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豆》林徵

79、采撷

　　戚红豆是洗漱完才发现自己把姨妈血给弄到了裤子上的，浴室里还挂着昨天洗的内裤，因为整晚对着窗户吹这会儿已经干了，她取下来换上，开门出去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除了靳北淮居然还有别人。

　　是酒店的服务员。

　　带血的床单被换下来，重新铺上干净崭新的，有薰衣草洗衣液的芬芳。

　　戚红豆转身想挠墙，嘤嘤嘤嘤嘤嘤，她怎么还弄到床单上了？

　　“喝了。”在她内心疯狂咆哮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杯红糖水横过来，落在她眼前。

　　戚红豆头抵着墙，眼睛看过去，盯着他手腕上凸出的那个小骨头，跟只蜗牛似的慢吞吞地接过来，牙齿咬着杯口，小口小口地喝。

　　“换好了。”服务员抱着脏的床单，微笑着对两人道。

　　戚红豆垂着眼睛装死不语。

　　靳北淮大致扫了房间一眼，把昨天戚红豆换下来的脏裤子一并给了服务员，她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裤子被带着意味深长微笑的服务员接过去。

　　“好的，干洗之后会及时送回来。”服务员折好放在床单下面，完了还补充一句，“我们酒店有推出情侣主题房，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拨打前台电话，祝您们入住愉快，再见。”

　　服务员抱着东西离开。

　　这下子戚红豆装死更彻底了。

　　靳北淮忍着笑，把房间留给她：“抓紧时间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他去客厅的时候关上卧室房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一走，戚红豆就开始挠墙，杯中的红糖水洒到地毯上。

　　要死，那个服务员肯定误会了，还情侣主题房，她才没有呢。

　　某抓墙少女欲哭无泪，也不能跑去跟人家解释，要不然靳北淮还以为她多在意这个事儿呢，像是心里有鬼一般。

　　一件衣服磨磨蹭蹭换了有二十分钟，还化了个淡妆。

　　“好了？”靳北淮从屏幕里抬起头来，他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办公，整个人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斯文，又像是禁欲，亦或两者皆有。

　　戚红豆含糊地“嗯”了一声，拎起沙发上的包包掏出里面的水膜唇釉，她走到落地窗前，借此当镜子用。

　　浅浅涂了一层，抿开后又重复一遍，最后在嘴唇里面加了一层，没有抿，等着成膜，哪怕是不在灯光下看起来也水嘟嘟的。

　　这个色是限量版的樱桃色，还是托国外的秦清给她捎来的，好不容易才拿到手，平时都舍不得上嘴，主要是这只唇釉就算是吃东西也绝不会沾杯和掉色，大概今天日子比较好吧，她想拿出来试一下。

　　“好了，走吧。”

　　戚红豆涂完后把唇釉装进包里，转过身来说道。

　　这下子整张脸都暴露在客厅暖白的灯光下，像是给她打了一层光，整个人看起来俏生生水嫩嫩的，尤其是嘴巴，更加水润，像待摘的草莓。

　　靳北淮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停留了大概有三秒，他收回眼神，不动声色地合上电脑，然后抬手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走吧。”

　　他把电脑放到一边，眼镜合拢放在上面。

　　戚红豆略有些忐忑，把包包背好，拽着链条往门外走，他怎么半点儿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她涂的这个色不好看？

　　一路下电梯、出酒店，来到附近的黄金大道，期间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这条黄金大道格外出名，算是兴义的一个网红打卡点，只是历史格外悠久，据说是某位皇帝为博美人一笑而打造的。

　　两侧是高大的法国梧桐，金黄灿烂，随着风吹不断地往下掉着梧桐树叶，梧桐之外是浓密的树荫和一条潺潺的河水，水流清晰，肉眼可见水底的鹅卵石，以及肉质鲜美的河虾。

　　整条马路上鲜少有车辆，几乎都是行人，地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放眼望去金灿灿的，像落了一地的黄金。

　　戚红豆站在大道起点拍了两张照片，等走到尽头的时候又拍了两张。

　　这让她想起了那天在医院楼下，和靳北淮在梧桐树下吃早餐的画面。

　　“好看吧？”戚红豆把自己拍的美照呈到靳北淮眼前，有种献宝的意味。

　　“好看。”他不知道是在看照片还是在看她，总之目光从她的唇上一掠而过。

　　戚红豆脸红了下，收起手机说：“我饿了。”

　　“这边有两所大学，小吃街不少，去看看？”

　　“好啊好啊。”

　　兴义虽然是小县城，但周边的乡镇不少，而且本地有两所三本大学，算是带动了不少的经济发展，所以靳北淮把开发度假旅游的目光落到了这里，也算是为以后JM在南方扎根做了准备和打算。

　　“那你度假村的选址选好了吗？”戚红豆跟老板说要十五块钱的板栗，说完后又跑到靳北淮身边问。

　　靳北淮自然地去付钱，自然地拎过来，自然地敞开一个口子让戚红豆好拿：“差不多了。”

　　“唔，好叭，这是什么？”戚红豆剥着板栗走到一个小摊面前，看着摊子上一个巨大的铜质茶壶，壶口还冒着热气，把剥好的板栗丢进嘴里。

　　摊贩的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婆，她用地方口音道：“系藕粉。”

　　戚红豆听懂了藕粉俩字，但是她一直都不太爱吃这个，正准备走的时候，靳北淮跟阿婆要了一碗，四块钱。

　　“你想吃啊？”戚红豆抬头问他。

　　靳北淮垂眼睨着她，忍住揉她脑袋的冲动：“不是你想吃吗？”

　　“哦，我还好吧。”

　　虽然不是很想吃，但是心底喜滋滋的。

　　戚红豆乐着想。

　　阿婆将茶壶里的热水倒进巴掌大的纸碗里面，都不用调，藕粉瞬间成型，又往里洒了些干果蜜饯之类的东西，递过来的时候嘱咐了句烫。

　　靳北淮提着板栗接过，戚红豆见碗里只有一个勺子，又跟阿婆要了一个。

　　“烫。”

　　戚红豆挖了一勺的时候靳北淮提醒。

　　“唔，还行，味道一般。”戚红豆专挑里面的葡萄干吃，她把勺子递给他，“你也吃。”

　　“嗯。”

　　小吃街很长，烧烤摊上的师傅洒着一把孜然，引得火焰疯狂燃烧，而后拿一把扇子扑灭，香味就这么飘了出来。

　　还有卖切糕的，这味儿闻着的确不错，主要是干果蜜饯放得多，价格自然就高，吆喝声特别大。

　　戚红豆想要烤鱿鱼串，靳北淮斜她一眼，看得她有点儿虚，摸摸自己的脸发问：“怎么了？”

　　“你还敢吃辣的？”

　　他端着藕粉问，俩人都不爱吃这个，所以剩了大半儿。

　　戚红豆转了下眼珠，正想说有什么不敢的。

　　靳北淮就直截了当地开口：“小日子都来了，还敢吃这些。”

　　“......”

　　“.........”

　　“............”

　　脸红，红得不行，戚红豆捂着脸往前走。

　　靳北淮慢悠悠地跟上去。

　　戚红豆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怎么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她的小日子，真是日了狗了。

　　“灌汤包要不要？”

　　靳北淮在戚红豆身后懒懒散散地问，速度也缓缓的，脚步却始终紧跟着她。

　　戚红豆才不会说话，打死她她也不会开口。

　　“甜酒汤圆？”

　　他继续发问。

　　戚红豆不为所动。

　　“烤生蚝？”

　　这话一出，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烤生蚝摊子上，一个个还鲜活的生蚝放在架子上烤，里面放了充足的粉丝和蒜蓉，末了还加上蚌壳肉，真是豪华版啊！

　　可她有骨气，不要！

　　“允许你来十串鱿鱼。”

　　靳北淮这下子可算退了一大步了。

　　戚红豆的脚步略有放松，她抱着胳膊，还在思考要不要退让，身后的人就来了句超级欠扁的话：“微辣哈，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

　　“！！！”

　　微辣？看不起谁呢？她可是要吃变态辣的人，打发叫花子呢？

　　这下子，戚红豆脚步也不放松了，她抓紧走，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再加一杯奶茶。”靳北淮加快步伐，上前一大步拽住她的手肘道。

　　戚红豆被拽得停下来，和他面对面，她瞪着他，他不为所动，嘴角噙着笑，在等她的回答。

　　靳北淮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听话，微辣鱿鱼串和温热奶茶，待会儿回去再来一杯红糖水。”

　　戚红豆本来有骨气得很，但还是没能把那句“不要了”给吐出来，而是改为上手，给了靳北淮肩膀两锤。

　　他心甘情愿地受着。

　　微辣的鱿鱼串没意思，她索性不吃了，戚红豆只要了一杯多肉葡萄芝士，她坐在店里的椅子上剥板栗，等靳北淮在前台点东西，她看着靳北淮和服务员说话，他应该是在强调一定要做热的，怕店员忘记，他就在前台那儿守着。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把她包围。

　　那个人就在眼前，就是那个送了她三年圣诞礼物的人，没有别人，就是他。

　　“红豆。”

　　一个熟悉的女声把她的视线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