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清醒且沉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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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下课，纪淮回到家中。
指针停在九点半，未关实的窗户外徐徐送来夜间的凉风。
屋外有敲门声，他停住笔，回身看，纪悦举起卷子，露在卷子后方的一双眼睛乖巧地弯起，笑着问他：“哥，有空不，给我讲几道题呗！”
自家妹妹问他问题，这是经常发生的事，只是又不免想到今日中午听讲的那个人……
“进来吧。”他说。
初中的题目不难，他给纪悦列了几个式子，她就懂了，跟卫寻一样，她们只要能理解题目，就会举一反三，他往往不需要讲第二遍、第三遍，就能将这类题目吃透，他都没有教多长时间就结束了……
“学得真快……”
等他反应过来，不知怎么的就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哥，你这懊恼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
纪悦倒没想太多，只当自己哥哥讲题没有成就感，俏皮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祖传的脑袋啊！就是这么聪明。”
他不由得失笑。
“哎？你又在给玟青哥做笔记啊。”纪悦起身看到他压在课本上的笔记本，摊开的一页写满公式详解和常见应用方式。
“嗯……”倒也不是……
纪淮还未搭话，纪悦就说：“哥，你就让玟青哥自己做呗，明年就高考了，他怎么还不上点心，我都替他急。傍晚的时候，他还问我周末去不去看电影，若早知道他上课又没听讲，我铁定一口回绝！”
这次倒是宋玟青背了锅，纪淮清咳几声，翻过一页笔记，温和地催促妹妹，“好了，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你这赶人的套话简直和咱爸妈一个样。”纪悦撇撇嘴，“行吧，谁叫我是你乖巧懂事的妹妹。哥，那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
走到房门口时，纪悦像是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哥，周末还去看电影不？”
纪淮见她极力稳出一副随意的模样，不过期待忐忑的眼神却在灯光下无所遁形，便笑着说：“我本来还挺犹豫，但我仔细想了想你刚才的话，觉得宋玟青确实太浪了些，毕竟我们半个月后还有月考……”
试探到这，果不其然就见妹妹突然就蔫巴下去，垂头丧气满脸懊悔。
他脑海里闪过中午那会儿左耳进、右耳出的声音们，其中一道清新含笑，说“好”。
纪淮便也说：“好。”
他不再逗人，“虽然你没说错，但我们也要劳逸结合。”
就是同意此事。
大甜饼从天而降，砸得人晕乎乎，纪悦激动得快同手同脚，还努力绷紧表情，“嗯……嗯，我反正是都听哥的。”
纪淮失笑，突然有些期待起周末，期待起纪悦遇见卫寻的场景——
两个可爱的姑娘站在一起，应该会加倍可爱吧？
……
当对某一天怀有期盼时，中间的那些时间也都像熏了蜜一样甜。
周末，大商场里人头攒动。
宋玟青去取票，纪淮买了两桶爆米花和四杯饮料，纪悦帮着拿的时候，疑惑道：“嗯？还有谁要来吗？”
纪淮正想回答，前方就出现一道声音。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些堵。”
刚快步跑上来的姑娘一身黑色收腰长裙，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细白皙，她抬起脸时，柔顺的黑色缎发从锁骨间滑落，还有几缕碎发触及莹秀的下巴，淡粉色的红晕洇开在两颊，她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歉意。
尽管如此，却端的是明媚动人，清丽无双。
纪淮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发怔，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
好像从来没见过她穿裙子，这里没有，外边也没有……
“你们等我很久了吧？”
“没、没有啊。”他听见纪悦突然磕巴的声音，一点点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我们也刚来，玟青哥连票都没取呢。”
纪悦使劲拽他衣袖，眼睛就差写SOS了——这是谁呀！哥，这是谁呀！我要怎么称呼呀！你可别发呆了赶紧的啊！
他回过神来介绍，“这是我妹妹，纪悦。悦悦，这是卫寻，我……同桌。”刚说完，他就懊恼地想撤回。
说什么不好，怎么就偏偏说“同桌”呢！
这个词语，冰冷、生疏、没有人情味！
连纪悦都怪异地瞅了他一眼，不过卫寻似乎并未在意，自然地同纪悦打招呼，“你好啊，悦悦。”
美人笑起来的时候总令人无法抵挡，更别说是亲切可人的美女，纪悦隐形颜控，一瞬间被美色冲击得迷迷糊糊，“嗯、嗯，姐姐好。”
不用多久，两个女孩子就亲亲热热地挽起胳膊，聊天说八卦，俨然是一见如故的闺蜜了。
纪淮站在一边，看自家妹妹凑过去叽里咕噜地说话，卫寻含着笑，眼神专注温柔地看着她，不时还点头回应，像极了包容邻家妹妹的姐姐。
这个场景，确实美好又温柔。纪淮笑了笑。
肩膀搭上一只胳膊，宋玟青叹气：“女孩子在一起，果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他略提高声线，“两位美女，打断一下，电影要开场了，咱们还是先和复联相亲相爱吧！”
纪悦和卫寻相视而笑。
宋玟青给每个人手里都塞上电影票，“排队刷二维码吧，看复联的人多，咱们里面见。”
纪淮顺手将温咖啡递给卫寻，随人流走的时候，纪悦扯住他，说‘悄悄话’，“哥，真是‘同桌’啊？”
纪淮看了她一眼，“既是同桌，也是朋友。”
“哦……”纪悦吸了口可乐，“没有别的身份了？”
看她人小鬼大的样子，他无奈地回：“还能有什么。”
“唉，”纪悦说：“我倒是希望能有个温柔可人漂亮的嫂子呢。估计爸妈也想要这么个儿媳吧。我看那个姐姐就很不错，你肯定跟我一个想法，不然为什么你每次看她都那么温柔？还特地给人家买热饮，你妹我都没那么好待遇，哎？”
她惊奇地说：“哥，你脸红了。”
人多，确实有些燥热，他没有反驳，视线落在那个窈窕的背影上，轻声问：“很明显吗？”
“嗯，虽然你平时待人也挺温柔绅士的，但这是涵养和礼貌。跟你对那个姐姐的时候可不一样，温柔得都要溢出来了。”
他想：“那要收敛一些……”
“收敛啥呀！”纪悦一字一顿道：“释放！加足马力！奋起直追！”
她一连出口成章，各种词语往外蹦，末了，语重心长地说：“哥，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挺喜欢这个姐姐的，能不能成为我嫂子全看你魅力了。不过，要我说，你若真努力追，肯定行。”
纪淮顿了顿，“为什么？”
纪悦奇异地明白自己哥哥没头没脑的问话，嘀咕了一句“不是吧，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没自信吗？”，随即打气道：“咱们不仅有皮相，还有内在呀！而且，两个相似的人总会互相吸引，我不相信漂亮姐姐会对你没好感……”
队伍一点点移动，纪淮无奈地打断妹妹的絮叨，觉得再听下去，自己就好得跟人民币一样人见人爱了。
他打断的借口是：“不能早恋。”
“……”纪悦：“好的爱情还能共同进步呢！”
她刷二维码过通道，扬了扬手里的票，“玟青哥给我的是前排座，哥你是后排吧，我先走一步，散场后门口见。还有啊，你自己把握吧。”
等到位子上，纪淮才算明白什么是“把握”。
看电影的场次爆满，宋玟青也是凭借凌晨蹲点以及绝佳的手速才抢到票——情侣座和两张前排的位子。
【反正你们也是同桌，这回就再做同桌呗，一样一样的】
【哎呀，不聊了，我美队马上要出场了，我得静音了】
手机屏幕变暗，纪淮和卫寻愣愣地对视，后边有情侣催促往前走，他们只好无奈地坐下来。
情侣座倒也不拥挤，只是两边都有竖起的软板，背靠后座时，有种自成小空间的感觉，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热度。
或许、可能、似乎也没什么，电影声名在外，连票都很难抢到，有些情侣座里也都是和友人一块儿观影……他们也是朋友……
于是，静默了一会儿后，纪淮侧头，正对上卫寻含笑的眼睛，不用多说，好像大家都突然懂得刚才对方的尴尬和如今的心态转变。
他听见卫寻舒了口气，说：“也挺新奇的，是吧？”
“嗯。”
他笑了笑，放松又克制地靠到椅背。
或许这部电影，他不会全神贯注地观看了。身边人只隔一个拳头的距离，她抿水喝、拨头发、指尖摩挲衣袖的声音，他全都能感知到——
他有心去追寻影子，影子就不会随黑暗的降临而失去踪迹。
哪怕时光短暂，就像只有这一个电影的时间，可若能够陪在喜欢的人身边，也觉得光阴温柔，岁月并不无情。
电影里，钢铁侠跟自己的女儿说“我爱你三千遍”时，身边人动了动，似乎略微侧过身，将目光……投落在他脸上。
那一瞬间，纪淮呼吸微滞，半边身体都僵硬了，他脑海一片空白，任由影片里的光线在他眼中闪烁变幻。似乎有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有嘀嗒一秒钟，他下垂眼睑，然后，循着那道轻软的视线望去。
便撞进一双漂亮湿润的眼睛里。
眼睛的主人像小鹿受到惊吓般，突然慌乱地错开视线，随即，湿润的长睫颤动，那双眼睛又躲闪地移回来，多了些镇定。
纪淮喉咙发干，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光影细碎间，他问：“怎么了……？”
“那个……”她清咳了下，小声说：“有点感动，你……带纸巾了吗？”
她鼻尖有些红，眼睛朦胧着一层水光，像是被电影所打动，但又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感性的样子，所以视线有些躲避……应该是这样。
心里有微妙的失落，他攥紧指尖，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将纸巾递过去。
刚才的所有紧张和欣喜，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电影散场后，他们随人流往外走，纪悦和宋玟青早早出来，正站在楼梯旁激烈地讨论剧情，看到他们便迎上来，纪悦冲他使眼色，亲热地挽住卫寻的胳膊。
那眼神大意是在问“有没有好好把握呀”？
纪淮失笑。
宋玟青嚷着要卫寻请吃冰淇淋，后者笑着答应，一行人朝商店走去的路上，纪悦还在同宋玟青回味剧情，顺便拉上他和卫寻。
只不过，那部电影他看得三心二意，细节处自然答不上来，无法为纪悦和宋玟青的‘争执’站队，惹得宋玟青大喊：“你说实话，看电影的时候你脑子里是不是还在做题呢！”
“……”这形象毁的……他是书呆子吗？！
纪淮回怼：“那拜托你做题的时候脑子里不要播放电影！”
宋玟青无话可说，只能拉卫寻评理，顺便就他和纪悦讨论的点让卫寻站队，看他们谁说的对。
卫寻迟疑了一会儿，为难地说：“嗯……我也不是很记得了……”
纪淮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旁边的纪悦又和宋玟青拌起嘴来。
“玟青哥，你别挣扎了，肯定是我说的对，不信你就百度影评……”
“行啊，那就打赌，输的人今晚请客！”
“谁怕谁呀……”
……
这场四人周末旅，开端很美好，过程很吵闹，结尾很圆满，等新的一周来临时，宋玟青成功收不回心，面对逐渐逼近的月考，他像小蜜蜂似的围着纪淮讨笔记。
纪淮：“早干嘛去了？”
宋玟青：“当然是好好听课了啊，不过自从我使用过你的笔记之后，就像加上buff，让我充满信心，别说小小的月考，高考都不在话下！”
纪淮只听前半句：“既然好好听课了，那就用不着我的笔记，看你自己的去。”
“别啊！”宋玟青道：“信心！信心！我这不是需要你的笔记增强信心吗？”
“你这不是信心，是迷信。”纪淮淡定道：“我觉得要掰正你的思想。”
“所以……？”
纪淮：“不借。”
宋玟青顿时抽抽嗒嗒。
卫寻小心往后瞄了眼，指尖无意识地在一本硬皮封面上打圈，小声问他：“真的不借吗？”
纪淮看到那本本子——那是他花了三个晚上特地整理的笔记，纪录了试卷里所有的易错题和难题，对于卫寻没来上的那些课，还详细写明知识点的应用。
这本笔记，是专门给她的，哪能外借？
他便摇头，“不用，你自己留着。”想了想，他补充：“悦悦都说，得让宋玟青自己上点心，明年就高考了，她都替他急。”
卫寻“哦”了声。
纪淮看她翻开笔记本，莹秀的指尖摩挲过黑色字迹，像是有羽毛轻拂过心口，带来微麻的颤意。
余光中，身边的人似乎略微抿唇，笑了下。
后座的班长止住宋玟青的哀嚎，一板一眼地说：“宋同桌，你不能经常依赖别人，要学会独立，不过若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你是我的帮助对象，我有责任提高你的成绩。此外，接下来每节课，我都会敦促你——做笔记。”
宋玟青：“！！！”
……
这日周四早晨，纪淮起迟了，踏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教室。
语文早自习，先是组织了一场古诗默写，而后让他们自行回顾昨日学的《论语》内容，临近下课时，他看见旁边的人趴伏在桌上，一手还揉着胃。
他皱眉靠近，“不舒服吗？”
臂弯里的人露出小张苍白的脸，咬了咬没有血色的下唇，虚弱地回：“嗯……有点胃疼。”
在一众朗读中，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纪淮急了，握住她手腕，当即便说：“我送你去校医院。”
“别……”卫寻止住他，“不用这么麻烦，我趴一会儿就好了。”
止住他的手指纤细，却冰凉得像刚浸过冷水，纪淮下意识地包住她的手，想传些热量给她，一面忍不住急道：“都这样了，还没事吗？”
他的低呵声隐没在响起的下课铃中，却见卫寻迟疑了下，随即眼神温软，揉胃的手小小地扯他衣袖，像做错事情的小学生，支支吾吾地解释：“真没事……早上睡过时间，没来得及吃早饭……我这是老毛病了，趴一会儿就好了……”
纪淮有些生气，口中说：“什么叫老毛病，你还经常不吃吗？”一面往自己课桌里伸手，触及到早上在路边买的早饭已经变冷，他叹了口气。
旁边趴着的姑娘似乎被他说得有些委屈，正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叫他又心软又心疼。
他好像确实语气有些重了。
纪淮没说话，拿出校服外套包住她冰凉的手，然后起身带走她挂在桌旁的水杯，去教室后接热水。
回到位子上，他将水杯塞到卫寻怀里，在那姑娘怔愣的视线中，转身跑出教室。
早自习后有二十分钟的大课间，他应该来得及。
默数着时间，在第十分钟后，纪淮回到教室。
教室依旧吵闹，趴在位子上的人明明胃疼得不行，还时不时地往门口瞄，正好被他撞见，又心虚地转回去。
他无奈道：“别看了。”
温软的姑娘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和湿润的眼睛，小声说：“我其实好多了，真的没什么事……”她语气娇软，端得是一副乖巧求和，又有歉意的模样。
“好多了也得吃早饭。”
纪淮将手里提的东西摆到她面前，温声问：“刚才喝水了吗？”
“嗯。”卫寻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点头。
纪淮道：“你先吃药，然后吃早饭。”
“哦……”
那姑娘乖乖照做，等咽了药，她打开盒盖，温热的热气扑面，她颤了下睫毛，然后转过头看他。
纪淮正在拭她水杯的温度，感受到她的视线，想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半是劝半是哄：“马上上课了，赶紧吃吧，经常不吃早饭，以后小心一身病。”
“哦……”卫寻转过脑袋，拿起勺子，小声问：“你从哪里买的粥呀？”
“这个点食堂还开着，我去食堂买的。”
“那多远啊……”
纪淮听见她的嘀咕，怕她又‘任性’，趁机说：“所以你不许浪费了。”
顿了顿，他又嘱咐：“也别喝太多。”
“知道了……”
那姑娘果然乖乖喝粥。
许是热气氤氲，许是真的好一些了，纪淮见她脸颊有些发红，偶尔还会看他一眼，眼睛灵动又有生气。
他彻底放下心。
……
伴随着一众埋头做题，月考匆匆而过。十月翻篇，卫寻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过忙得有规律——基本只在单数日的晚自习‘消失’。
这种规律一旦习惯，就会觉得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纪淮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就像现在——衣袖被人轻轻扯动，身边的姑娘弯着眼睛，指着试卷上的题目，语气轻软地说：“纪淮，教我下这道题吧。”
他自然耐心讲解。
只是……他记得今天布置的作业里也有类似的题目，而卫寻，好像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就做完作业了。
他笔尖微顿，抬头看她。
就又撞进一双温软专注的眼睛里。那双眼睛被当场抓包，长睫轻颤，躲闪开来，他看那姑娘垂下视线，清咳一声，“哦，原来是这么做的啊，我懂了……”
她脸微红，像一只露出肉垫的猫，转身又软软地缩回去，揣着手盯卷子，仿佛要瞅出花来。
一道难以置信的想法在脑海里翻滚，一瞬间，他心跳又开始急促起来。
会不会……会不会……
身旁的姑娘已经僵直背维持同一个姿势很久了，纪淮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收回视线。不愿意让她就这样提着心僵坐，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又埋头做题，扯了张试卷放眼前。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字未动——这是张数学卷子，还是张物理卷子，此刻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正在翻出记忆，一帧帧耐心且冷静地回溯所有关于卫寻的画面。
放学铃响，身边的姑娘背起书包，温柔地说：“明天见啊，纪淮。”
他也能如常地回应：“好。路上小心。”
宋玟青催他一块儿骑自行车回家，他也找借口拒绝——不能骑自行车，他现在思绪冷静又混乱，他需要自己走一走，想想事情。
今晚的夜风温凉，路灯光亮柔软。快走到家门口时，他弯起嘴角，突然温柔地笑起来。
纪悦给他开门时，怪异地嘀咕：“哥，你傻站在外面干什么？不认识自个儿家了？”
傻吗？纪淮想，他好像确实有些傻了……
比如一些早该察觉的事情，比如一个突然升起的猜测，比如那个姑娘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神态、语气等种种细节，如今回忆起来直叫人心动不已。
他也真是傻，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喟叹道：“你说的没错。”
“啊？”纪悦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纪淮却不再回答，转身进房间。
他好像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脸上有些燥热，他拧开把手冲水，抬头时，见到镜子里的自己——
十八岁的少年身形抽长，已有高大挺拔的轮廓，头发不长，刚好触及眉骨，眉眼干净清爽，脸部线条流畅明确，而一向温和的眼睛，如今带着笑意，盛满温柔。
看着看着，他又看到另一张更加成熟的脸——
温和而沉稳，坚毅又从容。头发更短些，肤色也更苍白些，身上藏有各种知道和不知道的疤痕，那些伤疤后的故事，都遗落在岁月平地而起的凉风里，又悄无声息地飘远。
他们对待感情，应该会是两种态度吧……
少年人的热烈冲动，和青年人的隐忍克制。
可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呢？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注定要放手的人。
在这段沉溺的时光里，终究也会是相同的结局。
他捂住心口，突然间有些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说第220章 清醒且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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