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有尽时》关樾

57、谁是最可疑的人？

　　天色浓黑，他们两人在田地间游走，很快到达鸡场。

　　账房先生示意妇人先回鸡场旁边的小屋，他则躲在棚后。

　　“先生请万事小心。”

　　账房先生点头，隐在阴影处，专注地盯着前方动静。

　　说实话，他不知道贼人今夜还会不会来，如果不来，他就将此事告知农场主人即可；如果来了，那更好，人赃并获，明日一起押着去见农场主人，没数自己也能记一大功呢！

　　这么想着，他裹紧衣领，觉得夜晚还是有些冷意。

　　就在他收回神思的一霎那，后颈剧痛袭来，他啪哒一声倒地。

　　……

　　第一回结束。

　　猎犬：“请各自说出窃贼一人，注意不得重复。”

　　两位候选人从沙盘中抽身，W43皱眉，“这就完了？我连那些农民的代号都没看清。”

　　W125却摸着下巴，“不给代号说明是无关人物……况且已明确第一回不会分出输赢，那表明出场的都不是关键人物……既然这样，第一回有何意义呢……”

　　他还在思考，W43却瞟了他一眼，飞快地选人，“窃贼是妇人！”

　　W125抬头，盯住对方。

　　模拟的规则是窃贼不得重复，按照刚才他们所看的场景来说，知道名字的人物寥寥无几。

　　出场次数最多的账房先生已经被人暗中下手而死亡，下手之人因为天黑无法判断是谁，不过可以认为他与偷窃之人不无关系。

　　其中，最大的可能是妇人，因为鸡和蛋被偷，都是妇人所言，她或许就是说了个谎，目的其实是向账房先生下手。

　　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已经被对方说了，他还能说哪个人呢？

　　对面的W43朝他得意地笑，猎犬扭头催促他，“W125，你的答案。”

　　想了想，他说：“农民28。”

　　猎犬接着开口：“请你们各自说出选择理由。”

　　两人都愣了下，没想到除了选人，还需要说出选的原因，这不就表明每次选择时都需要进行思考而不能胡乱编一个？

　　“这次沙盘模拟有意思啊……”W43悠闲地靠后贴椅子背，毕竟对于他来说，选妇人的理由还是挺充分的。

　　“蛋数和偷鸡的事情都是妇人一人说辞，极大可能是她撒谎，哄骗账房过去，然后暗中下黑手。好了，我说完了，W125，该你了。”

　　沈遇知：“第一，论鸡场地形熟悉度，除了妇人就是她丈夫；第二，身为夫妻，28可能知道妇人的计划，并且成为她的帮凶，下黑手的或许就是28。”

　　猎犬听完，点点头，“两位都不错，希望后面几回能把'可能'、'或许'等词去掉，'肯定'是候选人必备素质。那……我们开始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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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纳农场出事了！

　　起因是有位农民上报28号没来做工，负责人去寻找时，发现28已死于家中，同样死亡的还有管理鸡场的妇人、以及不知为何出现在棚外的账房先生。

　　此事惊动了农场主人，班纳先生。他要求相关人等都接受盘查。

　　农民们局促地站在厅中，管家正在向账房的夫人询问事宜。

　　“春夫人，你是说账房和30号一起出去，是为了抓窃贼？”

　　“啊是的，走之前他还让我看管好账本呢！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

　　管家把手帕递给春夫人，转而向班纳报告，“老先生，偷鸡偷蛋的事，我觉得做不得假，方才我也遣人核实过，鸡场的鸡和蛋确实有所减少。鸡场夫妇和账房先生应该是知道真相所以被灭口了，而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他指着那几个农民，说：“这几个，就是经常去镇上赌博的人。”

　　五个农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慌乱，忙不迭地撇清关系。

　　“真不是我们啊！我们就偶尔手痒去玩几把，哪能跟人命挂钩？”

　　“他们跟我无冤无仇，我何必下死手？”

　　“我就是脑子再混，也干不出这种事！请老先生明鉴啊……”

　　一时间，大厅里吵囔不休。

　　班纳正要发话，屋门被人打开，一高个青年走进来，急匆匆地说：“父亲，我刚从下人口中知道此事，现在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另一道懒散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蓄着胡子的男人倚在栏杆处，摇晃酒杯，“三弟，别着急啊，这不是还在询问吗？”

　　青年皱眉，“大哥，我的人绝不会干这种事，背后肯定有别的幕后主使。”

　　“啧啧，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青年被这讽刺的语调一激，差点冲上二楼，却被管家眼疾手快地拦下。班纳用拐杖点地，呵道：“好了，一个个像什么样子，都给我闭嘴！”

　　此话一落，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班纳仰头对大儿子说：“明德，你给我下来，好好坐沙发……”

　　“还有你，弗洛里。”他拍拍另一个位子，示意青年坐过去，“都是兄弟，吵什么吵，不嫌难听！”

　　听见父亲言语中都是对大哥的偏爱，弗洛里撇撇嘴，心里有隐怒。

　　“父亲，论理，我也是受害者，28号难道不是我的人吗？大哥那话说的，就跟直接定罪似的。是，我手下的人爱去赌博，但那也只是消遣，我以人格担保，他们本性不坏，做不出杀人的事！”

　　“三弟，你的人格值几个钱？”明德翻白眼，“既然讲证据，那就拿证据说话，全农场就你的人爱赌博，输了去偷鸡偷蛋，结果被发现，然后开杀戒灭口，多么顺的一条推理链？”

　　“不不……我们没有……”农民们吓得直摇头。

　　管家对两位少爷的争执也有些头疼。班纳一家有四个孩子，各自继承父亲的产业，正如屋外的那片花圃是属于克莉丝-班纳小姐，养殖场则是交到老大手中，果园是老二的，田地是老三的。

　　这次死亡的人中，账房先生归他管，28号是三少爷的人，30号是大少爷的人。说白了，他们几个都损失了人手，实在没必要相互敌对。

　　但班纳家的三个儿子从小争吵惯了，谁也劝不住。

　　管家只能把重心放在找寻凶手上，“老爷，要不先查一下这几个农民赌博的输赢情况和行动轨迹，缩小下范围。我再派人去事发地点看看有没有别的蛛丝马迹，毕竟大晚上，一片黑，总有凶手不小心留下痕迹而自己没发现的地方。”

　　“嗯。”班纳点头，“那你先去办。”

　　得到老爷的首肯后，管家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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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条线，最先有进展的是前者。根据赌场调出的记录，可以发现农民32近期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且他案发当晚，没有人能证明他是否在家。于是，在32的喊冤声中，管家将他关进小黑屋，等待后续处置。

　　不久后，第二条线也有了进展。

　　但与其说是进展，不如说是个怪圈。

　　私家侦探在账房先生死亡的地点，发现木桩上的两枚泥脚印。

　　一开始没注意，是因为这两枚脚印很像泥土被随意蹭上去，如果不是从特定角度看，就会忽略。

　　而这个特定角度，是私家侦探模拟账房先生的死亡轨迹所得到——账房先生是先被击晕，然后被绳子勒死，借力时，凶手在木桩上留下痕迹。

　　线索一经得出，管家立马派人拓印出脚印，拿去和32对比，可令人失望的是，无论哪个脚印，都与32对不上。

　　管家只能叫来另外四人一一比对，得到的结果跟上面一样，谁都不是这两枚脚印的拥有者。

　　最吃惊的事情在后面，经过数天的查验后，私家侦探告诉管家，这两枚脚印的拥有者，是死去多日的鸡场夫妇二人！

　　“什么？”管家瞪大眼睛。

　　侦探扶了把鼻梁上的眼镜，说：“我检查过了，两名死者鞋子上的泥土和木桩那处的一致，很有可能是鸡场夫妇杀害的账房先生。”

　　管家忍不住呢喃：“既然如此，那又是谁杀了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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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他们的……不是我们吗？”W43从模拟中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W125皱起眉。

　　他们以为的窃贼，确实杀害了账房先生，但同样，因为他们的介入，导致两名凶手死亡，这事就陷入了一个怪圈，这起案件注定没有结果。

　　那是不是说明，虽然他们在外面，可仍然能影响沙盘中的剧情走向？

　　猎犬慢悠悠地上前，“两位，第二回合已经结束，请给我答案，谁是最可疑的人？”

　　W43转动眼珠子，正要开口说一个名字，却被猎犬截断，“提醒一下，不得重复。”

　　对上猎犬幽深的眼眸，W43将妇人的名字咽了下去，他下意识觉得猎犬口中的重复，包括了上一轮的名字。

　　“那还有什么答案……”他暗自嘀咕：“凶手都在模拟中给出了，如果不是鸡场夫妇，最可疑的不就是我和W125吗？难不成要说自己的名字？可是……”

　　“最可疑的是我，W125。”

　　对面的话冷不丁传来，W43挑眉看他，“你脑抽了？你难道没看见模拟中鸡场夫妇的死样？你就不怕说出自己名字，然后也落得如此下场？虽说模拟中死亡的人，现实不一定死……”

　　他往旁边瞥一眼，那里站着几个摇摇晃晃的犯人，赫然是第一回出局的鸡场夫妇和账房先生。

　　“……但受伤难免。”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却见W125不为所动，甚至将理由给了出来。

　　“管家最后怀疑的是谁杀了鸡场夫妇，我是杀害28的凶手，所以在模拟中，我最可疑。”

　　“唔……”猎犬把脑袋转向愣住的W43，“那你呢？你的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