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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坦白 ...

  •   救人的小插曲我们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书灵自从来到这本小说就鲜少离家,只有我想起有事找它,它才随着我的召唤到我身边。是以唯一能告诉我刚刚救了谁的书灵不在,我就更不知道我刚刚顺手的举动,到底又改了怎样的原著剧情。

      不过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吧。

      毕竟我改的剧情还少吗?
      原著什么的,不早就面目全非了嘛!

      我甚至兴不起将这件事告诉书灵的念头,一门心思想怎么去咒灵那边“友好交流”,骗、啊不,是建议他们下次袭击的地点放在我想要的位置上。

      回家之后,看到我们平安归来的姐妹俩松了口气,硝子则把五条悟拉到一边,悄声问了几句什么,大概是知道了他和夏油杰对上的事情。

      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

      这件事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暂时的平静。

      虽然上了暗杀名单,但家里的地址是绝密,又有两尊大神坐镇,我是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

      值得一提的反倒是咒灵那边。

      入冬以后,我又怀念起漏瑚的咒力石子煮出的火锅。

      择日不如撞日,我以庆祝伏黑惠加入大家庭满一个月为由——没错,伏黑甚尔真把他儿子拉过来住了!甚至另一个无咒力女儿也带回来,被我转入了藤原产业链下的寄宿学校——带着一伙人就闯入了咒灵的据点。

      那场面,据后来回忆的真人说,他们都以为我是带着五条悟过来砸场子、卸磨杀驴的,所以反应有点大。

      在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联手解决混乱后,我们总算平静的、至少表面平静地坐在了一起,吃上了熟悉的火锅。
      当然了。
      如果桌子没有差点被明争暗斗掀翻五次、夹住的菜没有在锅外被来回争抢(甚至他们并不想吃还抢)无数次、且我的蘸料碗没有被打翻两次的话,这一餐还是很和谐的。

      没见过这阵仗,更没有和咒灵如此近距离接触、甚至一起吃饭的三小只目瞪口呆。
      但比起谨慎的伏黑惠,姐妹俩倒是很快凑到我身边,学着我无视争斗开始夹菜吃,甚至熟悉场面后还游刃有余地替我夹菜。
      最令我佩服的是,明明我都听不懂花御的语言,美美子却能面无表情地与他说得有来有回,最终还在吃完饭后得到了花御递给她的一根长着粉花的木枝——我检查过了,就是普通的折花,纯粹是好看、观赏用的。
      而她的姐妹菜菜子也不甘示弱,她与海里泡着的陀艮打成一片,不仅帮陀艮用海草编了个头发,更是相互打水仗别提多快乐。
      那笑声传得老远,伴随着海浪让我想起了夏日的度假景区。

      ……可能美美子和菜菜子才是那个身负玛丽苏之魂的角色吧,是我不配。

      唯独伏黑惠对此无法接受,称得上抗拒地呆坐在原地。
      不过我听到伏黑甚尔嘲讽了他几句,紧接着就看到小家伙立刻中了激将法,不服输地加入了吃饭的队伍。
      然后吃得真香。

      虽然他没有和咒灵打交道,但他没忘叫自己的式神小伙伴出来一起享用,这也是他不安的隐晦体现。

      即便被叫式神,他使唤的也并非妖怪,而是咒灵的一种。
      不过模样倒是可爱。
      可能与使用者有关,还是孩子的伏黑惠无法召唤出完整形态的式神,这才造就了本该威风且具威慑力的式神,现在是这副让我想摸的软乎乎形象——大概也是因为这种奇妙的现象,我看到真人总是跃跃欲试地想碰那群式神,但在小男孩警惕的目光中没有下手。
      唯一一次差点抓到,还被我熟练地用筷子拍开了。
      那时候,我听到小男孩纠结了一会(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每次看我,都带着相似的纠结目光),朝我小声说了句谢谢。

      我轻声应了,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总之。
      这次聚会该打架的偷偷打架,该吃饭的愉快吃饭,所有人都各有所得,唯有第二次被压榨的漏瑚表示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

      他的同伴早就“叛变”,加入了“友好相处”的队伍。

      就这样,只有漏瑚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或许也是物极必反的一种。
      在这次稀里糊涂的聚餐后,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平缓了不少,至少不会再一言不合亮领域或者炸掉对方的据点了。

      也是在这种气氛中,我历时半年,成功将剩下四分之三的御神木钉上术式。

      此时,日本五分之四的土地已然打上妖力标记,只等着最后一处填补完,就能启动转变结界的术式了。

      我留下的最后一处,是涩谷的明治神宫。

      虽然离“宿命一战”还有很久,但这不妨碍我将它留到最后,人为地将涩谷变为关键。

      距离改变结界还剩一天。
      我坐在桌前思考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是五条悟。”书灵窜出去,又回来告诉我。

      我连忙把桌子扒拉干净,活像个被家长突击检查是否认真做作业的孩子。

      不过两秒,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再用了一秒平复呼吸。

      “……是悟啊。”我装作不知道门外的是谁,向他打招呼,“明天就是‘决战’,这么晚还不休息?”

      “正因如此,我才想弄清楚。”

      在多次行动中培养出的默契让我轻易感受到了他的焦躁。
      这使我习惯性地顺毛,并不气愤他打断了我要做的事,更不因为他忽然找过来而不耐烦。

      “是什么呢?”我柔声问他,“既然让你这么在意,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我主动询问,他却沉默下来。
      大概还在犹豫、或者挣扎,不知为何心绪不宁的少年,直到用六眼确认我一直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这才轻声开口。

      “石燕。”
      他用一种不同于平时的轻快、不如说过份沉重的语调问道,“……我所认识的石燕、我所认识的‘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想,他可能是独自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在这个时候过来找我问清楚。

      ——这可真让我觉得意外了。

      我相信他不可能跳出“规则”,知晓我的身份及来历。
      但是这位被称为神之子的少年,又的的确确通过直觉、亦或是观察,发现了藤原石燕的改变,触碰到了规则的边沿。

      我不合时宜地生出某种兴奋,夹杂着秘密被触碰的紧张。

      “‘我’是存在的。”

      所以,我笑着回答了。

      “悟,你所认识的藤原石燕,就是我。”我伸手轻按心口,“那是年少的我,也是陷入疯狂的我。”

      从头到尾都没有别人。
      与书中之人生活的、学习的、打趣的、交好的,都只有我。

      少年看着我,像是要探究我回答的真假。

      最终他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他接受了我的说法。

      送走他后,我重新坐回椅子。
      旁观的书灵也飘了过来,它看了眼五条悟走的方向,又看了眼我重新扒出来放在桌上的东西,随口问道,“他都猜到了,你还要给他留?”

      “毕竟‘收尾’的工作还是交给悟比较方便嘛!”

      我头也不回,奋笔疾书。

      很快,天亮了。

      几乎一夜没合眼的我打了个哈欠,爬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已经下午,还有三个小时就该去神社了。

      “悟呢?”
      “悟的话,先去咒灵那边了。”

      是家入硝子回了我话。
      她今天也是整装待发,显然这次她不再是后勤。

      我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反正在五条悟亲自打脸本家包庇他、说他“被迫俘虏”的消息后,他就十分放飞自我、想一出是一出地做事了。

      虽然……
      我觉得五条悟会率先离开,和昨晚的谈话离不了关系。

      想到昨晚的见面,又想到今晚过后就要离开这本小说,我在出发前来到两姐妹身边。

      大概是每次任务前我都会叮嘱她们几句,这次她们也习以为常地认真听我吩咐。

      “美美子,菜菜子。”
      我看到她们专注地望着我,想说的话停顿了瞬间,但也只是瞬间,“你们要记住,你们可以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因为你们是自由的。”

      她们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只是按照习惯记住,并点头回应。
      倒是一旁等着我的伏黑甚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远远地看过来。

      可那时我已经说完,揉了揉两姐妹的脑袋便利落地出门。

      其实我昨晚连夜写了好多信,分别留给了不同的人。
      姐妹俩的、惠的、硝子的,甚至是经常与我一同行动的五条悟和伏黑甚尔,我都写下了只言片语,连属于夏油杰的那一份也没忘记。

      距离计划的时间还早,我和伏黑甚尔便没那么着急赶往神社。

      大概是聪明的人都习惯将重点留在最后才说,继五条悟找我摊牌后,伏黑甚尔也在我们散步似地去神社时,平淡地开启了危险的话题。

      “你是藤原石燕吗?”

      瞧瞧,成年人就是不一样。
      连戳穿别人身份也这么直接和笃定。

      说是问句,我却觉得他心里已经认定我不是藤原石燕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个疯丫头可不会想‘拯救世界’的戏码。”

      我惊讶地看向他,却发现他一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我。

      是的,平静。
      好似漠不关心,又可以理解为无条件的包庇。

      大概归咎于看到这样的眼神,我开玩笑般朝他眨了眨眼,笑问道,“我不是藤原石燕还能是谁?”

      “——或者,你要猜猜我是谁?”

      男人半垂着眼,似乎对这种猜谜没什么兴趣。

      可就在我准备放他一马,不再逗他时,他给出的回答让我定在了原地。

      “是‘朝(早上)’吧。”他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将猜测的回答说得如同真理,“朝阳的朝,或许和你的真名有关?”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连笑容都忘记维持。

      “你拒绝‘咒灵操使’的那天。”伏黑甚尔也跟着我停了下来。
      他侧头看到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在我说‘早上’这个词时,你的反应让我意识到……这个词对你而言不同寻常。”

      原本他没有联想到是我的名字,直到我现在的反问,不打自招。

      日语的发音中,早上与朝阳几乎一样。
      所以当日,伏黑甚尔说出那句话时我会下意识愣一下,因为那是我来这里后,第一次单独听到这个词汇。
      那一刻,我差点以为他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抿唇,心跳快了半拍。

      不同于五条悟对我的试探,伏黑甚尔虽然与藤原石燕不熟,却更容易碰到真实。

      ——真糟糕。
      ——即便是原著的天才,这也太聪明了些。

      我握紧了拳,忍住了被窥伺秘密的颤抖。

      ——但是太有趣了。

      片刻的震惊后,我忍不住扬起唇角。

      ——原来真的有这种情况啊。
      ——书中的角色摆脱规则的限制,接触他们不该接触的现实。

      比起填坑即将成功的喜悦,这种程度的发展才足以被叫惊喜。

      “你现在‘揭穿’我,又想怎么做呢?”我几乎是认同了他的猜测,用略兴奋的语调回问他,“要在这时候阻止我的计划吗?明明雇佣你的是我,与你切磋的是我,相处这么久的也是我。”

      “虽然我不在乎毁约,但我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男人不甚在意地哼笑一声。
      他像是不知道身侧的少女可能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某个存在,就这么径自往前走,将弱点的背部展露给我。
      甚至在我一时片刻没有跟上时回过头,不太有耐心地喊道,“快点跟上,小老板。这是最后一桩‘交易’了,早点结束吧。”

      我呆了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小跑过去跟上。

      也是我跟上后,男人不知是否有意地与我保持了半步的距离——某种说法也可以叫这慢的半步,是以我为主的距离。

      时间过得很快。
      我们走到明治神宫的时候,正值黄昏。

      刚过大门,我便停下脚步。

      “你就在这里守着吧。”
      “你确定?”
      “我确定。”

      见我态度坚决,伏黑甚尔也不挽留。

      只是在我独身一人走进神社后,男人低声来了句,“可别在最后玩死自己。”

      我听到了。
      所以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不会的。”

      怕他觉得我敷衍,我又补了句,“我不会死,这句话没说谎。”

      他不再回答。

      怎么在御神木钉上术式,我已经很熟练了。
      所以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完成了术式的最后一步。
      然后我掏出手机,将早已录好的视频传送到平台,再借由填写剧情的推动,让视频出现在日本的每个角落。

      [黄昏,逢魔之时。]
      [五大神社的御神木彻底成为妖力的附属,原本该是保护日本的结界,在污染后的神木推动下,逐渐转变为相反的东西。]
      [可能只有结界的维持者能发现这个事实,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正是结界被妖力完全污染的那一刻,日本境内所有电子荧幕变为黑白,数秒的杂音过后,所有人看到了少女的脸。]

      [他们都听到了颠覆现有观念的话。]

      [诅咒、咒灵,咒术、咒术师。]
      [隐瞒存在的世家,逐渐腐烂的高层,和平背后的真实。]
      [以及最后——]
      [荧幕内的少女,所宣告的未来。]

      [“你们所有人都将拥有咒力。”]

      [“直面现实吧。”]
      [“不会再有人默默地保护你们,也不会有人死亡却得不到该有的补偿。”]

      [少女脸上带着再温柔不过的笑意,她的语气轻柔而期待,好似将日本主动拉入深渊的人并非是她。]

      [“让我们看向崭新的世界。”]
      [“然后——”]
      [“去迎接新的未来吧!”]

      填写成功。

      我借着笔记本跳过了找黑客的步骤,直接将视频投影到了该被看到的地方。

      成功了。
      不论是结界被改变,还是让所有人知晓真相。

      我感到无比畅快。

      也正是我难得地想要放纵地大笑时,我感觉到心脏处传来被针戳中的轻微痛感。

      我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到了从我背后刺穿我心脏的刀。

      染血的刀被抽出。
      我下意识伸手按住了流血的伤口,惊讶大于惊恐地安抚即将失控的妖怪老妈,转身看向袭击我的凶手。

      “——是你。”
      “嗯,是我哟。”

      我的惊讶是短暂的。
      在看清身后的凶手是谁时,我将自己预定外的剧本拾起,快速地思考剩下的演出。

      不用多久,我想到了。

      “真人。”

      我假装艰难地叫出偷袭我的咒灵之名,看到他带着心醉的笑意朝我走近。

      [少女染血的手抓住诅咒灰白的衣袖。]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拉低,俯身在他耳边,向他说出最后的告别。]

      我看到真人嘴边的笑意不减,瞳孔却泄漏真实地缩起,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

      削弱的痛感,让我可以忽略摔落地面产生的钝痛。

      [少女再无生气。]
      [在那一刻,暴走的妖怪伸出红线将少女的尸体包裹,席卷的妖力如山海磅礴,好似将本就瑰丽的晚霞染成如血的红。]

      [等让人无法动弹的威压消散,杀死自己心爱之人的咒灵再度看去,已然不见任何身影。]

      真人在原地呆愣了会。
      他先是压抑地低笑,最后似是忍不住,他终于放声大笑。

      “什么啊!那居然是真的吗?”

      亲手杀死“爱人”的咒灵笑得疯狂。

      可谁也无法知晓,那疯狂的笑意如何也无法抵消他虚假心脏处传来的、真实的刺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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