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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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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宫女踉踉跄跄地跑进屋,看着正在摆弄诗书的小皇子神色悲怆。
“殿下,皇后……没了……”
“啪”,书掉落在地上,方才还神色淡定的小皇子猛地起身往外跑。
以往冷冷清清的冷宫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大殿最中央,素衣棉服的皇后趴在桌上,双眼紧闭,她右手下散落的酒杯中流出的余液将衣袖腐蚀了一小块儿。
推开层层人墙看到最里面的人,小皇子悲嘶彻天——
“母后!“
*
皇后自尽在寒冬之际,一年后,小皇子在同样的寒冬中沉睡不醒。
绿衣宫女双腿“砰”地跪到地上,拉住最后一个摇头叹息往外走的御医,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声嘶力竭,“求求您了江太医,您这么厉害,一定能救殿下的,求求您了!”
她不住磕着头,额头早已血红一片,将地板染出刺眼的殷红。
老太医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皇后唯一的孩子,年仅14岁的汶朝四皇子黎杉就这么去了。
即使皇后的贴身宫女、皇后死后跟在四皇子身边的绿珠日日夜夜往返太医院和庆元殿不停地给他抓药、喂药,甚至大逆不道的将陛下派去收殓的人拦在门外。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两天后,从庆元殿跑出蓬头垢面的绿珠,疯疯癫癫地往太医院边跑边喊,“太医!太医!四皇子有脉搏了!太医!”
于是,四皇子神奇地捡回了一条命,双腿却从此废了。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将黎杉的回忆打断,她睁开眼睛。
下一秒门被一阵大力踹开,摔出哐哐两声,随后一粗布衣服的年长婢子端着食盘走进来。
她将食盘“啪”地丢在桌上,“喏,今天厨房就做了这个,爱吃不吃。”
窗户前轮椅上的人缓缓转过头来,一双清隽冷傲的凤眸落于那食盘之上,然后闭上眼睛再度转过去。
婢子声音尖利,指甲划在桌子上呲呲刺耳,“你别不识好歹,给你吃的都是老娘仁慈,还以为自己是个高贵的皇子吗?没看陛下丝毫不管你死活!傲什么傲!”
毫无征兆的,轮椅上那人猛地回头,阴冷如有实质的视线射在她身上,如同厉鬼索命一般,那婢子顿时惊惧后退摔倒在地。
那人冷冷开口:“滚出去。”
下一秒地上的人忙不迭地翻滚起身,见鬼似的跑了出去。
谁要来讨这赚钱的差事谁来,反正她不来了!怪不得阿玲那刻薄女人愿意把这送饭的活交给她,想来竟有如此原因!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黎杉放在轮椅两边的手慢慢收紧,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
贵妃寝宫延芸殿,此时熏烟袅袅,一派雍容华贵。
粉衣婢女入殿内伏身跪下,“娘娘,庆元殿来人了。”
榻上半卧的妇人懒懒一挥手,站在她旁边打着羽扇的年长婢女便开口:让她进来。”
“是。”粉衣婢女应声出去,带回一同作婢女打扮的女子,一进来便急声跪下,“启禀贵妃娘娘,四皇子……四皇子,今儿个晚膳又没吃。”她说完怯怯地伏得更低。
时间过了许久,一道雍容女声才缓缓道:“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随他去吧,饿了就知道吃了。”
“是,可奴婢就怕,他去……找陛下……”
“呵”,那妇人突然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媚色天成,殿内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陛下不会见他的。”
婢女顿时喜笑颜开,“如此奴婢就放心了!”
见贵妃慢慢闭上眼睛小憩过去,年长婢女悄然使了个眼色。那婢女正要退出去,却从外传来一声长报,“陛下到——”
已来不及做出反应,身穿龙袍的男人便大步入了屋内,瞧见此情景他挑了挑眉,“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美丽妇人对他的到来惊喜不已,趁势坐起身让了个位置出来,柔声道:“正在说四皇子呢,臣妾想着自绿珠走后,四皇子身边便没个贴心人,所以派阿莲去庆元殿多加看顾。”
她摇了摇头无奈宠溺道:“哪成想四皇子始终将自己封闭在小世界中不肯与人交心,阿莲刚才来说照顾四皇子的人被他打了出来,臣妾便想着,四皇子年少且身世多舛,便让阿莲提点下人多些耐心,刚说完这不陛下就来了。”
皇帝轻哼一声,“老四那个臭脾气你大可不必如何担心他,不领情便算了,倒是你”,他看着面带疲色的美人,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辛苦了,这些年后宫多亏了你才得如此安宁,朕将后宫交给你真是再放心不过了。”
贵妃轻轻靠在她怀里,“哪里来的辛苦之说,为了陛下,臣妾做什么都可以。”
皇帝看着小猫一样依赖他的爱妃,心中怜爱之意泛滥无边,纵横花丛这么多年,只有这个第一次虏获他的心的女人最合他心意。突又想起一张礼貌得体的女子脸庞,一相对比,心中不禁更加厌恶。
他看着风韵犹存、一脸媚意的女子,再忍不住,挥退四周下人,在美人娇呼声中将人抱起朝里屋走去……
*
夜色渐浓,黎杉将轮椅调转个方向,往床边过去。
她在离床最近的位置停下,将轮椅两边的两片铁片压下去将轮椅固定住,然后双手撑在轮椅两边奋力支起上半身,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几乎要将血管涨破,咬着牙费力往床上挪去。
她整个人上半身趴在床边,双手杵在床上,一步步以手代脚往前挪着,两条腿无力地垂在身后。
直到终于爬上了床,她才艰难地翻身,露出满是汗水的额头。
这都深秋了还能出这么多汗,她伸手擦去汗水,脸上满是嫌恶和自嘲。
突然她眼睛一瞪,正欲解外衣的双手猛地砸到床上紧紧捏住被子,然后五官扭曲在一起几乎变形。
该死!又来了!
自四年前废了腿,这疼痛便伴随她四个春秋,时间不定,完全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却在每次发作时都能拿走她半条命。
这双贱腿,平时没知觉,发作时却比任何人的都灵敏,她脸上挤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却在下一刻疼得挖心掏肺。
黎杉努力翻了个身将自己蜷成一团,极力去忽略那如同千万只蚂蚁一同啃噬般的痛苦。她拼尽全力抑制自己痛苦的口申口今,却在痛得极致时还是大叫出声——
“啊——”
庆元殿下人房中,一群磕着瓜子吃着鱼肉的丫鬟奴才神色幸灾乐祸,傍晚去给黎纱送饭食的婢女夸张大叫:“你们听,那位又在叫了,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疼死?”
其他人七嘴八舌纷纷开口:“要我说疼死才好,这样就不用天天看他那张臭脸了。”
“去你的,疼死了你还能过这么安逸的日子吗?”
名叫阿玲的婢女撇了撇嘴,“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是个瘸子。”
“阿玲我记得你当初刚进来时还想着爬他的床来着,哈哈哈。”
“闭嘴,不许再提这事!”
“要我说你们女人可以爬上去自己动嘛,哈哈哈。”
“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啊,明儿个我去问问阿莲姐,能不能先玩玩,嘿嘿,我早就想他那张脸很久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那么带劲,想想就好激动,皇子啊!”
“我也去我也去,我估摸着庆元殿不是贵妃娘娘的地盘吗,这儿的消息也传不出去,娘娘可是巴不得弄死他的,所以肯定可以嘿嘿……”
众男男女女放肆议论着,一个个嘴脸恶心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