,肯定是你!走,去见县太爷!”
“等等。”
正拽着曾雨袖子往人群外走的中年摊主闻言脚步一顿,转头看去,“谁啊!多管闲……”他话未说完便看见黎司邵的脸,瞬间表情一变,笑哈哈道:“原来是举人老爷啊!”他眼珠子一转,“不知举人老爷叫住草民所为何事?”
黎解元虽才回乡不过几日,然而得县令格外器重,是以城中不少百姓都见过他。举人相当于半个官,黎司邵还是他们州的头名,可谓是前途无量。在这些百姓眼里,黎司邵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想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
只是应该也轮不到他一个卖胭脂水粉这等俗物的吧?难道,他看向被他拽着袖子的曾雨,难道这位是来替这个人解围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面前这头“羔羊”神色一喜,甩开他的手跑了过去,“小解元,是你啊!”
摊主看着他脸上笑嘻嘻的熟稔之色心中一惊,这两人认识?他脸色有些扭曲,他的摊子其实就是下面的支撑坏了自己倒的,然而谁叫这个看着就年轻傻乎乎的青年自己撞上来?这他不得好好抓着捞一把?可是碎了不少货呢!
但是这下他也顾不上心疼了,看向对面矜贵不凡的解元郎,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位可是……认识?”
黎司邵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只是看向一旁的曾雨,道:“这位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摊主被那眼神看得心中发毛,还不待心惊胆战猜测是不是伎俩被发现了,下一刻就被他话中的内容吓得腿脚一软,他,他这是?讹到了长公主身上?
他咽了口口水,看向曾雨陪笑道:“如此,如此,那定然是个误会,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小郎君见谅,别和我一般见识。”
“真的?”曾雨疑惑地歪了歪头。
摊主的脸笑成一朵菊花,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自然,自然,您请。”
曾雨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走了。”他转身看向身边的黎司邵,瞬间笑起来,“正好,我就是来找你的,主子找你有事,和我走吧。”
黎司邵闻言垂眸,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曾雨回过头看他,“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诶。”
“无论何事,到了就知道了。”他道。
曾雨挠挠头,“好吧,是我的话肯定会问的,我好奇心重哈哈哈。”
黎司邵看他一眼,不光是好奇心重,脑子里的豆腐渣也挺重。这样的人竟然能跟在她身边、得她如此重视?
他收回目光,淡淡启唇,“为何不报公主名讳?否则此事早已解决。”
曾雨闻言苦恼地摸了摸脑袋,“公主说了,在外面不能借用她的名头作威作福的。”
黎纱垂眸,“可是他方才明显在讹诈你。”
曾雨一惊,“不会吧?你误会了,是我当时正好撞过去,虽然没碰到,但他可能看错了,以为是我撞倒了他的摊子,才为此争执,所以你没来之前我都在努力试图和他解释清楚,让他放我离开。”
黎纱摇了摇头,愚蠢。
但又与他有何关系?并无。
见黎司邵不再说话,曾雨还想开口,想了想还是作罢。算了,这小解元一看就不喜欢与人交流,他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
房间里,宋浣溪撑着额头正在小憩,昨晚做了那样的梦,她总感觉精力有些不济。
敲门声突然响起,宋浣溪睁开眼睛,道:“进。”
曾云推门走进来,抱拳行了一礼,“属下回来了。”
宋浣溪问道:“结果如何?”
曾云摇摇头,“周县令说,周围县城并无出色的画师,可将人神韵灵动画出。”
宋浣溪叹气,“如此,这作画之人怕是难找了。”
看得出她的失望,曾云提议道:“主子,要不我传信回去,加派人手去找?侯爷不是在渝州吗?他江湖朋友众多,想来会更容易找到。”
宋浣溪点头,“也可。”然而她却不抱什么期望,普天之下有名的画师她都知道,况且,若是这人当真画的是黎解元,那恐怕不适合结交。
曾云将之记下,又道:“此外,另一件事……”他神色有些奇怪,“我翻过卷宗,这宅子的前主人一家并无……并无妙龄之年的女子。”
宋浣溪闻言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还坚持着这个想法,也好,如此倒也能排除这画中人并非这罪犯了。”
她眼中揶揄明显,曾云低下头有些躁得慌,任谁会往这方面想?他就是……就是……杜绝所有可能吧。
宋浣溪见他脸红得厉害,遂不再笑话他,看了眼门外问道:“曾雨还没回来,可是有事耽搁了?你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主子,我回来了!”
曾云对一同走进来的黎解元行了一礼,皱眉看向弟弟,“怎么去了这么久?”
曾雨挠了挠头,尴尬道:“那啥……就有点儿事耽搁了呗。”见他哥用死亡视线凝视着他,他吞了吞口水,“哎呀就……”他闭上眼睛,一脸心如死灰,“就我街上遇到个商贩,非说我撞倒了他的东西,可是我明明没有,我就和他解释啊,他总是不相信,拉着我不让走。”他小心翼翼看了眼上位坐着的宋浣溪,小声道:“后来还是黎解元抬出主子的身份,他才让我走的。也不知道他信没信,但是不管他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撞他的摊子,是摊子自己倒的,你们相信我!”
宋浣溪和曾云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前者失笑,后者看着傻弟弟直叹气。
宋浣溪笑道:“嗯,我相信你。”又看向一旁认真聆听的黎司邵,不禁点了点头,“浣溪替曾雨多谢解元了。”
曾家兄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曾雨心性纯善,若非黎解元及时解围,恐怕这傻小子还得被困在那儿等哥哥去救。
黎司邵抱拳行礼,“举手之劳而已,长公主不必挂怀。”
宋浣溪看他一眼,心中好感更多一分,年少成名却不恃才傲物,面对上位者态度不卑不亢,性格亦是谦逊有礼,如今救了曾雨也没借机邀功,当真是君子作为,可造之材。
她道:“今日请解元前来,是有事相询。”
黎司邵顿首,“愿闻其详。”
宋浣溪招手,将画卷从曾云手中接过来,“我有一疑问,还望解元解惑。”
黎司邵拱手,“不敢,请长公主赐教。”
“解元请看。”
黎司邵闻言抬头看向她手中展开的画卷,等看到画中人面容时,他眉头皱起,突然一甩衣摆伏身跪下,语气疑惑中带着一丝愤然,“敢问此画长公主从何处得来?司邵虽人微言轻,却也容不得如此侮辱,堂堂男子,却被人画作女子……”
曾雨凑到哥哥耳边说悄悄话,“还算聪明,没怀疑是我们画来侮辱他的。”被曾云翻了个白眼,“闭嘴,认真听。”
宋浣溪闻言和曾云对视一眼,黎司邵如此反应,想来家中是没有姐妹了。
她眉头皱起,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半晌,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解元不必如此动怒,还请先入座。”等黎司邵重新坐回位置上,情绪缓和下来,她方道:“昨日,府中遇野猫作乱,曾云一路寻至荒宅,发现了此画,便带了回来。我们亦惊讶于画中内容,遂今日请解元来此一问。如今看来,解元也不知其中细节了。至于这作画之人……”她摇摇头,“我谴曾云问过,周围县城并无出色的画师,此人……恐怕难以寻到。”
黎司邵拧眉,“如此奇怪,我不过才回来几日而已,到底是谁于这荒宅做了这画?”他皱眉沉思着。
“恐怕是你的仰慕者……咳咳咳……”曾雨小声道,黎司邵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宋浣溪同曾云对视一眼,心道,恐怕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无法理解和忍受。
黎司邵目光落在画上,突然站起身拱手道:“还请公主将此画交给在下,在下将之毁掉,此等……实在不应存在于世。”
宋浣溪闻言有些犯难,”画上既然是解元,本应该交由解元处理,可是……”她揉了揉太阳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黎司邵极懂察言观色,见此立刻道:“公主有话,但说无妨。”
宋浣溪苦笑,“那我就直说了,实不相瞒,我本人于作画一途颇为喜爱,此画……”她目光落在画上,“此画,实在为浣溪平生所见技艺之最,于我颇有一见如故之意,所以我……”
她并未完全说实话,却也有三分真话。
“所以长公主想留下此画?”
宋浣溪点头,“正是,不知解元可否……”她目光看向黎司邵,带着些微的请求。
曾家兄弟哪里见过主子这般低声求人的模样,曾雨快急死了,“黎解元你就答应吧!”
曾云则冷脸看向他,“要用什么换,你直说?黄金万两还是什么?”
“曾云,曾雨,不可无礼。”宋浣溪对兄弟二人摇摇头,又看向黎司邵,“若是解元郎实在不愿意也就算……”
“可以。”
宋浣溪闻言脸上一喜,“当真?”
黎司邵目光看着她,点了点头,“君子一出,驷马难追。”
“此画绝不会为外人所见,我向你保证!”
黎司邵抱拳,“我相信长公主一诺千金。”
宋浣溪脸上笑意不断,连说三个好字,才道:“今日得此物,我心甚喜。我与解元一见如故,今后可与浣溪以名相称。”
黎司邵闻言神色惊讶,伏首正色道:“长公主身份尊贵,司邵岂能高攀。”
“怎会!”宋浣溪走下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啊你,就是太守规矩了,不必如此,以后你我便是友人了。”
黎司邵看向她,郑重道:“如此,实在是司邵之幸,那司邵就却之不恭了。”
宋浣溪点头,越看越觉得这少年顺眼,“今日我高兴,我们……”
“咚咚咚——”
门外前门上传来,曾云出去看了眼,进来道:“主子,是县令派人来接您去接风宴。”他看了眼宋浣溪眼底淡淡的青色,“要不我去回绝了吧。”
黎司邵也看向她,神色担忧,“方才见公主脸色不佳,却是没找到机会慰问,公主昨日可是没休息好?”
他正色道:“您乃大津之柱,万当珍重身体开始。”
宋浣溪心中一暖,“多谢司邵关心,我无事。”
她沉吟道:“是该去看看,曾云,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等着。”说完又看一旁的黎司邵,笑道:“司邵与我一同前去吧。”
“既然如此,固所愿也,公主请。”黎司邵低头道。
宋浣溪点点头,率先走在前面。黎司邵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曾云没动,曾雨则蹦跳着跟了上去。
“请吧,黎解元。”曾云道。
黎司邵点点头,回头看了眼盒子里的画,垂眸转身跟上。
曾云走在最后,沉重的大门在缓缓关上。屋内,风吹动着盒子里的画,画上少女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