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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公主醉酒 ...


  •   执着杯盏的手闻言便是一颤,溅于指尖的几滴陈酿就像是烫在她心上。万箭攒心的感受,她约莫也在他这处尝到过罢。这道熟稔至极的嗓音曾说要为了她一步步登上无上高位,也曾说届时鼓乐齐鸣十里红妆娶她过府。他许下的承诺,她都信了,却未曾料往昔这满含柔情的一声唤,最后会成为送她上路的催命符。

      她该庆幸自己本就是低垂螓首的姿态静坐着,现下他突地上前,她还有时间调整好双眸内不应再对着他漾起的波澜。深吸口气,她在顾西洲堪堪行至身前五步时抬头看向他,面上牵出的笑是在心中练习过千万次那般,恰到好处的热忱,不漏一丝破绽:“顾编修。”

      却说顾西洲自于殿试上高中探花郎后,便按云启规章任翰林院编修之位,虽是正七品修书撰史的文职,然若能得上位者青眼,也可平步青云,至位极人臣。上一世她掏出心肺来为他谋划前程才令他不过短短数年便手握实权,殊不知他竟是个野心大的,背靠的大树实是她的二哥尉迟沐。既如此,她这一世便不介意在他这一路顺风顺水的官途上给他使些绊子。

      被这略带生疏的一句称谓喊得一愣,待细看少女面上神情,察觉仍是对着他时才会展露出的一派温情蜜意后,顾西洲方打消心底疑虑,又向前迈近两步,弯了一双眉眼:“不过是大半月未见,阿泠怎对我如此生分了?”

      谦谦君子,风光霁月,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想想自己曾经被表象蒙蔽了的愚蠢,再一次见到他那造作虚伪的笑,崇宁只觉得恶心,举杯轻酌陈酿,醇冽酒香立时于周身溢散开来,她连掀起眼皮瞥瞥他都不愿。

      还以为身前这位骄矜的公主又在同自己耍孩子脾气,他愈发笑如春风,拿出更多的细致与耐心来:“阿泠莫气,前些日子着实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待我忙完这一阵,携你去烟霞湖泛舟赏景可好?”

      “如此,也好。”崇宁勾了勾唇,将杯中酒饮尽,只觉头脑益加昏沉了些。再没有那些个闲心去应付他,摆了摆手,“我今日身子不适,你且去同旁的宾客交谈罢。”

      今日赴宴之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借此良机相识一二,对日后仕途必有助益。顾西洲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也不多做停留,稍说了几句好听话即抽身离去,还了崇宁一个清静。不知心底是何滋味,她烦闷得紧,一连又饮尽数杯酒,终于,在第五回差一侧侍立的婢女将玉樽满上时,身后响起了一道低低叹息:“别喝了。”是卫彧。

      他胆子倒大,竟还管上她了。可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被这猜想感动了的崇宁心尖一暖,扭过身子直直锁住了玄衣青年狭长眼眸。

      天可怜见的卫彧,善心提醒一句还被近前少女无端端用一双翦水秋瞳含情脉脉注视着,只那其间涌动着的依恋是怎么回事?是依恋吧?分辨不清的卫彧教公主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垂下羽睫,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公主傍晚出府时,形容便已现疲态,若再醉酒,恐会引起病症。”

      脑袋转得慢,想了许久方才领悟身后之人所言为何的公主一面敷衍地胡乱点着头,一面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应下:“知晓了,我身子壮得很,什么事都不会有。”

      不明白公主对自己体形怎会有此般误解的卫彧,一听她那舌头打结的几句话,便在心底喟叹,看来还是提醒得晚了些,眼瞧着这是彻彻底底醉了啊。径自上前取过她手中颤颤巍巍持着的酒樽,不过轻飘飘一抬眼,跟前随时预备添酒的侍女便瑟缩着退下了,那双泠泠透着冷意的眼遂调转了方位看向了后方立着的半夏。

      “公主,眼下正值宴酣,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莫要再饮了,困乏了便以手支颐撑一撑,及温澜殿下择婿完毕,咱们便可回府了。”被那漠然视线瞟得一机灵,半夏回过身忙上前来搀着自家主子细声劝哄着。

      “唔……”崇宁听了直蹙眉,自己不过是脑袋晕乎些罢了,怎的一个两个还将她视作孩童看了?

      卫彧管她如何想,微一颔首示意半夏就在近前守着这举止无常的小祖宗,以免等下陡然生事。半夏不过稍稍思量,便决定听从他意思,牢牢看住自家主子,半步不离。

      心中好笑,正欲出言打趣这二人行径的崇宁将欲说些什么,即被殿中亭亭立着五姐所发出的动静给吸引去了注意。

      舞榭歌台,八珍玉食,席间众人皆是兴致高涨,便值此时,温澜在女皇差来的亲信的引导下,缓步行至厅堂中央,捧着一本书封略微泛黄古籍温言相邀:“小女不才,偶然得来本燕婓所著琴谱,却参不透此谱情韵,当以哪种指法相弹,倘使在座诸位有何高见,还望不吝赐教。”

      这话便是隐晦地暗示,有意尚公主者,眼下即可上前去往来对谈,不失为一种寻有缘人的好法子。

      温澜话音将落,一时间即有数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上前应对作答。奈何不过一刻,悉是铩羽而归。然五公主地位尊崇,长得也是副花容月貌,故上前寻话者竟是源源不断,络绎不绝,直持续了整整大半场筵席之久。

      而这场足有一个半时辰的择婿宴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的。九妹问起温澜这是为何,只见她凝眉深思半晌,不是说那些公子身上有纨绔习气,就是嫌他们见识浅薄,谈吐不雅,不愿与之为伍。

      九妹就又问温澜到底心慕怎样的男子,莫不是想要谪仙似的人物吧,那便是把整个云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呀。崇宁在一旁听了心中好笑,懒得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既然容珹都不急,她却又瞎急个什么?懒懒一抬手,教茯苓半夏扶她上车回府去了。

      马车在空旷街道上哒哒前行,一炷香时辰便至崇宁公主府。可好容易到了府邸前,车厢内的公主殿下偏又耍起了小性子:“本宫饮了酒,行动不便,让卫彧抱我回屋。”这还被他抱上瘾了。

      然公主的突如其来的小性子却不是毫无缘由的。崇宁在车里忆起温澜对容珹那死心塌地的情形忆了一路,心中气容珹好手段把自家五姐治得服服帖帖的也就气了一路,再转念一想自己身边的那个呆木头还不开窍,如今还要她反过来招惹逗弄他,心间就愈发不平衡和气闷了。

      她就不信了,她崇宁要脸蛋有脸蛋,要身姿有身姿,姱容修态,蕙质兰心,还收服不了他卫彧了!那人迟迟不上前来,她也不同他讲究那些个文雅矜持了,一挑车帘便意有所指地高声唤:“怎还不来扶我!”

      半夏茯苓闻言皆是汗颜,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自家公主的嘴,却又懦懦不敢言。公主的这声唤传开老远,不消片刻,卫彧果真移至车前将低声答:“属下在。”

      心满意足卧于那弥漫着清冽冷香的宽阔怀抱,崇宁觉着因酒意而不时灼痛的脑袋瓜子似是终于好受了些。丁点儿不见外地往他怀里钻去,甚至还得寸进尺在他胸前轻蹭着,在感受到身前男子因自己亲昵举动而立时僵硬了的身躯后,她终是满意地勾唇笑:“唔,这衣服料子蹭着不舒服,改明儿我给你换身锦缎。”

      哪有暗卫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锦衣去隐于暗处护卫主子的?被她的言辞逗笑,他却并未出声反驳,只当她是酒后胡言,翌日即抛之脑后。稳稳抱着她向卧房走去,嗅着鼻端来自于她的夹杂着醇厚酒味的温软甜香,他唯感微醺。

      侍女们不敢跟进屋,他便继续抱着她转过屏风,轻而又轻将之放于床榻,又拉过了锦被给她盖上,细细掖好被角就欲离去,然甫一起身,即发觉她白嫩双臂仍环在他颈项,如何也不松手。
      无奈出声,他试图和一个醉酒的少女说理:“公主……”一边出声,他一边侧过脸来示意着她手的位置:“属下当退下了。”

      旁人都觉着她醉了,也许吧,也许她是真的醉了,可是神思有它自己的主张,心中所想有它自己的意识,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近前青年离去呢。

      益加环紧了他脖颈,她开始胡搅蛮缠:“可是我不愿让你退下,这可怎生是好?阿彧……”
      被她的这声吴侬软语唤得心头巨震,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想要抽身而出却是不能够了。那双莹彻藕臂拽着他的后颈便是向下一压,两人的距离弹指间呼吸相抵,她吐气如兰,幽幽说:“卫彧,今晚留下陪我,可好?”

      他勉力撑着床榻,不教自己的身子彻彻底底压上她的,心乱如麻间正欲挣脱她的桎梏,便听得身下少女一把嗓子甜得像浸满了糖的蜜,搅得他胸臆间一片酥麻:“今晚,就只让你一人陪我,可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公主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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