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有尽时》关樾

247、文三娘、廖大人、耳拟的烦恼

　　直到她真正拿到那张纸了，底下也没有任何侍从发现不对。银网尽职尽责地释放幻觉，哪怕它现在依旧在脑海里大骂凯撒。

　　卫寻粗略扫了眼纸条。

　　四个地址，皆是外城，上头的名字她一个也不认识，但不妨碍她折起纸，好好地放凯撒包中，妥帖保管。

　　屋外有侍从喊文三娘，似乎是极其重要的事情，让它务必出来。

　　等文三娘出了房间，卫寻和凯撒也不再耽搁，趁这会子功夫悄然离开。

　　至于银网的幻象……

　　他们走之后，桌上才如烟雾般浅淡的散去，那张纸条，就不知道何时会被人发现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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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三娘皱眉走出屋子，乳白色的门在它身后合拢，“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

　　它满脑子都是如何将四个箱子运出去，现下可分不出神再处理什么无理的要求。

　　传话的侍从似乎受了些惊吓，脸上还残留不安和惊慌，它见文三娘出来，连忙迎上去，左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别的人，才附上去，压低声音说话。

　　几分钟后，那张鲶鱼脸上大变神色，“你说什么？怠宫……”

　　“嘘——”侍从惊慌地打断它，“文大人，不可说，不可说！”

　　文三娘缓了缓气，“这事……主上知道了吗？”

　　侍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了，兹事体大，不敢乱传。主人只让我们封锁消息，并且告知您一声，尽快将箱子送出去，您最近也莫来宫里了。”

　　文三娘似猜到什么，神情莫辨，它苦笑一声，“主人是不知道现在运东西困难吗，我都没想好要走哪条路线……”

　　但它的担忧不在侍从的苦恼范围内。

　　贵族们的悲喜并不相通，它自个儿身份低下，还守着个大秘密，内心早就焦灼死了。见话已带到，猎犬也不再逗留，打声招呼就匆忙离开。

　　只剩文三娘原地忧虑。

　　末了，它咬牙道：“还是尽早回A区。这浑水，我可不能再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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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另一头山腹中的S区内，廖大人正按照往常惯例对手下训话，它从长桌边走过，锐利的目光扫过今日的菜品，挥手让侍从们小心端盘，以免漏汤汁。

　　等长长的送菜队伍鱼贯而出，门外的人脸猴才进来。

　　廖大人掀掀眼皮，“盯得如何了？”

　　属下说：“同往常一样，耳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别的行动。”

　　自从怠宫点名让它们家的一星厨师过去后，廖大人就留了个心眼，让手下去盯着耳拟的行动，防止它私下惹出祸事，危及S区。

　　这段时间，手下也是每日一报。

　　说它开开心心地入怠宫，听说还和怠宫之主打成一片，在研究菜谱上尽心尽力，甚至还带怠宫之主去它的“小菜园”。

　　想到这个“小菜园”，廖大人就是一阵牙疼。

　　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

　　它还是第一次知道山腹里的食材废弃间原来还是块大良田，各个宫殿每次从那投放的废弃食物，都能隔段时间长出来。

　　而这个耳拟，竟然背着它们，不知道多少次去偷大白菜了！

　　为何它觉得有很多次呢？

　　还不是那货熟门熟路的样子！

　　带怠宫之主去的时候，精贼精贼的，怕被跟踪还不断绕路，要不是那次它亲自去跟了，指不定还被蒙在鼓里呢！

　　真是气死它了！

　　它们S区，一直秉持着“顾客至上”的理念经营，哪一次不是从外边运来新鲜的菜品才敢做成美味佳肴呈上去？

　　耳拟倒好，去废弃间偷菜！呵呵哒，说是食材都抬举了，那可是废料生成的菜啊！要是让那群贵族们知道食材是这个，它S区还要不要开了？！

　　它可没脸！

　　幸好那货就是个一星厨师，只负责平民的伙食，不然……它怕自己年纪轻轻，心肌梗塞！

　　于是，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它就气得让手下减少盯耳拟的频率了，毕竟，它还真怕自己又知道那货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它直接猝死。

　　因此，现在手下只是习惯性地盯着，大概知道点它每天的行程来汇报罢了。

　　廖大人烦躁地摆摆手，“怠宫有说什么时候将它送回来吗？”

　　这货，它得亲自教育教育。

　　“没……”属下垂下尾巴，“有几日没见着怠宫之主了。”

　　廖大人毫不在意，“怠宫的主人做事三分钟热度，前阵子它还和耳拟兴致冲冲地在山腹里逛，这一家送点吃食，那一家蹭个饭。如今热情褪去，自然重新犯懒了。你过几日，递信给怠宫管家，估计就能把耳拟给领回来了。”

　　“那家伙，”廖大人哼声，“回来后，我非要它好看！”

　　属下歪过脑袋，“那……那咱还继续盯吗？”

　　廖大人说道：“不盯了浪费时间，等我起草一份信，你把它送到主城去。”

　　“啊？”属下吃惊，“大人要把耳拟的事都告诉城主吗？”

　　它话音刚落，脑门就被不留情地拍了下，“哎哟！”

　　“说什么胡话！”廖大人翻了个白眼，“家丑不可外扬！难道我还四处宣扬我手底下的家伙偷拿食材的事吗？你蠢不蠢？！例行汇报罢了！”

　　“噢噢。”

　　廖大人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恶狠狠地威胁：“你也不准说！”

　　属下一吓，“没、没问题大人。”

　　它欲哭无泪：它去哪儿说哦，它又没资格见到城主，就去城主门前投个信，能找谁说？

　　而且，家丑不可外扬好吧！

　　哪怕S区地位低下，脸面还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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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它们话题里败坏S区脸面的主人公，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食材废弃间来回踱步。

　　可怎么办、怎么办哟？

　　耳拟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要说它这只猴吧，一生中能让它苦恼的事情还真不多。

　　上一次这么苦恼，还是它发现食材废弃间，打算正式偷菜的时候。

　　那个时候，心慌啊，被发现的恐惧啊，做贼心虚啊……都一股脑涌上来，和如今的局面也差不了多少了。

　　只是它还不确定，此事还能闹多大。

　　“天爷哦，我这出门没看黄历啊！”它在心里大吼一声，烦躁地随地坐下。

　　一切都要从头说起。

　　那时候，它接到怠宫的帖子，请它过去做美食，这种天砸馅饼的事它怎么会拒绝呢？更何况那怠宫之主它也认识嘛！人特好，盛宴的时候还会给它写调查问卷。是个老熟人，它必须去！

　　于是，它乐颠颠地收拾东西，住进了怠宫。

　　果不其然，越了解，它就越觉得这位怠宫之主棒棒哒！

　　不仅不嫌弃它的新菜品，还会兴致勃勃地同它一起研究，它们简直没几天就称兄道弟了。

　　作为自家兄弟，能不分享废弃间的秘密吗？

　　肯定能啊！

　　所以它就带着木晹，参观了食材废弃间，不仅如此，它们还经常在山腹里“走亲访友”，拿着新研究的菜品送给各个宫殿，当然，送是它送，怠宫之主懒散，一般都隔着段距离看着。

　　它每次送了菜品之后还能顺便做个调查问卷，因此这活计，它是抢着做的。

　　反正取菜也是它取，它也没觉得不对——对于自己的菜，还是要牢牢握在手里比较安心。

　　当然，它也不是没吃过闭门羹。

　　这不，今天去荒芜宫送菜品，就被门卫赶出来了。

　　要它说啊，荒芜宫那些猎犬都高高大大，一身悍匪气，三大五粗的家伙能尝出什么美味？还不如不浪费这些，可怠宫之主总是笑眯眯地摇头，让它送了好几次。

　　只是这次……

　　它送完菜，回到拐角——它们经常约在这里碰头——却不见怠宫之主的身影。

　　不见就不见吧，又不是第一次不见了。

　　它便原地等着，数麻袋里的白菜叶子。可这一等，没等来木晹，只等来关于木晹的三言两语……

　　换班的门卫见洞道没人，窃窃私语。

　　言语中是惊疑不定，它只听了一点点，但这一点，就足以令它惊慌失措。

　　“你说说……主人扣下怠宫之主是为什么……”

　　啥？

　　怠宫之主？

　　被扣下了？

　　被荒芜宫？！

　　宫殿的主人崇高无上，内城的宫殿也互不干扰，耳拟作为一个小啰啰，打从出生开始就被烙下城池的规矩，这一句话，对它的冲击力不亚于S区消亡那般大，它简直要被震晕了。

　　荒芜宫之主……没那么大权限…吧？

　　哪怕是城主……也不能这么干！

　　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它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现在，它坐在食材废弃间，愁白了毛发。

　　兹事体大，可怎么办哟！

　　它应该是听岔了吧？是吧？是吧？

　　可万一没呢！

　　一宫之主把另一个宫殿之主扣下了，这事惊天动地，整个城池都会动荡的吧！

　　关键是，它损失了一个能和它谈美食谈摆盘的兄弟！

　　不行不行，它不能在这待着了，它还是先回怠宫，等木晹回来，没数兄弟只是周边逛逛，到点找不到它就回去了。倘若……

　　耳拟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倘若一直不回来，它……它就另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