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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陌上谁家少年郎65,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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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御医来了,捋了捋长须,摇头。
濮阳王氏看到他的表情,连忙上前问道:“怎麽样,我儿子还有救吗?”
“夫人,你稍安勿躁,待姜老先生坐下再说。”
老御医抬手摇了摇:“不用了。公子这个病说来,也不难,相信以前的大夫也应该检查的出。就是淤血久积於脑中,这个淤血可能因为多次撞击打散了。打散了之後压迫了某处的经络。难就难在,这小散块又因这再次撞击结成了块,压著某处,也可能很多处。活血化瘀的药根本不管用。而且也不知这经络是在何处,也无从施针。随著时间的累积,可能会形成肿块,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大。现在我能做得只是开服急药,先压下来。要想真的治好这病,怕是我也没办法了。”
濮阳广怀扶住欲倒的王氏继续问道:“真的救不了了???”
老御医看著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救,至少我是没办法了。但是我能保住他的性命,保他半年之内没有性命之忧。”
“那还是...”杨欢儿轻声说道。
老御医点点头:“做好心理准备吧。”说完把方子递给了濮阳广怀。
“姜老先生,您可知道这当今世上有谁医术卓群?”
姜老御医想了一想,恍然道:“有,到有一人说不定能治他。”
“谁?”
“此人和你爹濮阳将军也有渊源,他就是你爹帐下的随军大夫--闻籍。”
“闻籍?!就是那个癫神医?!”
“就是他。好了,濮阳老爷,老朽力尽与此,告辞了。”
濮阳王氏看著她老爷的表情问道:“这个人怎麽了?很难请吗?”
“难请倒不难请,爹曾经救过他命。他应该会答应的。”
王氏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说道:“那还等什麽,老爷去请吧。”
濮阳广怀握住她的手:“夫人,问题就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什麽,怎麽会这样啊?那老爷你派人去找好了,反正姜老先生说这半年没事的。”
“也只能这麽办了,我再找些以前老爷子跟前的人问问。”
法净一直站在门外,濮阳广怀没把濮阳攸安置在醉栏轩里,也没把自己安置在醉栏轩里。正院行动方便也难怪他们,可是现在却连醉栏轩都上了锁。濮阳广怀进去前看了他一眼,把门关上了。
他很想告诉濮阳广怀他想试试看去救濮阳攸。
忽然记得,那年濮阳攸在卧莲寺门外,师傅说他整整跪了三天。三天,他记得,比现在还早一个多月,那几日天气阴阴的还有些冷,自己刚生了欢喜裹住被子都觉得冷的要命。可是那个人却在门外跪了三天,记得那时候濮阳攸已经下决心不来找自己了。到底发生了什麽让他又来找自己呢?怕是怎麽也放不下自己吧。
青石板有些苍白,就如同王氏苍白的脸色。她不看自己,拭著泪走开了。
濮阳广怀看著直挺挺站在台阶下的法净,他发现这和尚生了一幅好身板,又直又挺,不弯不曲。不是,他向自己弯曲过。那年,被自己打,一直弓著身体,像一条煮熟了的龙虾。
仔细看他的面容,濮阳广怀感觉有些别扭,这和尚的那眉眼为什麽有点像小欢喜啊?
法净走上前,带动袖口的款款清风。
“濮阳老爷。我想....”
濮阳广怀越看越别扭,听他叫自己便摆了摆手:“法净师傅,你要说什麽等我回来再说。如果你等不及就先请回吧。”说著就朝门外走去。
法净跟上前:“濮阳老爷,我想试试救...”
“管家,给我准备马车我出去趟。”濮阳广怀继续打断他的话,他实在不想要听他说什麽。
“濮阳老爷,您听我说完,我想求你让我带他去...去”法净跑到他面前,连忙开口。
濮阳广怀停下,深深得望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法净没想到,这濮阳广怀居然去了京城。京城这一来一回最起码得半个月,可是自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只剩下十天了。
客房里,法净轻揉眉心。刚才他去看了濮阳攸,没多久就被赶了出来,管家说:“刚才老爷去京城前吩咐的,师傅不可以接近少爷房间。”
一句话,让自己无所适从。他追到门外,连绝尘而去的马车的影子都没有,哪还能追上啊。
忽然,叮叮当当的声音,让法净移开了注意。这声音他怎麽会不知道,这是小欢喜的铃铛啊。
果不出所料,小欢喜鬼偷鬼脑的探进来望里面瞧,看见法净後偏了偏头,眼睛一眨,跳下门槛走了进来,手里还拿著纸风车。
法净早就站了起来,他看著小欢喜的这些动作,笑了,嘴边印著只有深笑时才露出的两个梨涡。
小欢喜却绕过他到了床背後,探出个头:“叔叔,不要告诉秋雁哥哥,我在这里啊。”
法净笑笑,看著她藏进去。
秋雁看见法净,再望望床後的那个风车,抬了抬下巴,法净笑著点了点头。秋雁指指外面,轻声说道:“我就在外面。”法净会意。
小欢喜见秋雁出去了,等了会就出来了。她咯咯得笑著,走到法净面前。
法净见她看了眼自己,小手从胸口的纸袋里摸出了一粒红色的糖,拉过自己的手:“叔叔,这个是秋雁哥哥今天给我买的红红糖果,他不让我吃。我偷偷藏著的。嘻嘻。现在我给你吃一粒。”
“谢谢你啊。”法净把糖果放在了手心,小欢喜眼睛大大得望著他。
“你怎麽不吃啊?我还有很多呢。”小欢喜爬到了凳子上,把胸口的纸袋里的糖,悉数倒在桌子上,一颗颗数著。
法净把糖放进了嘴里,丝甜入心。
“叔叔,你为什麽不长头发啊?”小欢喜把糖放好,跳下了凳子问他。
法净摸了摸自己的头,蹲下,伸出手:“给叔叔抱抱,叔叔就告诉你,好吗?”
=========================第六十六======================
小欢喜很乖顺得任法净抱著。她不知道抱著她的人心里是怎麽的一番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麽你没有头发啊?”小欢喜摸了摸法净的头问道。
法净把小欢喜抱得紧紧得,他不知道自己眼角是不是已经渗出了泪水,抱著她坐下在自己的腿上:“因为叔叔是和尚,不能长头发。”
“和尚是什麽?”小欢喜新奇的问道。
“和尚就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能留头发的。”法净在胸口摸了摸,摸出一串小手珠,带在小欢喜的手上,“你送给叔叔糖,叔叔送你这个。”
小欢喜抬起手看了看那串手珠,甜甜得说:“谢谢叔叔,欢喜很喜欢这个。”
法净抱紧她:“喜欢就好。欢喜...”
摆弄著手珠的小欢喜嗯了一声。
“欢喜。”法净继续唤著。
小欢喜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叔叔,欢喜答应了啊。叔叔,你怎麽哭了?”小欢喜看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手绢,居然抬起手要帮他擦,“叔叔,娘说,哭鼻子不是乖孩子。叔叔是大人怎麽也哭鼻子啊?”
法净笑了,任她给自己擦拭。
“其实爹也哭过。爹爹晚上哭的可厉害了。把小欢喜都吓醒了。娘说,爹梦见坏东西了。”小欢喜擦好了,把手绢放进口袋。
这孩子,这麽小,居然懂得安慰人。法净又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小欢喜是和你爹爹一起睡的吗?”
“是啊。娘睡这头,爹睡这头。欢喜睡中间。”小欢喜坐在法净腿上荡著两条腿。
法净看著她:“我们的小欢喜长的真好看。”小欢喜听见法净夸她,捂住嘴嘻嘻得笑了。
“叔叔,你知道我爹为什麽一直躺在床上吗?”
提起濮阳攸,法净心里一紧:“你爹爹病了。”
“叔叔,爹会不会像外公一样,死掉啊?”
“不会。不会,叔叔不会让你爹死的。叔叔就是来救你爹的。”法净抚著小欢喜的背,向她保证。
秋雁从门口进来,小欢喜刚才已经出去,法净叫住他。他吩咐了声女仆,跟上小小姐。
“秋雁,我想摆脱你件事情。”法净关上门对他说道。
“师傅你说吧,能帮的我尽量帮。”
法净坚定的看著他:“我想让你帮我把你家少爷偷出来。”
“什麽?”秋雁愣住。
“我师父认识一个神医。师父说,他可以救阿攸。所以我要带他走。”
秋雁拍了拍手:“法净师傅,就算神医,也犯不著偷人出去啊?你和老爷说一声就好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濮阳老爷去了京城。况且,我说了他都不愿意信。”
“对哦。”秋雁依旧为难,“可是,这事情还是不妥。要不然,和老夫人说说?”
法净苦笑:“她更不会信我的。秋雁,你帮我,一切後果我来承担,好吗?”
隔日夜晚,有一马车悄悄出城。
法净坐在车里抱住濮阳攸的身体,在他的头部垫了棉被,法净怕还不够,让他靠在自己腿上抱住他。
侧身靠於马车壁上,法净掀开布帘,对外面的人说:“徐姑娘,你稍微慢些赶好了。”
车厢外女子笑笑,点了点头答应了。
想起昨日,秋雁再三踟蹰,到了傍晚终於点头。两人一合计,只能趁著天黑出城,正巧下一日晚上濮阳攸身边是秋雁值的夜。夜里濮阳府的护院一般是在前院,只要引了开去把後门一开,抬著出去就成。
“那门口的马车呢?”法净问道,“秋雁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秋雁摇摇手:“不可以,我定不能跟你们去。再说,你我都不会驾马车啊。少爷这样快了不行满了也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谁知道这一想办法,倒把芙蓉楼里的徐娘给惹了出来。把濮阳攸裹在棉被里背出来的时候,法净吓了一跳,他见过徐娘自然认得。秋雁拉著脸示意说:“没事,徐老鸨子认识路,你让她带你去便是了。”
刚说完就被徐娘捏了捏脸,秋雁一手撩开。
“你怎麽办?”法净皱眉。
秋雁摇头:“我当然有办法,你们快走吧。”
“徐姑娘,我们要去若耶谷。就在洛州的契山下。”法净捂好了被子说道。他想问渊源,但是又不好开口。
只听见外面的徐娘爽朗答道:“好。喂,小和尚,你别叫我徐姑娘了,你要不叫徐姐姐要不叫徐娘。”
“哦。”
“呵,没想到闻籍那家夥这麽不知廉耻居然逃到了契山,还把契山谷叫成了若耶谷,脸皮还是那麽厚啊。”
语句间的亲昵法净听出来了,他问道:“徐姑...徐娘,你认识闻大夫吗?”
“认识?何止是认识。”徐娘苦笑,“我差点就成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啊?”法净惊奇道,闻籍是自己的族人,与宗慎的故事,师父也和自己说过,倒没听说过徐娘这出。
徐娘一手打著马,望了望明曦的星辰:“唉,小和尚我不怕和你说,你徐姐姐我当年在京城也算得是花魁。闻籍还在京城的时候,常去我青楼,他与别的男人不一样,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他跟著濮阳将军远征前一天还跑来说若是有命回来就给我赎身,让我做他的闻夫人,我就一直等著他。结果,呵,他倒好,跟著个和尚跑了。我到是奇怪他近三十都没娶妻,上我青楼来也规矩得很。原来是喜欢男人的啊。哼,还说娶我,怕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这辆赶路的马车。徐娘觉得聊著也好,可以打发睡意。
“那徐..”法净还是觉得叫徐娘或者叫姐姐都别扭,“你怎麽会後来齐城?”
“後来,军队回来了。却没有他闻籍。我问过很多人。他们只知道他跟个和尚跑了,都说不清闻籍跑到哪里了。我想只有濮阳荆知道。可惜,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去世了。我替自己赎了身,我一个女人大江南北得找,活生生把自己逼彪悍了。找著找著就找到齐城,得知濮阳荆的儿子孙子在这里,我进了芙蓉楼,做了老鸨子。哎,做著做著就不想找了,为了那个人浪费了那麽多青春,够了。”
法净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正如她所说的,她把自己逼成坚强干练。纵然,言语间有一股哀怨,任教人不得不佩服。
“我还以为真忘记了。谁知道昨天秋雁在找他相好,就是我家的小车夫。这小东西傻傻的,居然没发现我还在车里,急急忙忙跑过来就呱啦呱啦说了一堆。我那小车夫比他还傻,愣是没听懂。我是听他提到闻若耶,才忽然记得还有这个人。我也不是想怎样,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