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有尽时》关樾

54、是鼠就得浪

　　信息交换之后，就是制定计划。

　　这里每个牢房所用的铁棍都与天花板相连，犯人无法逃脱，但对凯撒的小身板来说，进出不要太容易，便只能让它去摸清这座监狱的构造。

　　凯撒握紧斜布包带，紧张又兴奋地说：“噢，我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它的小情绪还没到达高峰，就被轻纱上映出的影子给退回去了。

　　熟悉的声音隔了好几个弯传来，“四哥，咱们这就算完成了？”

　　“不然呢？”猎犬悠闲地经过空牢房，“小麻烦罢了，你还想咱们多尽力？反正事情是做到了，好处也能拿。”

　　“啊！四哥可真聪明！”

　　“对了，通道恢复了吗？”

　　“嗯嗯，时间一到，就自动复原。唉，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分开。”小六叹气，“咱们这次得到的人质可真是少，就一只会算算的鼠，瞧瞧监狱都空成什么样了？”

　　四哥往空牢房里瞄一眼，赞同地点头，“这都是沙盘模拟的后遗症，基本没有坚持过五轮的……只能希望下次通道再开时，多一些新鲜资源。”

　　“啊对了……还有个上回捡到的人质关在167号监狱呢！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半死不活……”四哥撩开一面轻纱，两只猎犬探头看去。

　　轻纱后面是血迹斑斑的铁棍，一人卧倒在地，看不到脸，手上有血污，要不是仔细看肩膀有轻微地起伏，会以为他已经失去生命迹象。

　　“啧……还是老样子……”四哥失望地放下轻纱。

　　小六转转眼珠子，“四哥，W43上次派人来，是不是提到W125找到人质后没充监狱啊？”

　　“怎么，你想问W125要人？”四哥斜了它一眼，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好歹把妄宫手册给背背熟吧？你难道不知道，在上一层由候选人找到的人质，候选者是有第一支配权的？他想把人质充监狱就充监狱，想扣留就扣留，这点咱们没权过问。”

　　小六缩缩脖子，“我是想要不和W125交涉下，拿什么东西换人质？哎呦！”

　　“说你蠢你还真蠢！”

　　四哥毫不客气地赏了它一个爆栗，“咱们干嘛去做这种事？说到底，监狱里的人不过是为沙盘模拟所服务，而沙盘模拟跟候选者上等级有关。W125不充人质，沙盘模拟里头没有人，输的也是他。左右咱们就是起一个看管监狱的作用，牢房有没有人真的关我们事吗？”

　　“哦……”小六恍然大悟一声。

　　四哥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一个搭档，真是要操心一辈子。

　　它提点：“反正你记住，妄宫这三层里面，最底层由咱们找到的人质归属权在咱们手里，无论哪个候选人取用，都要明码标价，经过咱们同意。”

　　“上一层候选者找到的人质，归属权在人家手里，他爱充监狱，那咱们就替他看管一下，不想送监狱，咱们也随他。至于最上头的……”

　　四哥撇撇嘴，“你也不用知道，咱们的工作跟上面的无关。记清楚了吗？”

　　“嗯嗯，”小六猛点头，“这次记得牢牢的了！”

　　“走吧，去看看新来的小鼠和咱们春花相处得如何了。”

　　两只猎犬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一面轻纱后，俯卧的人影动了动，然后支撑着坐起。确定外边没人后，他才拍拍胸口口袋，“出来吧。”

　　棕团子利索地钻出来跳到地上，大喘一口气，“憋死我了，要不是知道小六嗅觉灵敏，我用得着这样吗？幸好没被发现……”

　　纪淮把手搁在曲起的腿上，漫不经心地叩击几下，“凯撒，那两只猎犬的对话中，还是有很多信息可以提取。”

　　“嗯，是啊……至少我知道我得快点回去了，猎犬们在向我步步逼近。”

　　凯撒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掏出一些营养剂塞给他，“我貌似要跑着回去了，这些你拿着，我下次找机会再溜出来找你。”

　　纪淮摸摸它脑袋，“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见凯撒一溜烟冲出轻纱，纪淮收回视线，继续用泥沙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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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棕团子也就比猎犬们早到一分钟。

　　它气喘吁吁地摔进自己的监狱，无比庆幸回程的时候方向感还不错，没走岔路。

　　头顶上覆盖小片阴影，两只脚爪子挤进视线，凯撒趴在地上往前望了眼，是那只肥肥的毛线球。

　　“吱吱！”毛线球鼓着肚子。

　　“我这不是尽力赶了？也没回来多晚呀？咋还控诉起我来了呢？”凯撒反驳，“我是不给你吃的，还是食言了？春花，身为一个小弟，你不能这么管着你大哥！”

　　“吱……吱……”

　　毛线球蔫哒哒地靠在一根铁柱子旁，颇有种面壁思过的意思。

　　凯撒没辙了，想到纪淮劝它的好朋友论。它起身，拖着尾巴试探地往那团毛线走。

　　离那处只有一丢丢距离时，凯撒伸出一根爪子，戳戳毛线球的后背，“喂，生气呀？”

　　“吱……”

　　“没生气干嘛背对着我？要不……我以后出去了早点回来？”

　　“吱。”

　　“要不……我出去再多给你一颗浆果？”凯撒、凯撒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吱。”

　　咦？浆果也打动不了。

　　凯撒转到毛线球前面，扇扇耳朵，“那你想要啥？”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它，手舞足蹈地指指外头又叽里咕噜一顿吱。

　　凯撒瞪大眼睛，“啊哈？你想跟我去外面？”

　　“吱——吱！”

　　毛线球的每一根毛发都挂满自由、奔跑、浪里个浪的意思。

　　凯撒扶额，一时之间倒是无比希望春花更爱浆果一点，它正要语重心长地开口：“外头很危险的……”

　　就看见四哥和小六踱步过来。

　　它赶忙换上另一种语言，“吱吱！”

　　——外面太危险，就你这个小身板出去一轮游就会game over，待在监狱里多好，好吃好喝供着，乖，别想不开哈！

　　毛线球睁着乌黑发亮的眼睛，伸出爪子晃晃棕团子的尾巴，“吱、吱。”

　　——你带我出去不就好啦？我也不想一只鼠出去呢！我保证，出去溜达的时候乖乖听你话，绝对绝对不惹事！

　　凯撒板起脸，毛线球吱得更厉害了。

　　——我是说真的！我超乖的！真的真的……

　　日哦，凯撒脑子里冒出一行字：论女孩子撒娇要如何抵抗？

　　反正它没有任何主意，最后的最后，还是被毛线球磨得不行了，只能略松口，和春花约法三章。

　　第一，出去可以，但不能次次出去。有浪的心可以，但不能一直浪，还是要向一只淑女鼠看齐；

　　第二，出去就要跟紧大哥，不能被路边的花花草草给吸引过去，那是不对的！

　　第三，说好是一只乖乖鼠就要做到。凡事听大哥，凡事大哥做主，凡事都跟大哥说。

　　如此这般，毛线球才满意地乐颠颠围着它转。

　　把两只小鼠'嘻笑打闹'的场面看在眼底，四哥冲小六高兴地说：“真好真好，它们相处轻松愉快，看来咱们也不用太操心了，不用时时来关注一下了。”

　　“是啊，真棒！”小六附和。

　　凯撒也激动地搓搓手，“吱吱！”

　　——是啊，真棒，那我就可以多溜出去勘测勘测地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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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撒再次去167号牢房时，是三天后。

　　这三天里，它有空就带着春花溜出去。避开猎犬们和牢房里的犯人，东走走西走走，没有约束的两只鼠，就跟逛自家大院似的轻松愉快。

　　不得不说，春花还真是一只乖鼠，言而有信地奉行他们之间的承诺。

　　嗯，挺省心。

　　所以这次出门，凯撒也依旧把它给带上了。

　　纪淮听到动静，睁开眼看见棕团子屁股后面坠着一只肥肥的毛线球，笑着问：“这次是来见家长的吗？”

　　凯撒刹住脚，鼓着腮帮子，“才不是！你别乱说！”

　　春花瞅瞅自己大哥，然后萌萌地抬头。下一秒，它眼睛一亮，啪嗒啪嗒跑过来，扑进纪淮手心里，欢快地叫了声，“吱！”

　　凯撒气得原地跳脚，“你、你怎么这样？做鼠不能这么肤浅！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你不能瞧他长得好看就扑上去！”

　　“吱～”毛线球美滋滋地在纪淮手里打滚，颇有种我不管我不听的无赖样。

　　纪淮笑着揉揉它。

　　凯撒心里开始冒酸泡泡，它后悔了，它觉得自己不该把春花带上，因为春花会、争、宠！

　　“好了。”纪淮把毛线球放地上，让它自己玩，转而看向凯撒，“这几天有什么发现吗？”

　　在正事上凯撒可不含糊，它到纪淮身边坐下，说：“有的，第一个大发现就是监狱里的银色圆筒物体。”

　　纪淮对那个有点印象，当时被猎犬带进来，瞄过一眼。

　　“那是通往妄宫上中下三层的工具。我听猎犬们闲聊时候知道的，貌似是只要有一个圆筒在运作，其余的就不能动。”

　　这意思好理解，就是若有人想从下层到中层，其他地方的圆筒就要原地待命，不能运送人。

　　“第二个发现是这里不止有监狱。”凯撒扳着手指，“监狱都在这片空间的外围，内里还有许多其他屋子，比如打造武器的铺子、成衣店、制书局……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然后空间的最中央，放着一张银色长桌，两头放椅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纪淮却沉声道：“那个，可能就是沙盘模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