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煞》xiao包子

2、觞岚阁主

　　正遥想间，连接不断的水柱终于停了下来。萧习奕将青笛反手一剪，稳稳地落在八角亭下的长廊间。函月双手轻扣琴弦，也是停了下来，抱起古琴飞身而下，依旧与其对面。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函月微微俯身，声音婉转，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

　　萧习奕翻手一扶，温润的目光带着一丝敬佩。"函月姑娘客气了，姑娘的身手在武林中也是万夫莫敌了。”

　　函月的笑容依旧柔美，只是声线有了细微的提高："只是公子此番欲挑战我家阁主，实在是不凑巧。阁主出门去了，一时半会难以回来。”

　　萧习奕也是温和笑容，"实在是萧某唐突--说是挑战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觞岚阁的实力是有目共睹。只是萧某背负了武林盟主的名号，总是要做些事情的，不然，萧某更愿意和阁主畅谈古今，把酒共饮，岂非人生快事。”

　　绯意轻哼一声，似乎很看不起萧习奕。"又是个伪君子，说得像是迫不得已，那就不该去争这盟主之位。”

　　练武之人听力极好，加上萧习奕又是人上人，他该是听到了绯意的话，头微微一偏朝我们望了一眼，但是马上又把注意力放在函月身上。

　　绯意偷偷咽了咽口水，极小声地嘀咕："不过，他长得真不错……”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回萧习奕是转头都省了。

　　"绯意，我们走吧。”

　　"咦，这还没怎么打呢？”

　　"英雄美人，有什么好打的。花前月下，才是人间正道。"我正经地教训她，脸上却极力忍着笑。

　　绯意似乎还没看明白，又开始嘀咕："小姐讲什么胡话，太阳还好好在头顶照着呢。”

　　"姑娘留步。”

　　我与绯意才迈了两步，就被人喊住，只好礼貌回头。

　　“请问是南楼的锦颜楼主么？”

　　阳光下的青年，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让人不得不产生好感。

　　“正是。”萧习奕可真是知己知彼，打探清楚的也不是那么一点。

　　他淡淡一笑，美玉般的脸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光芒。

　　“素闻锦颜姑娘擅长暗器，尤其是一手梅花针使得出神入化……”

　　我挑挑眉头，心里却暗自有些紧张。“怎么，莫非萧盟主还未过瘾，想与小女子一决高下？”

　　萧习奕轻轻摇头，眉宇间温和的笑容始终不变。他一直这么微笑着，仿佛天大的事情也难以使他皱眉难过。“在下岂敢班门弄斧，只是因为一些私人事情，希望得到锦颜姑娘的一枚梅花针鉴赏。”

　　我心下松了口气，原本想着答应，却想到既然身处觞岚阁，自然不能太丢了面子，加上这萧习奕明显不是找茬，便故意板起脸回答：“这是能送就送的么，萧盟主的请求是否逾越了。”

　　绯意得意地昂了昂头，眼眸中满是崇拜。

　　萧习奕微笑道：“的确是萧某的不是，梅花针是姑娘的独门暗器，自然不能随意送出。只是现下的确有些缘故，若是锦颜姑娘不嫌弃，在下可以以手中青笛交换，待解决了事端，萧某自当奉还，绝不向外透露半分。”

　　原来古代就这么重视版权问题了，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抬眼朝他望去，他双手捧着那管磨得光亮照人的青笛，眸子里满是真挚，倒让我过意不去。

　　“……好吧。”终是抵抗不了美男的诱惑，我就这样把锦颜的独门暗器给暂时卖了出去。只是脑海里却突然现出一个念头——那所谓的梅花针，是啥？

　　脑子里还糊里糊涂的，身体却已经诚实地作出反应：右手一翻，手心赫然呈现一枚细若牛毛的针，针通体透明，顶端却艳如红梅一点。

　　交换了信物，我细细摩挲着手中青笛，只觉得透体清凉，又隐隐有股暖意，仔细一瞧才知是由玉打造而成。

　　萧习奕顿了顿，“希望锦颜姑娘可以爱惜此笛，日后必定赎回。”

　　“那是自然。希望萧盟主不忘承诺。”我回之一笑，只觉得今日的对话文绉到不行，实在是快撑不下去了。

　　“一定。”

　　萧习奕微笑，而后回身朝函月躬身拜别。“函月姑娘请代萧某向即墨阁主转告，日后有机会，定要与阁主把酒畅谈。”

　　函月福了福身，“定为转告。”

　　萧习奕朝我与绯意点头，脚尖一点，人已经在三尺之外，转眼便消失在重山之间。

　　函月上前朝我微微一笑，“锦颜，身体好些了吗？”

　　我暗想原本四个女人争一个男人，应该是分外水火不容的，但是这函月却如此礼貌，难道真是被萧习奕迷住了，还是本性如此？

　　我微笑以对，只觉得笑得快有些抽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说完，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古琴也是非同一般，梧桐木制作，琴尾带着一抹焦痕，若是大胆推测，正是上古名琴焦尾。

　　“绯意，我与这函月楼主关系如何？”

　　绯意机灵地回答：“觞岚阁内的规矩，楼主之间是互不干涉的。不过北楼楼主一向待人有礼，和小姐见面还是会友好招呼的。”

　　“照你的意思，我与那东楼的秋玉露是很不友好喽？”我的眼角一抽，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就是为了阁主，大概是不太好的。”绯意含糊回答，不想给我太多烦恼。

　　“那西楼楼主呢？”

　　绯意皱皱眉头，“西楼楼主从未在阁内出现过，大家都怀疑是须有其名呢！”

　　我无奈地点头，至少也不是全坏。

　　想这即墨凌也真是享尽人间乐事，除了坐拥美景，还有美女为他争风吃醋，只可惜是个大反派，实在是令人扼腕。

　　想到这里，看着手中青笛，泛着碧绿的色泽，也是人间罕有了。心情突然大好，我扬眉拉起绯意，畅快大喊：“走，带我瞧瞧这人间仙境。”

　　绯意的眉梢也带上笑意，朝气的脸蛋上青春飞扬。“遵命！”

　　在楼内颓废了几日，尝尽美食喝遍美酒，在我与绯意啃鸡腿正欢的时刻，却有人通报阁主驾到。

　　“咳咳咳……”我一激动，一块嫩肉进了气管，差点噎死当场。

　　绯意扔下鸡腿正欲帮我顺气，一袭白色人影步入厅堂。

　　有种人，生来就带着王者的气质。只消一个眼色，一个手势，就可以创造出无声胜有声的境界，而眼前的男子自当是人中龙凤了。且不论他难以言明的压迫气势，只是负手而立的一个姿态，就让周围的空气压抑了三分。他的五官如画，难以言明的出尘俊朗；但是那又不只是单纯的丰神如玉，秀逸非凡。在他的周围，美景都会失去颜色。他的一双眸子，半是冷漠半是傲然，睥睨天下。对着他，就仿佛是出于对自然的膜拜与敬意。但是细细体味，又觉得那眼眸中什么都没有，深沉地仿佛万年不惊的深潭。

　　只是这一切还来不及让我仔细分辨，那块鸡肉已经让我痛不欲生。好不容易咳了出来，我这才拉了绯意急忙起身朝即墨凌行礼。“阁主恕罪，锦颜……锦颜失职了。”

　　对方良久没有回答，一开口，却是波澜不惊，声音飘渺。“何罪。”

　　我细细想了想，低头不安开口：“没有察觉到阁主回阁，起身远迎，算是失职吧？”说完，自己都有些不敢肯定，早知道就多问问绯意关于他的事情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一来就丢人。

　　绯意翻了个白眼，似乎在说“平日还算聪明，今天怎么这么丢脸”，但许是不敢在即墨凌面前太放肆，马上收拢表情安静立于一边。

　　对方又是好久无话，待我等得脖子都老酸，实在是忍无可忍抬头，赫然无人！

　　我白痴一般瞪大了眼睛，揉了又揉，的确是没有人了。

　　“绯意，他啥时候走的？”

　　绯意又是白眼一翻：“小姐你今天离魂了？阁主走好久了。”

　　“他走了都不说一声？”

　　绯意又嬉笑起来，“这就是阁主的风格么？小姐不是最爱了吗？”

　　我一阵哆嗦停不下，只觉得绯意的话中暧昧十足。“不过，刚才你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了么？”

　　“没有，阁主的功夫如此神秘莫测，我怎么可能听到？倒是小姐你，好不容易等到阁主回来，怎么尽说蠢话，都不挽留阁主。”说完又啧啧嘴巴，大概是想到我的“失忆”，很难过地叹口气。

　　我的嘴角狠狠抽了几抽，心中郁闷无处可泄，只好学她翻白眼。

　　“小姐，你今天丢脸丢到家了。竟然还让阁主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哎……”绯意摇头叹息，似乎为我的不争气很是伤脑筋。

　　我只好故作嬉笑：“绯意，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这回醒来我顿悟了，不喜欢他了。这不好吗？”

　　若是个如萧习奕般温润的男子，也许天长日久真会起了念头，但是这般琢磨不透的男人，实在不是我的喜好。就把这即墨凌让给什么东楼北楼西楼，让她们争去吧！至于自己，看来还真得谋划谋划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