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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为她拭面 ...


  •   “不……”他讷讷否认着,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今晚席间顾西洲前来寻她时,便是如此轻唤的。他耳力过人,自是听了个囫囵个儿。然公主与顾编修乃是互相钦慕,方可这般称呼,而他只不过是公主府上的一个暗卫,怎可也同样言辞?

      “那就是不愿意了。”心底责怪自己太过激进的崇宁面上不自禁便叹息声,摆了摆手,神色萎靡,“罢了,你退下吧。”

      觉察到那双好看的眼睛也随之从自己身上移开,不知怎的,胸口处忽地就像猫爪一般,隐隐绰绰地感到难受,且欲盖弥彰。

      “阿……阿泠……”他难得结巴起来,漂亮的双唇蠕动开阖,弧度流畅而优美,一面说着,一面微红了耳根。

      琼玉之声,惊落梁尘。他清润嗓音唤她名字时,有着别样的缱绻柔情,她被这预料之外的收获取悦,复又抬眼扫向他,得寸进尺,“再叫一声,方才没听清呢……”

      “阿泠。”这回倒是不结巴了,语音压得极低,带着磁性的醇厚。克制住自己想让他在自己身侧叫上一晚的冲动,崇宁终是露出了个笑模样来,“去罢,明早辰时来我房中。”

      丝毫不知是公主是因着自己最后的一声唤而临时起意教他过来的卫彧,光是瞅瞅少女面上那明日有好事等着你的神情,便已然在心底摇着头无奈叹息了。

      翌日,辰时一刻,崇宁迷蒙着醒来。回过神来的头一件事便是在周遭巡视,找寻着卫彧的身影,在于屏风处瞥见那个身姿挺拔如松的玄衣青年后,公主这才满意地朝外吩咐:“来人,伺候梳洗。”

      在半夏的服侍下净过了口,瞧了眼茯苓递来的齐整巾帕,崇宁心念一动,今早似乎又有新鲜玩法了呢:“唤卫彧进里间来。”

      身着玄黑劲装的暗卫很快行至近前,因公主现下仍拥被坐于榻上,故低垂着眉眼端得是一派眼观鼻鼻观心。

      崇宁见了好笑,他想避嫌,她就偏偏不如他的意:“我手酸得抬不起来了呢,今早便由你来替我洁面,可好?”

      她总是有法子教他为难,他听后,浓密羽睫轻轻一颤,默默看了眼侍立一旁的半夏茯苓,欲言又止。

      他眼神一飘忽,她就知道他在打甚么主意,遂十分善解人意地斩断了他最后一条退路:“半夏茯苓,你们把东西放着,退下罢。”

      很好,随着里间众人的退散,他认命般的执起了静置于木盘上的那方巾帕,端在掌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可她憋着坏,明明瞧出了他的无措,心底早就畅快笑开,却偏偏还要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对他的懵懂无措置之不理。

      等着他开口向自己请教呢,他这就来了:“公主……这帕子可用展开?”他见这巾帕叠得方方正正连一丝褶皱也无,便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待他铺展开来了,近前的祖宗又说他做错了,命他分毫不差地再折叠回去,那可真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扑哧一声轻笑出来,崇宁被他逗得不行:“不然应当如何?”

      仔细着把帕子抖开,他一寸寸挨近她脸颊的右手甚至止不住地轻颤,这张明丽精致的脸究竟该从何处落手呢。提刀厮杀眼都不眨的人现下委实是进退两难。

      正迟疑间,忽觉掌心一片绵软,再一看,却是公主甚是自然地牵过了自己的右手,并引领其一点点触上了她光洁细腻的前额:“先攃额头。”

      他虽喜洁,每日里定要沐浴净身,却也是不拘小节的男子,往往大刀阔斧擦拭数下便算作完。如今头一回给女子拭面,哪怕已经有意一再把动作放缓放轻,仍是被身前少女勾住了衣摆,柔着嗓子娇娇抱怨道:“轻一些,慢一些。”

      好,那便再轻着些,再慢着些。遂抱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一点点将巾帕抚上她滑腻肌肤,态度虔诚仿若是在对待一尊价值连城的上好瓷器。

      他愿意潜下心来替她忙活这些细微琐事,她自然也就乐得享受。分外配合地仰起一张小脸,悠哉同懒猫也似,随着他轻柔动作舒服得直哼哼。其实她平素拭面并未如此般磨人繁琐,只不过是贪恋他认真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专注,所以才动了些小心思。

      前额擦完卫彧便自发地将巾帕浸入一旁的铜盆中洗涤,拧干后才再一次覆上公主的滑若凝脂的娇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挺翘鼻尖下是鲜嫩如五月晨间沾着露水的玫瑰一般的红润双唇。

      “诶,唇角也需仔细着擦拭干净呢。”骤然握住那只意欲逃离的修长大手,她笑得狡黠,像一只满腹盘算着奸谋狡计的九尾灵狐,“做事有头无尾可不行。”

      她坐着,身量又娇小,他若是想拭净她面中下部,就势必得一手托起她下颔,一面俯身贴近她便于看清。稍事斟酌,他即做出了决断,与其草草了事等待着公主为他量身定制全新的未知惩罚,还不如他硬着头皮将眼下这差事办漂亮了。

      遂屏住了呼吸,倾身凑近了她,以为自己忍住不吐纳便可避开那尴尬情形的卫彧终究是想得太简单了。任他屏气凝神,她自一呼一吸间将阵阵馨香鼻息喷洒在他如玉俊颜上。二人相距不过咫尺,发于公主的湿热气体每每迎面向他扑去,他素来清醒的神思便会浑浊混沌上一分。

      头晕目眩,他禁不住这般挑逗,耐着性子将下颌骨也擦拭过后,抽身便想向后退去。奈何早已洞悉他心中小九九的公主殿下却先他一步,左手勾住他脖颈不教他退开,右手即趁机飞快地摸上了他脸颊,甫一触上就好生揉捏了两把,待他红着脸踉跄着后退时,她早已过完瘾了。

      志得意满的公主一脸餍足地冲着他嘿嘿笑:“卫彧,可记得你昨晚答应过我何事?”

      公主一笑,他心头就一跳,好生回想了遍昨夜同公主的对话,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他愕然,以为昨晚她是醉酒后方才有的一派胡言,未曾想竟不是么?到今天了还记的这般清清楚楚?

      “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微沉下扬起的嘴角,少女有些不满地出声问道。

      “记得……”莫名不安的,他握紧了双拳,完全无法领会该如何一直当公主殿下的“小树杈”。

      “好,记得便好。”崇宁对于他的识相很是满意,一拊掌即开始滔滔不绝宣讲着,“日后不论是日常行事亦或是行走在外,心中都需将我视作最敬仰的主子,凡是以我为先。我脸色不好时要学会主动慰问关怀,身体抱恙了要上道地提出侍奉在侧。我的命令只许遵从,不许违抗。时时刻刻皆要对我坦诚相待,切不可欺瞒背弃于我。可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对于这一连串的条条框框,卫彧倒应得痛快,只公主最后添上的一句,却着实让他难办。

      “我寻思着自己身体底子差了些,想学些能护体的拳脚功夫,五日后你便做教我那招式功夫的武学先生,可好?”

      当公主的武学先生实是需要勇气的,酝酿半晌,想奉劝公主底子差学了也无甚大用,趁早别折腾了的卫彧终是吸取经验教训,顺从地应下声:“是。”

      文华殿内,观雨阁中。

      “听闻公主昨晚的择婿宴无一相中,所因为何?”紫檀长案后的男子清隽儒雅,此时正手持书卷细细品读,眼睛落在书页上,口中却是同对面的女子轻声交谈。

      “唔……”似是被长辈捉住了小辫,端淑娴静的少女闻言面上一红,小声嗫嚅,“没碰见有缘人……”

      容珹听了便发笑,也不再将视线拘于古籍了,抬眸看向那朵颊上飞红的白玉兰,勾起唇角:

      “哦?整个京都的世家公子都摆在了公主眼前,青年才俊比比皆是,竟无一人获公主青眼么?”

      “他们……他们并非我心中良人……”温澜闻言愈发羞赧,红霞映着一张白皙清透的芙蓉面,直把人晃花了眼。

      “那公主所心慕的,又是何种风姿的男子?”眼瞧着她羞得一颗脑袋都快埋至胸前了,方转了话锋,不再显得穷追不舍,“照这般看来,怕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勉为其难能与我们的五公主配做一对了。”

      “夫子!”听出了他言辞间明晃晃的逗弄打趣,她娇嗔着瞪向他,端得是两弯似蹙非蹙笼烟,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奈何本就是只毛都未长齐的小奶猫,便是伸出了爪子,也只不过是益加惹人怜爱罢了。

      心底间酥酥痒痒被这声唤轻挠了下,他暗暗告诫自己徐徐图之。她现下依旧懵懂着,青涩着,又有何干?反正他也等了这许多年了,也不差眼下这一会儿。只眼见着她年岁渐长,女皇及京中一众名门望族开始打她的主要,就算不惊吓着她,也不能再如从前般不痛不痒,礼遇有加地同她玩那些个学生夫子的友善和睦的孩子游戏了。他须得早日教她看清自己的心。

      “上回和你讲解的燕婓的那本琴谱,你回府后可有细想出期间情韵,琢磨出当以何种心境指法感触弹奏?”阖上那本原就未曾留意,不过是做样式给她看的古籍。他扬了扬眉,含笑问道。

      话题陡转,她恍惚间又回到了还在文华殿念书期间被夫子点到回答问题时的紧张无措:“想……想过的……”一句没想出来却硬是哽在喉间怎样也吐不出。

      一瞥她那小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佯作欣慰地点点头,自身后木架上取过琴来,置于她近前的紫檀木案上:“既如此,便由公主演示给为师看看罢。”

      “啊……”没曾想夫子今日竟是说来就来,往昔不如此般的,她一时间慌了神,可还记得面上万不能露怯,遂深吸口气,挺直了腰杆,胸有成竹般将双手抚上了琴弦:“一点拙见,在夫子跟前献丑了。”

      他唇畔的笑意便随着她那一系列自以为隐藏得滴水不漏的小动作,而一圈圈溢散至深邃眼眸中。世人皆道元曦女皇膝下数名公主,唯五公主温澜殿下是顶顶乖顺聪慧的,不仅举止得宜,贤淑大方,且才思敏捷,蕙质兰心,可谓是深得圣宠。这话头和尾皆没问题,只中间这段举止得宜,贤淑大方恐是世人对其最大的误解。

      她内里的孩童心性,偶尔心惊胆战在先生眼皮子底下的惫懒,大概只有他将之尽收眼里,从此,就印进了心底。

      “如此,便开始罢。”他以手握拳抵于唇边轻咳,掩饰那泄露心绪的唇角。

      素手轻拢慢捻,如溪水般叮咚作响的琴声霎时自琴弦间潺潺流泻而出,蜿蜒而下。容珹以手支颐凝神细听着这已然出现偏差的曲调,心中笑叹她果真偷了懒并未真真去神思,然并无气恼,有的只是丝丝缕缕的无奈及因她而生的柔软。

      檀香袅袅,交织在他与她之间。如画似的一双璧人,一个低眉抚琴,一个闭目细听,无需赘述,此情此景便已分外美好。

      一曲毕,她惴惴然看向他,是明显的心虚:“夫子,温澜所奏……可有纰漏?”

      一声轻笑逸出喉间,他弯了一双眉眼,笑得宠溺:“想必公主口中所谓的琢磨良久,当是入睡前那迷迷敦敦的一小会儿罢。”

      被他眸中的戏谑烫得心尖一颤,她一张小脸已然红欲滴血,声若蚊呐,听在耳尖好似撒娇:“夫子……”

      这娇娇的一声令他漆黑瞳仁立时一暗,然面上不显,只起身缓缓踱至她身后,仍是一派谦和有礼的君子作风:“好了,不打趣公主了。若是公主对这首曲子难以参透,不如为师带着你共弹一回,你也可仔细观察体会其间神韵,可好?”

      温澜公主是好学的学生,当下听了自然是满嘴的答应。哪会想到接下来倘使自家夫子从身后拥着她合奏将会造成怎样一副暧昧旖旎的图景呢。

      几乎是毫不费力的,猎物乐呵呵自己上了钩,容珹对此很是满意,展开双臂自后向前环住她,两具身子之间初时还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可随着曲谱弹至后半段高潮处,男子的前胸便时不时不经意间贴上了女子纤柔的脊背,灼热呼吸阵阵喷洒至她耳后肌肤细嫩出,熏红了一片白腻。

      便是历来不谙人事的温澜后来也隐隐觉察出不妥,脸红如开莲,口中结结巴巴含糊着:“夫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为她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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