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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

  •   第十天。
      任天离开的第十天。
      任小泉默默抹了下嘴角,倒了一杯清水漱了漱口。
      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躺了突然特别想吃青椒炒鸡蛋,可炒了一半便了犯恶心,昨夜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任小泉皱着眉头看着锅里已经焦了的鸡蛋,叹了一口气。
      又来了,日常各种被关照。
      自她来到这儿,每天的生活都是一句歌词:“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求问,被满村子里人捧星星捧月亮得当小公主供起来是一种怎样的经历?
      “任丫头,我看一大早你那灶里就冒烟了,是饿了吗?”李姐进了门,看着锅里的焦鸡蛋,急吼吼便上前两步,“你怎么自己在做饭,饿了就叫李姐我嘛。”
      任小泉默默站在那里,眉眼敛着,嘴角吟着抹礼貌疏离的笑。
      李姐是她的邻居,一直很照顾她,不,不该说是照顾,简直是侍奉。
      这个村里每一个人,都对她好到了不可思议。
      她刚开始只是对自己说这是因为民风纯朴人们心地善良,可当她三天前随村口的王大爷进了一次县城后......
      每个人,她遇到的每个人都对她关心备至,可这种关心却带着些不同于紫玲,不同于孟婆婆,不同于任天的东西。
      就好像这种关怀,这种关注,这份好,都是一种义务和职责。
      对的,他们的好,让任小泉觉不出人情味,反而像是下属对上级,臣子对王上的好。
      心里的那个猜测,越来越成形。
      “李姐。”任小泉喊了一声。
      “咋了丫头?”李姐回头看了任小泉,手上动作未停,收拾着锅里已经糊掉的鸡蛋。
      任小泉慢慢张口,哲学了一把。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李姐愣在了那里。
      她眼里虽然盛满了疑惑和莫名其妙,但却也有一丝迷茫,慢慢地蔓延了开来。
      “你到底,是不是你呢?”
      装逼装完了的任小泉转了身,留下一片米色的裙角。
      她眯眼看着阳光,那里金色的光晕像是平底铁锅里摊开的鸡蛋般均匀诱人。
      温暖的,清晨的,刚刚好的阳光。
      可我没法喜欢起来。
      任天,我想,我等不下去了。
      因为这个世界再好,也没有你。
      我喜欢的生活,我向往的生活,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有你。
      没有你的生活,再如何得心应手,百事百顺,平静安宁那都不是生活。
      因为有你,日子才当得上“生”这个字。
      任天,我等不下去了。
      我来找你。
      ..........................................
      九霄上的血色云霞轻轻荡着。
      银河两边,身着金色战甲的神族将士与身着墨甲的魔族妖联军隔着银河对峙。
      战事已经停窒了半日。
      原是魔尊冲出了弑魔阵,众神变色,幸而在人界历劫的二皇子劫满飞升,助兵九天,魔尊暂攻不下,只能带兵划银河而驻,与神族隔着银河遥遥相望。
      神族的阵营前,有一金甲红缨的将领,手里提着万年玄铁流星锤,望着银河那边黑压压的阵营,狭长的桃花眼里情绪复杂。
      “二殿下。”
      战神拱了手行礼,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很奇怪么?”男子侧眸,金色头盔上的红缨轻轻荡着,“奇怪我为何要这般对峙却不进攻。”
      战神略一颔首:“臣确实不解,那魔尊虽然冲出弑魔阵,但必然受了重伤无法再战。为何我等不一鼓作气,将其拿下,诛灭魔族。”
      男子眯了眯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王叔。”他看着战神,用侄子的身份喊着战神,“您比我更清楚,五万年前,若不是魔族退至银河,我和皇兄,也不知还有没有出生的机会。这一次,我希望神族,堂堂正正地战一场。”
      战神抿着唇,神色不明。
      “王叔。侄儿下凡历劫,与魔尊也有些交集,甚至交集不浅。”男子的睫毛轻扇,手指在流星锤上轻轻摩挲,“侄儿在人间寿尽的时候,人间已经北方大旱五年,南方洪灾五年,民不聊生,皇兄在人间做着皇帝,夜夜操劳,三十几的年岁便白了半头的发,便是政治再如何清明,百姓也怨声载道,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他抬起眼眸,看着银河那边的黑压压的军队。
      “如果有可能,也许我们该休战了,妖魔二族与我神族本就同根而生,便是改一下天书,也不是我神族说了算,若此事顺应天道,无论我们如何反对他总改得了,若真的不合天道,就算是我们让他改,他也改不了。”
      “可是那魔尊想要的根本就是天帝这把椅子!”战神急急开了口,“五万年是那般,五万年后也不会变,如此虎狼之心,我等怎能容他!”
      “王叔以为,帝父的位置,真的是他们趋之若鹜的吗?”男子神色微黯,“王叔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别的东西,让一颗追逐权势的心甘于平庸。”
      战神眉头微皱,还要再说些什么。
      “王叔,请相信我,此次我历劫归来,帝父把此战交付于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桃花眸里闪过很多情绪,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
      战神叹了口气。
      两个侄子本就懂事,这次下凡历劫,小的劫满归位却变得老成得不行,也不知待大的劫满归位,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小辈既然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他们这些老辈,总要给孩子们机会和信任。
      银河缓缓流淌。
      魔族阵营。
      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站在那里,眯眼看了半响。
      他站了一会,回身进了营帐,猩红的披风鼓起了一片。
      “情况如何了?”沧澜皱眉看着进来的男子。
      男子点了点头,样貌一闪,竟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暂无异动,不知我等如此,还能瞒多久?”凉夜叹了口气,侧眸看着被帐幔围的严严实实的榻。
      “能瞒多久是多久,现在非常时期,军心一定要稳住,绝不能让众将士知道!”沧澜眼里发了狠意,“若是有谁知道了,杀!”
      凉夜点了点头,眼中凝重之色渐浓:“如果尊上......”
      沧澜的眼色锐利如刀地射向凉夜:“五万年前可以,五万年后依然可以!”
      尊上,会醒来的!
      飒飒的风声在脚下的空谷响着,卷起一片鹅黄的衣角。
      任小泉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咬了咬牙。
      “臭任天,姐姐我这么辛苦地去见你,你就等着挨揍吧。”
      她说完这话,闭了眼,猛地朝下一跳。
      “姑娘!”
      一道清脆的惊叫从一旁传来,任小泉还没体会到从高处落下的失重感,便被一个香香软软的捞了起来。
      “姑娘怎可轻生?”白衣的侠女瞪着眼放下任小泉,絮絮叨叨地教育起任小泉来,“姑娘可知,生命是多么美好.......”
      任小泉慢慢睁开眼,瞪着头顶的蔚蓝天空翻了个白眼。
      第五次。
      第五次自杀失败!
      能不能别每次都凭空冒出一个侠女来救自己于命悬一线?
      穿白的,穿蓝的,穿红的,穿绿的......
      唠叨的,高冷的,可爱的,暴躁的......
      是不是凑个红橙黄绿蓝青紫都不够
      是不是凑个足球队还不停?
      自杀怎么就这么难呢???
      “任天,你有本事把我困在这里,没本事给我换个男侠客,全tm是女侠来救!”任小泉生无可恋地喃喃两句。
      “啊?姑娘说啥?”白衣的女子一脸关怀。
      任小泉默默爬起来,看着白衣女子的面庞,一时间心里百味陈杂,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人各有性格,千姿百态,可她却始终没办法把他们当做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她大概猜的到,任天为了不让她卷入战事动了什么手脚,或许是制了幻境,或许是做了别的什么,但无论如何,她这些日子遇到的所有人,无疑都是不敢也不能伤着她一分一毫的,反而还会一个个在她危难关头滴溜溜地冒出来。
      她没法子感谢他们——她想死她想死她想死啊!
      因为死在这里,才意味着她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就和做梦一样,不来点刺激神经的怎么能在睡得熟时惊坐而起?
      “姑娘......”那白衣女子絮絮叨叨还要说。
      任小泉抬手堵了她的嘴,方言都冒了出来:“行了,小姐姐,嘛也别说了!”
      她心累啊。
      臭任天,等我找到你不皮鞭蜡烛伺候一顿你我就跟着你姓!
      任小泉心里这般忿忿地想着,又不甘心地瞄了眼悬崖那边。
      白衣女子动作迅速地拉了她一把:“姑娘又想做甚”
      她这次力气微有些大,任小泉踉跄了两步,突然觉得一股巨大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哇。”猝不及防间,她已经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爬了一个上午的山,她的肚子里什么食物都没有,这么一吐只吐出些酸水。
      她这几天都不怎么舒服,稍微劳累些便头晕眼花,但所有的不适都被她生生压了下去,一心只想早日找到任天。而这一吐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只“哇”了一声,就止不住地干呕,几乎呕出整颗心来。
      “姑娘!”那白衣女子面上露出焦急之色,抬手来扶任小泉。
      任小泉手肘贴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没撑住,晕了过去。
      淡淡的光晕透过空气,照亮了空气中微薄的粉尘。
      床榻上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干裂,披散的长发有一缕带着汗意贴在脸上。
      她纤长的睫毛扇了扇,睁开一道缝隙来。
      黑亮的眸光蒙上了朦胧的水光,带迷茫渐渐散去后,那黑眸带着些警惕地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哪里?
      任小泉慢慢坐起身,摸了摸额头。
      她记得,她好像吐晕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轻响。
      任小泉抬起眸,正和那白衣的少女对上了视线。
      “你醒啦?”她面色有些兴奋,三步做两步间蹦跳着到了任小泉床边。
      “我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任小泉避开她满是关切的眸光,冷了声问。
      她不属于这里,所以这里的人事,她不希望牵扯太多。
      “你怀孕了!”女子一点都不计较任小泉的态度,笑意盈盈地说。
      她接下的话任小泉一个字都没听清。
      因为她的脑袋里,已经“轰”的一声炸开了。
      怀孕。
      她怀孕了。
      怀了她和任天的孩子。
      已经两个多月了。
      腹中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全新的生命在生长。
      是哪一天呢?任小泉摸着平坦的小腹怔怔地想。
      两个月,要是没算错的话......是他回到郑城的那一天。
      任小泉又是高兴又是迷茫,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时机也不对,打得她措手不及。
      而且,她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怀了孩子——她把在这里遇到的人和事都没有当过真,那这个孩子,又该怎么算
      “姑娘姑娘姑娘!”
      女子连叫了几声,最后拔高了音量才把任小泉的心思拉了回来。
      “啊?”她微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抬了头。
      “姑娘没事吧”女子眼里闪着担忧。
      任小泉怔怔看了眼小腹,又看了眼窗外正耀眼的阳光。
      她慢慢低了头,修长白皙的脖颈脆弱却坚韧。
      “任天,我怀孕了。”
      轻声的喃语似叹似怨,在余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切天翻地覆。
      空气在那一瞬间突然扭曲,屋舍像是被撕裂了般在眼前摇晃着消失,破碎的阳光断成一段一端段,和着静止在半空中的粉尘。
      这个世界开始崩塌,白衣的女子和屋舍一般在撕碎的空间中泯灭。
      动荡中央,鹅黄长裙的女子半跪而坐,她的四周罩着一层无形的保护罩,将她与四周的动荡完全隔绝。
      任小泉被这突然的剧变搞得十脸懵逼,待会过神来时四周的物什已然看不出原样扭成了一片混沌。
      她微微阖了眼,叹了一口气。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要把眼前的一切当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这不是她应该待的世界,也不是她能托付感情的世界。
      当一切平静下来时,任小泉觉着自己已经睡了一小觉。
      她闭着眼听着周围没了动静,这才扭了扭脖子,张嘴便打哈欠边睁开了眼。
      呃
      什么情况
      任小泉的哈欠打了半个便生生停住了,卡在嗓子里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了。
      左有沧澜凉夜紫玲,右有......穿得更个暴发户的容子灏,前有两支明显亮着兵器对峙的队伍。
      上......任小泉抬了抬眼皮,抽了抽嘴角。
      四面八方都在围观她打哈欠吗?
      她打哈欠前在干嘛好像是睡觉。
      所以是四面八方都在围观她睡觉吗?
      任小泉华丽丽地囧了。
      为了缓和此时似乎无比尴尬紧张地气氛,任小泉摇摇晃晃便要站起来。
      草,右脚麻了。
      任小泉心里哀嚎一声,一个不留意歪了歪又坐回了原处。
      “小泉!”
      “王后!”
      “你个杂碎做了什么!”
      “闭嘴!”
      “魔物敢对二皇子不敬!”
      ............
      任小泉自动过滤掉一瞬间冒出来的各种话,抖了抖唇角。
      我,我真的只是脚麻了。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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