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葬礼》公子弃

21、明王

　　不动明王心法虽然大名鼎鼎，不过旁人并不知道其威力几何，毕竟汉尼拔坐上上将军之位后已极少亲自出手，虽然五年前遭到军师克劳塞威茨暗算，目睹者不过寥寥。想到这里巴斯卡有些心虚，毕竟无论对手道行多高，都可以想法子应对，这种莫测高深就如同凝视深渊，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巴斯卡忍不住唏嘘，不禁去想百十年前帕斯卡尔以布衣之身连斩多少高手，休说麦克斯韦这等风云人物，连“百花万香之主”莉莉丝都给拉下不败王座，想必当时脸谱所过之处对手宛如风行草偃，想到这里顿时生出珠玉在前觉我形秽的感慨。
　　一路上巴斯卡时不时停下来好让露西休息，算准了时间凌晨时分来到特洛伊城。此时雾霭沉沉，十步之外难见人影，巴斯卡就站定在露西身前，见露西歪着脑袋，两只眼睛珠子一样晶莹，倒映出自己身影，一时间觉得自己若是同这人间世有什么羁绊，只怕就在这双眼眸之中了吧。想到这里巴斯卡凑了过去，额头抵在露西额头上，缓缓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两行泪水划过脸颊。
　　就这样沉寂片刻，巴斯卡抬起头来，见露西腿上不知何时又沾了几片树叶，伸手将其拂去，吩咐露西在这里等候，若是势头不妙就自行跑开，千万不要冲去铁城，吩咐过后就往前走去，忽然想到跟露西相处的时候反而可以放下所有伪装，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露西喜欢你、讨厌你都不会掩饰，跟人相处却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处处提防那些两面三刀之辈；自己之所以踽踽独行，是不是恰恰是因为不喜欢与人为伍呢？想到这里回头望去，见露西蹲坐在地上呆呆看着他，似是浑然不知道此地一别兴许就要生死相隔，还以为像之前那样不过暂时分开而已。巴斯卡怅然一笑，朝露西挥挥手身子隐入雾气之中。
　　此时雾气弥漫，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飘飘然宛如身处仙境之中，巴斯卡只觉得整个身子像是浮在半空，轻飘飘的似要扶风而去。身处雾霭之中也估摸不出远近，巴斯卡不紧不慢往前飘着身子，忽然间一个巍然大物显现出来：铁城。巴斯卡深吸口气，青罗伞一转身子就借力飘出数丈，本想悄无声息潜入进去，忽然间铃声大作，紧跟着破风声入耳，利箭暴雨般打将过来。巴斯卡之前一直在学园修行，虽然知道自己道行日益精进，不过到底高到什么地步，他不怎么跟别人争短长也不清楚，这几天接连动手之后也有了几分自信，那些箭矢看去凶猛却根本不放在眼里，青罗伞一转就将其弹开，身子掠起踏上城墙，如履平地般疾行蹿上墙头，手扬处剑光游龙经空，十来颗人头窜上半天，兀自带着凄凄惨叫声。巴斯卡身子风筝般在半空中飘来忽去，所过之处军廷将士都是身首异处，大脑袋带着钢盔飞上半空，落地时铿锵有声。军廷将士再怎么训练有素，也知道命只有一条，雾霭之中巴斯卡身影鬼魅般忽隐忽现，剑光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军廷将士就觉得前后左右哪里都不安全，随时都会蹿出巴斯卡身影用剑光索命，战场上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都不曾有这种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斥着惊惧的恐怖。人人自危之下难免杯弓蛇影，不少将士隐约听到异响就抢着出手，结果得手后才发觉身上沾着的是同袍止血，巴斯卡早已不知去处。天光放亮之后雾气渐渐消隐，这一来就露出顶天阁，巴斯卡认准方位掠了过去，遇上拦路将士就展开剑光，砍瓜切菜一般径直越过。有几只始祖鸟盘旋而来，被他轻身上去用剑光绞断身子扑跌在地，轰隆声响彻大地，宛如平地上扔了一颗颗炸雷。这一来那些始祖鸟也渐行渐远，任由巴斯卡冲到顶天阁。
　　巴斯卡本以为军廷铜墙铁壁，未曾想竟然一路杀到顶天阁前面。其实军廷也不是没有高手，那些校尉手底下功夫也不算弱，只不过巴斯卡道行本就高卓，又有圣戒、圣剑加持，还抱定必死之心，这三重因素累积之下两下里差距就显现出来，就算那些校尉也难抵一剑，为此被巴斯卡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此时晨光刺穿雾霭，铁城也好似从一点点显露出来，始祖鸟上的将士低头看去，就见一道血迹从城头蜿蜒到顶天阁——可想而知巴斯卡一路杀生几何。那些将士还要阻拦，就听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退下吧，你们不是他对手”。话音落时那形如阴阳鱼的铁门忽然间往边上转动，竟然自行开启。巴斯卡一愣，跟着提剑走了进去。这顶天阁跟通天塔、接天树还不一样，里面没有什么台阶楼梯，一层层像是叠在上面，不知道是否为着易守难攻的考量。这自然难不倒巴斯卡，青罗伞一转就飘上一层，只不过担心潜藏埋伏，身形也不敢太快，就这样一层层上着，不住转着身子四下打量，右手紧紧攥着圣剑，只怕比临阵御敌都轻松不了多少，上到二三十层时已是满头大汗。上次来时巴斯卡就在最底下一层等候威灵顿，还不曾怎么留意，此时一层层飞升就见每一层上都绘着时断时续的六条横线，他自然不知道此乃东土传来的六十四卦卦象。
　　本以为这顶天阁刀山火海，没想到竟然顺顺利利冲上去，巴斯卡非但不曾欣喜，反而愈发担心，毕竟汉尼拔既然这样开门揖客，说明对自己功夫极为自信，已然不需要什么守卫。就这样径直冲上顶层，就瞥见北面放着一面八角铜镜，八角上各有三条长短不一的横线，横线内侧则对应着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个大字，再往里又是三条横线，最里面则是一个阴阳鱼，阴阳鱼边上围着风雷山水天泽地火八小字，镜子前面端坐着一人。只见那人头戴玄冠身披黄袍，脸色恰似古铜，三绺长须长垂至胸，看去意态萧然，浑然不似尘世中人，似是随时会如同身前铜炉上袅袅青烟般飘然而去。
　　“汉、汉尼拔？”
　　“来者何人？”那人点点头，忽然间睁开双眼，眼眸中精光爆射，身前香柱好似生出感应，忽然一红。巴斯卡刷得展开青罗伞，身子竟不由自主往后退出丈许，好似受到无形压力，右手圣剑也是隐隐颤动。这几日连战高手，哪怕遇到罗穆洛那样强敌心生畏惧，也只是如何想着克敌制胜，不知为何此时面临汉尼拔心底泛起一股莫名恐慌，恨不得拔腿就跑。“你好不容易闯上顶天阁，还未见识不动明王心法就想逃遁？”
　　巴斯卡大惊，汉尼拔为何能看穿他心思？这一来更是惊惧不已，若是依着本能恨不得掉头跃下顶天阁亡命而去，不过想到学园、想到学园学生，他们还仰仗着自己此行能够立功，哪怕重创汉尼拔也让军廷忌惮，学园才好立足。“得罪了！”说罢圣剑一挑，剑光宛如水流径直卷向汉尼拔，却见汉尼拔身子悠然站起往前迈出一步，那剑光一俟挨近就如同撞上礁石，竟而被从中分开，紧跟着消弭不见。
　　“第一招。”汉尼拔放下手去，轻叹口气，“临阵御敌，为何留有余力？”
　　巴斯卡又是一惊，适才他分明已然竭尽全力，为何汉尼拔还说他留有余力？难道真个还有潜力未曾激发？想到这里双臂一振紧握双拳，生辰石上红光绽开，越来越亮，光芒几如太阳般夺目，右手圣剑似是把持不住想要脱手而去，偏生被巴斯卡紧紧攥住，两股力道角力之下剑身不住颤动嗡嗡作响，眼见就要脱手而去，这才下意识般出剑，一道形如长剑的电光自圣剑上绽开，如同将圣剑放大十倍，瞬间刺中汉尼拔身子。
　　“第二招。”汉尼拔又往前迈了一步，右手随之一摆，也不见有何声色光形，就见那剑光如同池水被春风吹皱，从前往后一点点消散。
　　巴斯卡适才那一剑威力已然超出他自己想象，没想到被汉尼拔举手之间就给破解，惊惧之下声音都有些颤颤：“这就是不动明王心法？”
　　汉尼拔淡淡道：“不错。可惜不住和尚有个怪癖，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呆三天以上，我虽然缠着他换了三个地方，不过仍未能习得不动明王心法精髓，这些年苦修不过练到三四成地步，要不然日月三光轮焉能近我的身？”其实汉尼拔之前功力还要强盛，不过被克劳塞维斯用日月三光轮暗算之后元气大伤，终年在顶天阁坐关，不过勉强将功力恢复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