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炒饭江南

40、040

　　又是不一样的风景。

　　萧家的这幢屋子坐落在远离喧嚣的公园里。但是站在楼顶还是可以看到十里开外的城市霓虹，繁华的人间烟火。周遭都很寂静，屋前开阔的道路上徜徉着少数晚间散步的人，除了他们轻轻的脚步声和偶尔一两声笑语，基本没有什么噪音。因为特别空旷，显得有些遗世独立，风也比别处更大。

　　明月迎着风，张开双臂，去拥抱这夜里清凉的空气。

　　“哎，嫂子。”紫姗给她倒了果汁，“过来聊天。”

　　明月接过杯子，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哇。”大狗狗一脸惊奇，“嫂子果然很聪明，居然这就知道我有话说。”

　　“也不是聪明，就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直觉吧。你有话直说就行。”

　　紫姗在一条长条木凳上坐下，歪着头，估计是在斟酌怎么说。

　　明月在她旁边坐下，等她组织语言。

　　“就是，嫂子，你知道我姐，这么大了，不太可能是第一次恋爱了哈。”

　　“我知道她有一个相恋八年的前女友，是个很漂亮也很有才华的画家。”明月直接帮她省略了许多铺垫。

　　轮到萧紫姗震惊得不能自已。她朝明月竖了竖大拇指：“嫂子果然是爽快人，开门见山，快人快语。”

　　但是她估计被打乱了发言顺序，端起果汁来喝了两口，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了解了基本情况那有些话我就可以省略了。她的这个前女友啊，前些时候又跑我们家来了，给我妈气够呛，差点没昏过去。说了不见她，她也一定要来拜访，说是之前很对不起，要为自己的过错道歉……真是，道歉有用的话……”

　　明月默默听着，不予置评。

　　“你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吗？当然是她把我姐祸害得不轻啊。好好的突然跑去和男的结了婚，还噗噗生孩子。说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什么的，我看她就是个宇宙大直女吧。贪图我姐的美色和才气，弯了一段时间。正所谓直女装姬天打雷劈，这女的还是遭了报应，和那个男的处着处着处不好了，又回头想把我姐给扒拉回去。我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可能觉得我姐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没受什么大委屈，也没受什么伤，过得很不错的样子，转个身而已，回头应该不难，只有我和我妈知道，之前被背叛的时候，我姐有多惨。”

　　明月望了一眼天空，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中天。这是，明月望明月。她还是静静地当听众。

　　“好长一段时间，她其实都没办法正常生活了，我跟妈妈一开始也被她骗过去，以为她没事，虽然她确实很沉默，可毕竟她一直就不是话多的人，这一点并没有让我们觉得异样。直到有天我妈发现她喝到醉得不省人事，还泡在浴缸里，浴缸里放的是冷水，酒瓶子堆了一堆，旁边的地板上还掉了一把刀子。我跟妈妈都吓坏了，心想幸亏她喝得够醉。但凡还有一点点清醒的余地，只怕她就给自己手腕割几刀了。

　　“她接到女友订婚的消息那会儿，刚准备辞职独立出来做自己的品牌，结果那个女的还给她发了请柬。是大红色的结婚喜帖哦！你说有这种踩着人脸蹦迪的前任吗？姐姐去参加了婚礼，回来就什么都画不出来了。有人说艺术来源于痛苦，根植于不公平的遭遇，可是，原来，当一个人痛到自己的阈值，超过极限，就会变成废人。

　　“姐姐不是没有尝试自救，她背着我们在看心理医生，看了好久了，我们都不知道，后来发现浴室里那一幕，去替她联络时，恰好碰上她从医生的诊疗室出来，才知道她一直那么难过。

　　“我姐，那么霸王似的一个人，从来只有拒绝别人，从来只有被追求不可能被抛弃的人，就因为那个直女装姬的女的，竟然晚节不保。”

　　紫姗忽然抓住明月的手，语气急切：“所以嫂子，我姐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她又活得像个人了，她又相信爱了，她又打心眼里热爱这个美丽的世界了，而让她再次振作的人，是你，所以，请你千万千万，好好爱她好吗？不要放开她的手，更不要背叛她。如果那个女的不肯死心，要跟你竞争，也请你不要退缩，一定要和她战到底，好吗！我和妈妈都是你的后盾。我们都支持你。”

　　明月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退缩？”

　　“因为……”萧紫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因为嫂子你看起来真的很与世无争啦。是那种‘得不到就算了，反正老娘什么也不缺’气质的人诶。”

　　明月心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自己给人感觉是这样的人。
　　原来总监是这样挺过失恋期。
　　而自己之前还以为她薄情。

　　她确实不能感同身受，因为她从来没有过相恋很久的爱人突然从生命里抽离这种体验。是她之前太过置身事外了。

　　看她不说话，紫姗又有点害怕起来，“对了，嫂子，我姐之前这样子失恋过，还是最不光彩的被绿，我把她的狼狈说给你听，会不会损害她在你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呀？她之前在你心里肯定是超级拉风那种，不会被人分手的对吧？”

　　明月心里尴尬了一下，说：“被人分手又不代表不被喜欢了……”萧紫原之前还刚刚被她提分手呢，但她难道不是因为太喜欢她，不愿意得不到完整的她，才跟她提了分开吗。

　　紫姗抓抓脑袋，“那我这样不算多事，对吧？我姐知道了不会杀掉我吧？”

　　她也有怀疑自己处事不当的时候。明月笑了。到底是小朋友。

　　紫姗又追问了一句：“她真的不会杀掉我吧？”

　　明月为了让她安心，就很郑重地说：“当然不会。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往事，这么诚恳，我也冒昧表达一下我的观点好了。我认为，会在情字上覆灭的人，只不过因为把感情看得太重，一点也不丢脸，反而说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倒是那种无论失去什么都真的无所谓的人，我会佩服她的强大，但是绝对不敢靠近她。更不会做她的女朋友。我不觉得你说的这些，有损于她的形象。”

　　紫姗愣了会儿，脸上又恢复笑嘻嘻的神气：“哎，我怎么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要不要礼貌性地弯一下……”

　　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往楼梯口望去，不多时就看见萧紫原出现，她系着明黄色围裙，上面带小鸭子图案的，绘制小鸭子轮廓的线条是黑色的，别的部分几乎都是黄色，然而鸭子的嘴巴红红的，很显眼。

　　她一脸没好气：“你们两个，真够可以的，我找了一圈，怎么躲在这里？还不过来吃饭？”

　　紫姗嘿嘿笑着：“哎呀，我躲在这边跟美丽的小嫂子风花雪月一下，俗话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

　　萧紫原黑着脸走过来，语气异常冰冷：“萧紫姗，你再说一遍。”

　　紫姗一缩脑袋，吐吐舌头：“不敢了不敢了，我嘴贱，姐姐原谅我吧。我是直的，嫂子再漂亮，我也没动力。”滑跪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明月本来还感到悲伤来着，被她姐妹俩这一出闹得，瞬间只剩无语，冷不丁出手拧住了萧紫姗的右耳朵，“你也太过分了吧！嘴上叫着嫂子嫂子，说出两句话来，跟小流氓一样。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啊？”

　　耳朵本是人体最敏感脆弱的部位之一，明月恰好又是真的动了气，手上使了点劲儿，疼得萧紫姗哇哇叫：“姐，姐，快来管管你媳妇儿。长得跟小白兔一样，一点没看出来有暴力倾向！啊啊啊我的耳朵啊沙扬娜拉！”

　　明月回嘴：“还说兔子！你不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吗？”

　　萧紫原在一边两手插兜，只管笑：“活该。”

　　明月也没真的和小孩一般见识，拧了一下也就松手了，但还是哼了一声，面色微愠。

　　紫姗一边下楼一边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姐，我已经看到我的悲惨未来了。将来我在这个家没有立足之地，势单力孤，被你们妻妻二人组团压着打。啊，我该怎么办！本来以为多了个疼我的温柔姐姐，原来多的是个揍我的托塔天王，我命好苦讶！”

　　明月冷眼看着这个小戏精演戏。
　　萧紫原拉着明月的手，义正词严对小戏精说：“你乖乖的别犯浑，自然疼你。你嫂子最温柔了。”

　　明月突然意识到萧紫原也跟着紫姗说“嫂子”，略一回想，好像还叫了几次了，脸刷地就热了，也顾不上和紫姗再计较。

　　萧夫人不吃晚饭，也还是起床与大家一起坐着，只拿小汤匙喝一盏银耳红枣桂圆羹。萧紫原给自己倒了杯水，给妹妹和女友倒的都是鲜榨果汁。

　　紫姗又有话说，用抗议的语气对姐姐说：“姐你等一下，这就不够意思了哈！我就算了，我未成年，你不给我酒喝我认了，怎么我可爱的嫂嫂也不配喝吗？家里的好酒佳酿那么多，你犯得着这么小气吗？陪她小酌两杯怎么了？”

　　萧夫人也说：“可以把上次你姨妈送的那瓶红酒开了，女孩子喝红酒好一点。”

　　“她不能喝。”萧紫原拦着，“喝了酒很可爱，但是一杯就醉了，跟小朋友一样。你们小孩子，还是喝果汁吧。”

　　明月没有意见。上次一起喝酒之后，她都还没整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之后可是再也不敢乱喝。

　　下厨的人安心大展厨艺，所以做了好几个硬菜，明月吃得非常开心。她之前主动提分手，手倒是没分成，但回旋镖把自己给扎伤了，接连好多天没吃得下饭，这一顿算补回来了。

　　当然了，为了不给女朋友一家留下太坏的印象，还是尽量吃得优雅。

　　吃完饭两个人真的按照紫姗说的，跑去遛狗了。公园里风很大，很安静，路灯也是很低调的白炽灯，散步的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女朋友牵着狗子，气定神闲地走着，她就负责挽着她的胳膊。

　　“总监。”明月习惯性这么叫，“你初恋是什么时候？”

　　萧紫原调整牵狗子的绳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你能给我说说你的初恋吗？你们有没有一起遛狗？”明月又出了一道送命题。

　　萧紫原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温明月，我不上你的当。”

　　“我哪里有什么当给你上啊。”明月嘟嘟嘴。

　　“这种问题，无论怎么回答，之后都会变成地雷。”

　　明月抱住她，“可是我想听嘛，你放心，我不会事后翻脸，我想知道你多一点。我对你了解太少了。”

　　萧紫原很满意她的肢体动作，揽着她腰，顺势还在她额头亲了亲，但还是笑道：“所有人在探听对象过往情史的时候都是这么保证的。”

　　明月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要是事后说嘴，我就变成小狗。”

　　萧紫原被兴奋的狗子带着往前快走了三两步，不由得失笑：“ 你看，小狗已经很多了，你就不要凑热闹了，嗯？”本来想多遛一会儿，把公园逛遍，谁知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开始下雨，两个人忙忙牵着狗回家。

　　淋了点小雨，明月被女朋友催促赶紧去洗热水澡，她乐得照办，洗了一个舒服的淋浴，热水器温度被她调得很高，把周身的皮肤都烫粉了，出浴室的时候，像只粉红小猪似的。出来擦着头发跟萧紫原报告说：“我洗好了。”

　　萧紫原倒不是等她的浴室，屋子里还有好几个别的洗浴间可用，她坐这儿是怕明月出来客厅一个人没有。紫姗和她母亲都已经睡下了，连阿姨也回了自己房间。见她出来，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羊奶，自己才去洗。

　　当她洗浴完再出来时，明月头发都吹干了，羊奶也喝了一半，打着哈欠问：“我睡哪里呀？”

　　萧紫原拉着她手上楼，经过紫姗的卧室门，再左转又走了十几米来到一个房间，屋子不很大，但里面收拾得非常整洁温馨，纤尘不染，整体是浅紫色调。

　　明月问：“我睡这里，那你呢？”

　　萧紫原笑道：“这就是我的房间啊，你要我去哪里。”

　　明月一下子从粉红小猪变成了中国红小猪，结结巴巴道：“啊……我看你们家房间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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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