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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有的时候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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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衍桥一个人贴着玻璃站了好久,脸上冰凉的,毫无血色。
指尖从眉毛平齐的地方慢慢滑下来,垂到身侧,不动了。
裴清赋予的痛感挥之不去,连带着食道微弱的灼痛一起,迫使她睁眼看着街道。
路灯的光影有点伛偻,高高大大躺在地上,也顺便延伸进熄灯的店里,一直一直像要缠上她,勒死她。
何衍桥喘不过气。
晚,晚得让人回不过味儿来。
空气里还是露出一点点芥末的马脚,涩涩的噎住了颤抖。
陈祁谷起床的时候昨天晚上的奶茶还摆在桌子上,空无一物,就是吸管口也干涸了,一块一块的痕迹层层叠叠,变成后知后觉的暧昧。
她坐在床上盯了它好久,然后把它扔了。
奶茶店的logo在垃圾桶里朝上,好像在示范死不瞑目。
她刷牙,牙刷的软毛嵌进牙隙,她就不动了。牙膏软软又硬气的薄荷味荡去夜里化为欲望的奶茶甜气儿,清醒不少。
下楼碰见房东,房东跟她说房租快到期了。不是陈祁谷说,这地方离公司太远,环境也不那么好,她早就想换地方了。
跟房东说完,陈祁谷就走出小区,踱在大街上。两旁店铺多数没开,陈祁谷是想去早餐店的。
“哟,来了姑娘?今天包子可热乎着呢。“
陈祁谷还和往常一样要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但是今天没有豆浆了。
她鬼使神差朝远处的街对面瞅了一眼,发现溯源的店门大开,何衍桥席地坐在台阶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想过去,但是刚走出去两步就又收回来。
又要了两个包子才过去。
她走过去,何衍桥还没察觉到有人来,直勾勾看着前面的地,眼睛通红通红的,不知道是熬的还是怎么了。
“何衍桥?”
陈祁谷一边说一边把包子递出去,何衍桥还没回过神,下意识伸手,却不是接包子,一把捏住了她手腕,很大的力气。
“你干什么呀?”
这一声嗔怪没起多大用,倒是何衍桥自己瞅着她好一会,慢慢松开,但是没放下,就那么悬在空中。
“喏。”
陈祁谷冲包子努努嘴,又往前送了送,何衍桥的手才顺着空气滑上去,总算接下了包子。
“你没睡觉吗?就这么坐了一宿?”
何衍桥看看她,眼睛里的血丝像能把她网进去。
她没说话。
陈祁谷腾出一只手钳住她肩膀,摇了摇。
“凉了不好吃。”
何衍桥黑得纯粹的眼睛里总算有点光彩,手里轻微捏了捏软软的热意,抬眼重新扫描一遍陈祁谷。
依旧没说话,起身进了屋。
陈祁谷一刻没动,果然她转了一圈又出来拉她了。
屋里的垃圾桶看样子没扔掉,死气沉沉靠在墙角,塑料袋边缘参差不齐,倒是有点旧屋檐的意味。
柜台后面何衍桥忙乎着,也没多长时间,出来递给她一杯红茶。陈祁谷想付钱,结果何衍桥摆摆手,进了里屋,没再出来。
陈祁谷还是悄悄掀开盖子瞅一眼,她还没有从被何衍桥下毒的恐惧支配里挣脱。
这一看上班要迟到了哪还有心情拉拉扯扯的!!!陈祁谷奔出门就开始徒步漂移,大街上招了的士,反而畏畏缩缩的,因为她已经迟到了。
战战兢兢进了公司却发现今天上司也来晚了,听同事说,她们部门来了两个新人。一男一女,男的叫章呈漫,女的叫周概。
自个事情太多,哪有心思管新人。
陈祁谷一直埋头到中午,红茶才下一半。她倒挺精神。
何衍桥真是神仙。
“我说你,又让裴清撞上了?啊?你就不能硬气点,还像个扭扭捏捏小姑娘似的红眼圈?藕断丝连的像话不像话?”
黄栉隽拄着柜台,一手还摆弄手机,恰到好处给了何衍桥面子。
何衍桥闭着眼咬完最后一口包子,揉揉油乎乎的塑料袋,好无视力学地把它扔进远处的垃圾桶。
她以前不吃早餐,偶尔这么一回,倒觉得热乎乎的挺舒服。
才有空搭理搭理黄栉隽。她昨天晚上倒是想了很久,久到忘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呆呵呵站在玻璃墙那里盯着地上影子看,想起来一点点不愿意想起来的事。
爱什么什么去吧,半死不活就是她的全部,文拖更感情不顺什么的,是何衍桥活命的东西。她吃这些生活,不能说是人类垃圾。
“嗯。”
黄栉隽苦心经营了半天的废话就换来个嗯,当然有点不痛快,但是也没什么话再diss她。
店里被阳光打进来一点阴影,黄栉隽偏深蓝色的头发遮住耳尖,对面的何衍桥她自带高光。
陈祁谷盯着面前冷掉的红茶发呆。她有一堆待办的事儿,这会忙了一上午留点小尾巴,歇一歇再说吧。
“诶?完能!完能完能!吃曲奇!”
陈祁谷一惊,差点弹起来撞死周概。身旁的小姑娘大概慕名来给陈主管送曲奇,这左拐右拐拐过来一看,呦呵,不是完能嘛!
陈祁谷惊魂未定瞅着周概。
柴狗?!保安死了?
“周概周概!我们还想吃你的曲奇~”
呦,敢情这就是今天新来的周概啊。
小姑娘回头呲牙一乐:
“这些得陈主管赏脸,明天我多做点给你们,行?”
陈祁谷尴尬地在柴狗殷切的目光里拈一块出来,入口酥脆即化,奶香四溢。
“慢点吃啊主管,还有。”
周概的语气软软的,这好像是对自家猫猫狗狗会有的态度。
······陈祁谷感觉她在喂狗,但是她没有证据。
有了曲奇,陈祁谷就有干劲多了,三下五除二做完了文件,一仰头干掉那点红茶,倒有点好汉的意思。
下班了下班了。
她不着急,慢腾腾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完踏上回家的征途,后面蹬蹬的跟上来个小尾巴。
全方位摇成电风扇的那种。
陈祁谷手里攥着溯源的红茶杯子,早上义无反顾扔杯的气概无影无踪。
“喝完了就扔了呀,还想喝?你不至于买不起吧?”
周概总算来点正常人的话,但是这乍一正常,怎么听怎么嫌弃。
陈祁谷想回怼,但是没有别人嘴快。
“陈主管!小周!哪家奶茶这么好喝?一起去我请客吧?”
啧啧,这渣男标配论调,听着挺新鲜的,陈祁谷不认识。
后边男的看样子就是新来的章呈漫,长得倒不痞气,干干净净大男孩,从领带到皮鞋都很精神。他看她俩快进电梯了,就小跑过去,正好赶上。
三个人是错峰下班,背后关灯,下午的阳光照进来,柔和美好。
但是办公室它不配。
出了大门,周概跟章呈漫叽叽喳喳的,陈祁谷走在边上,不时被带进话题,就龇牙附和几句。
午后接近黄昏的太阳暖洋洋的,让累了一天的人昏昏沉沉想睡觉。
“诶?陈主管,你一会怎么回家?我开车送你吧?”
陈祁谷扭头,看见周概停下来招手打的。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最近减肥。”
衣服上面褶皱被光晕打断,空里空落的感觉就要变成第二句无声无意的回答。
章呈漫点点头,跟周概招呼一声,转身往停车场去了。
陈祁谷慢悠悠在大街上挪,影子打得老长,不知道尽头拐到哪条街。路上人来人往,她一点也不觉得挤。
红茶杯子还攥着,她抬手举起来,晃悠几下;盖底儿的液体没有重量。
猝不及防就被攀上肩膀。
“今天晚上不乐呵一下吗?你看看吃点什么?”
声音提了八调,抛却一本正经,这只有周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