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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二天江屿在闹铃中醒来。
      外面又下雨了,这种季节就是潮湿的冷。

      江屿在旁边冷掉的枕头上蹭了蹭,上面还有傅修时的味道。
      他们住在一起以来,他好像从来没能够在醒来的时候钻进傅修时怀里,那是他们同居之前江屿期待过的场面。
      不过江屿早就习惯了。

      穿衣服之前,江屿第一时间看向床头柜。
      昨晚他让傅修时帮他贴在相机上的笑脸贴纸,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明明是在笑着,但江屿却觉得像是在嘲笑他,笑脸变得很刺眼。

      嘲笑什么?
      江屿不知道。

      傅修时一定是很忙,他刚回来,公司堆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会不忙。

      江屿突然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空调,温度是对的。
      一定是今天降温了。

      他给自己找了件毛衣套上,又变得有些闷,但他不想换掉。
      好像只有穿着很厚的衣服才能让他感觉到热度。

      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江屿拿了手机准备出门。
      他下午还有工作,闹钟定的时间还够他吃顿午饭,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江屿确实饿了。

      不过他人刚踏出卧室门,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江屿下意识按了接听。

      每次傅修时不在身边的时候,他都不愿意等多响几声。
      生怕那是傅修时的电话。

      很可惜并不是。

      电话是陆枕打来的,昨天宋胜才提起陆枕要回国的事情,今天陆枕就给他打电话了。
      江屿挑了挑眉,开玩笑一样语气不太友善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你回国了。”

      陆枕连忙道歉:“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虽然联系并不频繁,但他们关系确实还不错,只要说上一句话就会变得很熟悉。

      江屿笑了声,“什么惊喜?”

      “我今晚落地,你来不来?”

      江屿下午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傅修时今晚会不会回来,其他聚会他可以推辞,但给陆枕接风这种事,江屿还是很乐意去。

      犹豫几秒的时间里,卧室隔壁的门突然打开,穿着一身黑色居家服的傅修时出现在门口,神色异常冷漠——看起来好像是被江屿的说话声打扰到了。

      完全没料到这个时间点傅修时还会在家里,江屿完全愣住,在对面的陆枕喂了好几声后,江屿才快速地说:“我有事,去不了。”
      傅修时在家里,他怎么可能还会去参加别人的接风宴。

      电话挂断之后,傅修时依然站在房间门口没有动,他的视线落在江屿身上,眉头紧皱着,似乎对于被打扰到这件事十分不满。

      傅修时很少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地盯着江屿看,这让江屿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以前明明希望傅修时能够多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点,但现在,傅修时这么一直看着他了,他却觉得不适。
      因为傅修时的眼神,那么明显地把不悦两个字写在里面。

      江屿雀跃的神经突然冷静下来,说出口的话从“你今天怎么在家”变成了:“傅修时,我不知道你在家。”

      所以才和别人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
      这句话传递到傅修时耳中,就变成了这个意思。

      傅修时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十分冷淡,“别在书房门口打电话。”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缓慢,让江屿的心跳也变得缓慢而沉重,他慢慢垂下眼,抿紧了双唇,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拢,低低哦了声,但是又突然想起,傅修时平时很少在家,就算是休息日,他也会去公司处理公务。
      是因为他们分别了太久所以特意留在家里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江屿突然就高兴了,又哦了声,抬起脸来眨了眨眼,“傅修时。”他用小拇指勾住傅修时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下次一定,我又不知道你在。”
      傅修时没有动,任由着他这般行为。

      江屿干脆抱住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胳膊上一边蹭一边撒娇:“对不起嘛傅修时,你原谅我。”
      “你吃饭了吗?”江屿鼻尖嗅了嗅,没有闻到任何饭菜的味道,想来应该是还没有吃。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一犯错,就总会用这种方式。
      傅修时神色紧绷着,没有说话,等着江屿把话都说完。

      如果不让他说完,江屿还会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傅修时并不喜欢他那个样子。
      看着很烦躁。

      “还有,你昨晚答应我帮我贴的贴纸还没有贴。”江屿还惦记着贴纸的事情,既然傅修时在家,如果傅修时是因为公事而把贴纸的时候忘记了,那他就再提一次好了。
      江屿说完,就开始去翻餐厅。
      傅修时口味比较淡,但江屿不一样,他以前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为了迎合傅修时的口味,每次陪傅修时吃饭他都不好下嘴,只能挑自己勉强愿意吃下去的东西。

      “什么贴纸?”傅修时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江屿一愣,仰起头看他,眨了眨眼,“就是……我睡觉前跟你说过的……”
      傅修时用表情回答江屿,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傅修时根本没听见吗?
      他还以为那时候傅修时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江屿突然松了口气。
      不知道,总比知道却忘记了要好很多。

      他笑了笑,把自己送进傅修时怀里又把昨晚的要求重复了一遍,“相机上有个刮痕,我想让你帮我用贴纸遮一下。”

      傅修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看了眼手表,“自己贴。”

      完全没料到会是被拒绝的结果,江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是下一秒他就被傅修时从怀里推开。
      他呆呆愣愣站在那儿,穿着毛衣又热又闷,突然感觉自己很傻。

      傅修时没有给他解释什么,而是从他身边过去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傅修时已经换好了西装。

      “你要出门吗傅修时?”江屿回过神来。
      傅修时嗯了声。
      江屿垂下眼,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高兴,是因为傅修时并不是因为不想帮他贴而拒绝他,不高兴,是因为傅修时原来并不是因为太久没和自己见面所以留在家里陪自己。

      江屿低头看着地毯,家里的地毯都是他住进来以后才铺上的。
      他们有一次不小心在地上擦枪走火了,可是地板太凉,第二天江屿就感冒发烧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醒来以后,家里就铺上了地毯。

      傅修时为了他专门铺的。

      “不走?”傅修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屿还在发呆。
      他愣了下,不知道傅修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表情显得很茫然。

      傅修时显然没什么耐心,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不用上班?”

      江屿反应过来了。
      傅修时的意思是……要顺路送他去上班?

      这是意外之喜,是江屿从来没想过的。
      他顾不上其他的了,连忙追上傅修时,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的感觉很柔软。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脚步停住,“我要去换身衣服傅修时。”
      这种季节他穿着毛衣出去,未免也太热了点。

      没等他回头,傅修时又看了眼手表,语气很淡:“别换。”

      江屿只能硬生生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跟着傅修时出了门。

      万一傅修时就这么走了,那他就错过了一个傅修时送他去上班的好机会。
      江屿才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车是程远开的,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上车之前,江屿还看见程远偷偷打了个哈欠,看到他跟着傅修时一起,还有些惊讶。
      江屿跟炫耀似的朝程远笑了笑,然后被傅修时回头看了眼,似乎在责怪他怎么那么慢。

      江屿连忙跟着上了车。

      一上车,傅修时就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打开,江屿抱着相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本来想趁着在车上的这个时间让傅修时帮自己贴贴纸,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行了。

      这个贴纸,也不是一定要傅修时贴,江屿自己也会贴,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遮住那个划痕而已,只是碰巧昨天晚上傅修时回来了,江屿就生出了这个念头。
      但现在,江屿有种这个贴纸必须要傅修时贴的执拗。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是为了确认什么。
      但到底是为了确认什么,江屿自己也分不清。

      他自己还在纠结,视线里,傅修时却突然转过脸来和他面对着面,看了他一眼。
      江屿无辜地眨了眨眼,在傅修时皱着眉头又要去看他的电脑屏幕的时候,坐得离傅修时近了一点,靠近他喊他:“傅修时。”

      傅修时僵硬了一下。

      傅修时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和他有什么亲密行为,哪怕是在程远面前都不行。
      就算程远知道他们的关系。

      也就只有程远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过江屿现在不在意这个,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装作不知道傅修时什么反应,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傅修时,你可不可以先帮我把贴纸贴好?就只要半分钟的时间。”
      他就只耽误傅修时半分钟。
      傅修时只要分半分钟的时间给他就好。

      在江屿的意料之中,傅修时皱起眉看向江屿眼巴巴拿到他眼皮子底下的贴纸。

      江屿轻轻扯了扯傅修时的衣袖。

      但傅修时还是无动于衷。
      除了刚刚看江屿那一眼,接下去漫长的时间里,傅修时的注意力始终在他的电脑上,没有分给过江屿半分。

      江屿的手没离开傅修时的衣袖,他能感受到傅修时敲击键盘时候手臂的震动。
      他抓着衣袖的力道,从很轻,慢慢变重,傅修时熨烫平整的一丝不苟的西装,逐渐被他抓出了痕迹。

      就连程远都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太安静了。
      傅修时是个很喜欢安静的人,但江屿不一样,江屿在傅修时身边好像一直有话要说,程远见过江屿几次,江屿每次都靠在傅修时身边,前一秒是这个话题,下一秒又变成了另一个话题,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里一直只有傅修时,看着傅修时的时候,江屿眼底是有光的。
      这就叫喜欢一个人是能从眼睛里看出来的,哪怕嘴上不说,眼神都会出卖他。

      不过傅修时基本不回应,江屿似乎也不在意。

      有时候程远都觉得老板实在是太冷漠了。
      谈恋爱这种事,如果只有一方热情,时间久了,肯定会出事。

      程远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
      男生到现在还在拉着老板的衣袖,眉眼垂顺着,但短短的两分钟,他好像失去了生气。

      还在笑,但笑得,并不开心。

      打破这份安静的是傅修时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
      傅修时的手机就放在他和江屿中间,江屿比傅修时反应更快,他已经习惯了,听见手机铃声习惯性地反射,傅修时的手机铃声和他的是一样的。
      是江屿跟傅修时撒娇才让傅修时同意换的,就是江屿因为地板太凉感冒发烧的那天。
      傅修时似乎对他格外纵容。

      江屿就是想让傅修时的生活里有自己的痕迹。
      不管是什么痕迹,他都想要留下,想要让自己存在于傅修时的生活里。
      现在,未来,都存在于傅修时的生活里。

      江屿看着傅修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不是电话,是条短信,短信的发件人是个陌生电话,江屿不知道是谁,但他看见了傅修时的手机屏保。

      他给傅修时换手机铃声的时候,也换了手机屏保。
      那时候他征得过傅修时的同意,傅修时虽然不爱说话,不爱回消息发消息,但他一撒娇,很多要求就会答应。
      比如说,用他的照片当屏保。

      江屿本来以为傅修时不会答应的。

      因为这件事,江屿高兴了好久。

      但现在,屏保上属于他的照片已经没有了,换成了傅修时原本的屏保。

      傅修时这个人,连屏保都懒得自己换一下,手机买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结果现在居然还换了回去。
      也不是,也许是取消了?

      江屿不知道,江屿没操作过。

      傅修时终于没再看他的电脑了,而是看了眼手机短信,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短信,他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回之前的位置。
      扫过被江屿拽得皱起来一片的袖口,傅修时抬起眼皮淡淡看向江屿。

      他不是没听见江屿说什么,但一想起江屿在书房门口打电话的时候和对面的人笑着说话,他就不想答应。

      视线落到江屿脸上的时候,傅修时顿了片刻。
      男生紧紧抿唇看着他,没有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眼底溢出来了。

      对别人笑,对他却是这副表情。
      傅修时心底越发不爽,正要收回视线,就看见男生嘴巴一张一合。

      “傅修时。”江屿声音很轻,没有在质问,只是在疑问:“如果做不到的话,为什么要答应我?”

      傅修时十分不解地皱起眉,“什么?”

      江屿牢牢攥着贴纸,好好的贴纸都快被他攥成一团了,傅修时没听清,那他就再问一遍,“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我?”

      明明答应他换屏保,换了,却又自己换掉了。
      为什么?

      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哦对,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
      不能让别人知道,傅修时在和一个男人谈恋爱。

      这点,江屿早就知道了。

      所以,当初为什么答应换屏保?

      江屿不敢看傅修时此刻什么表情,只敢低着头,盯着傅修时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换掉了?”

      但这番言辞落在傅修时眼中,他显然在说贴纸的事情,傅修时语气冷淡地陈述事实,“没有答应你。”

      江屿脊背瞬间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
      没有答应吗?
      那么那天是为什么?

      有个荒诞的念头从江屿脑海中冒出来,叫嚣着告诉他,是因为同情,因为愧疚。
      那天被傅修时按在地板上哭着求饶的他,感冒发烧的他,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他,博得了傅修时的同情和愧疚。

      所以,连带着地毯一起,手机铃声和屏保,都是对他的同情和愧疚。

      但很快江屿又在心底否决。
      不可能。

      江屿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比以前的每一次都可怜,傅修时知道他会装可怜,每次做错事都在装可怜。
      看得他心烦得厉害。

      低头瞥了眼江屿手中皱巴巴的贴纸,他说:“相机给我。”
      江屿要贴的话,就给他贴。

      “不用了。”江屿现在有些没办法思考,他抱着自己的相机,把贴纸塞进相机包里,“傅修时,我在说屏保,为什么换掉屏保。”他的心脏像被谁抓住了,死死地抓着往下沉,像那种过山车下坡的时候的失重,但比那更加严重,他看着傅修时的眼睛问:“是因为怕被人看到?”
      傅修时没有说话。

      但他的表情回答了。
      是的。

      江屿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没有不解,没有疑惑。
      那么笃定地告诉他是的。

      那一瞬间,江屿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把相机砸在了傅修时的手臂上,傅修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神中透露出困惑。
      江屿讨厌他这种样子。

      明明把他摔疼了,也不在乎。

      “你根本不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江屿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第一次对傅修时用那么失控的语气说话,胸口剧烈起伏着,狭小的空间里,呼吸越快越困难,“贴纸也好,屏保也好,萧坚的事情也好,你根本不在乎!”
      傅修时还是那副表情,那样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小丑在表演。

      “不对,你是不在乎我。”
      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江屿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下着雨,雨越来越大了,窗户上都是雨雾,潮湿又阴冷。
      “程哥,我要下车。”江屿说。

      程远已经很努力把耳朵闭起来,被点了名,他非常无措地看向老板。

      良久,傅修时说:“停车。”

  • 作者有话要说:  程远:大怨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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