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不存在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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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望月沉默泊岸，记忆之河无声流淌。外城松软的雪地终于有一回迎来数量众多的观光客。
茜文官扒拉着雪，有气无力地问：“画好了吗？”
周遭的空地上一连竖起十多个画架，“画师们”眼不离照壁上回现的画面，手不离笔杆子，端得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打头那个画架后探出一颗光溜溜的墨绿小脑袋，脖子抻得老长，豆子眼轻慢地瞧它。
“催什么催？总得画得细致、准确吧？我说茜文官，你可以把记忆稳定下来吗？照壁这么闪烁，大大增加我们作画难度啊！”
身后一律齐齐地发出“嗯”的声响。
茜文官怄得抓碎手中雪团。
这群乌龟王八蛋们，明明是自己动作慢，还赖它。平日里就对它散漫高傲着，如今可好，它被主上罚的事已经传遍内外城，地位一降再降，这些乌龟们更加不假辞色，都来指使它了！
简直不能忍！
气愤的画外音在脑海里蹿过，茜文官复又蔫下来。
跟这群家伙有什么好动气的……它还是担心担心即将到来的惩罚吧！以主上的凶狠程度，怕是这次从暗室出来，不死也要掉层皮……
思绪愁肠百结，各人有各人的忙法，一时之间，只剩下冷风激荡。
相隔不远处，精神抖擞的内城巡卫官涞克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它体羽雪白，背覆横斑，足褐喙灰，一双眼睛锐利而凶狠。
一个点前，它接到上头下达的任务——配合茜文官，在犯人画像出来后，进行存档并展开追捕工作。
因为时间紧迫，它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粗粗了解到要抓捕的犯人为两个平民和上一任执政官凯撒。
凯撒……
幽黄的眼睛缓慢眯起，涞克胸口有些发热，前执政官可是逮捕文书里的头号通缉犯，它在位多年，一直追无所获，没想到这次有了线索……
如果抓到，它的功绩将会添上辉煌一笔！
它可要好好表现啊……涞克干劲十足地想。
这会儿功夫，远处有了新动静。
头一位画师估计是完成绘画，被黑线白耳兔子跳起来一抢，后者蹦蹦哒哒到自己面前，气喘吁吁地递过来，“涞克大人，给，这是犯人的画像。”
画纸两张，用翅膀尖捻起接过，涞克看也没看，卷巴卷巴就地燃烧，化为金线缓缓输进脑袋里。
对面的茜文官未停歇，嘴巴还在叽里咕噜讲话，“犯人有三个，凯撒你肯定知道是谁，另外两个是平民，画像画的也是他们，都住在D区，一个76号一个76-B，还不知道他们真实姓名是什么……”
脑海里像有一根筋崩断，涞克瞬间沉下脸，字句都从齿缝中往外蹦，“你说他们的编号是什么？”
“7、76和76-B啊……”
身形高大的雪鸮面色沉肃，眸光冷厉，“根本没有这两个身份！”
茜文官一下子跌坐在地，“不……不能吧……”
……
这日，偏安一隅的A区迎来新的动乱不安，家家户户扣紧门扉，生怕冲撞外头铁血森森的执法队伍。
巡卫兵如旋风，气势汹汹地破开古朴大门，将一颗参天古树包围起来。
叮——
暖黄的古木内，正从架子上下来的巴斯坎扭过头，混浊的眼睛微微一动，“涞克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挡在主通道前的高大雪鸮负手站立，没回话，直接下令：“把它给我抓起来。”
身后的巡卫兵鱼贯而入，巴斯坎盯着涞克，“这是做什么？”
屋外有盘旋振翅之音，身前十多只驯鹿步步靠近，巴斯坎用羽毛尖想想都知道自己被包围了，它愤怒地抬眼，“涞克大人，你最好能有个合理的解释。我再不济，也是内城前巡卫官，自从被放逐至A区后一直安分守己，你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涞克眯眼，“等到了主上面前，你就能回忆起自己干的好事情了吧？”
巴斯坎目光微闪，这一迟疑，前头的驯鹿们敏捷地跃起，黏嗒嗒的手指瞬间覆上它的体羽，片刻后就擒住了这只上了年纪的雪鸮。
巴斯坎面色铁青，似有顾虑，只动了一下，就不再挣扎。
“看来你是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涞克缓步上前，“篡改文书，制造假身份……巴斯坎，你这胆大行事，果然多年不变啊！”
闻言，巴斯坎倒是扯开一抹笑，嘲讽道：“彼此彼此，若论当年，涞克大人的狠辣手段不在我之下。”
“那是你咎由自取。”涞克冷冷道：“巴斯坎，这一次你可不是丢了职位这么容易了。在A区也不安享晚年生活，非要和前执政官纠葛在一起，等面见完主上，你还是担忧担忧自己的小命吧！”
巴斯坎被压着，不出声。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挺好奇的。”涞克靠近它，黄瞳幽幽，“76-B的假身份是你来伪造的，那76号的呢？”
巴斯坎目光一凝。
涞克歪过脖子，“看来你也不知道。这倒是有意思了……”
“76-B没有登记入册，本来就在逮捕文书上，而你只是另造了个身份，混淆视听，只要我把编号在脑海里一过，就知道身份捏造。可76号，如果没有那张画像，我脑中确确实实有这个身份……”
涞克来回踱步，“然而画像一出，此76号，根本不是彼76号啊……”
很多年前，外城的巡卫官曾见过真正的76号一面，是个垂暮的老人，远没有现在这般年轻。
它身为内城巡卫官，脑海里汇集了所有平民信息，自然也涵盖外城巡卫官脑海里的，只是平常都储存着，不拿出来用。如今茜文官给出的画像，和脑海中的印象一对比，问题就出来了。
“比起76-B，76号才更像无根的浮萍，不知从何处来，没有任何痕迹，顶着真正76号的身份在城池里隐藏那么久……”
涞克极轻地叹息，几若不闻，“这是在谋划什么呢……”
谋划着城主之位呢！
巴斯坎瞥了它一眼。
76号既没有身份束缚，气息又纯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城主人选。
看来大部分贵族还不知道凯撒的打算，当然它也是凭借猜测，才与凯撒做交易，只是没想到暴露得也这么快。
城中豺狼虎豹多，法门肯定不愿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下面人，所以这场城池易主战，它也不一定会赌输。
巴斯坎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斜上方的枝洞，喙角噙着疯狂的隐笑。
涞克没错过它的笑，冷哼：“带走，听从主上发落。”
巡卫兵如潮退去，只留空壳一般的古树。
许久，顶上的灯盏晃了两下。噗嗤——灭了。
……
因为法门从主题游戏里出来后动怒的事情，导致各家宫殿都不愿意触霉头，这段时间安分守己不少——
一面在山腹中安排侍从巡逻，一面又减少出门溜达的次数。内城的街道不复往日繁华热闹，多了几分冷清。
凡尔塞步履匆匆，穿过空旷的大街，赶往主城。
主城庄严肃穆，殿门紧闭。它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惴惴。几分钟前它还在家中好好待着，没想到仆从过来传话，说让去主城一趟，它下意识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主上不满意了，才被叫来问话。
因而一路上心惊肉跳，现下也心绪难宁。
正兀自担忧着，就听见一道优雅的声音。
“凡尔塞大人，”雪狐端坐在凉亭里，笑望着它，“不用这么着急，过来坐坐吧。里面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副城主。”
凡尔塞仿若看到救星，快步上前，“这……主上喊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啊？”
“别紧张。”
洛西文目光幽深，“跟你本身无关。只是想让你接手一人。”
凡尔塞静下来，“接手？放我极乐宫？”
洛西文笑着颔首，正值大门开，一个人高的铝制箱被四只猎犬抬出来，箱子底部还渗着血，每行一段路，就滴下几滴。
红得艳丽。
“喏，就那。”
凡尔塞看向洛西文，试探着问：“怎么玩都可以？”
“当然。”洛西文微笑着说：“主上都如此动怒了。”
凡尔塞心情复杂地领着箱子走回宫。
要不是现下还在街上，人多眼杂，它早就按耐不住，想掀开盖子一探究竟。
这里面到底是谁啊？
瞧这沿路血滴得哗啦啦，不会在这路上就死了吧？！
这么一想，它加紧步伐，急匆匆赶路。连路过怠宫时墙头上立着的人都没看见。
木晹望着它的背影，金色的尾巴在夜色里悠悠晃晃，等到凡尔塞一行人拐过街角没影了，它才皱着眉，三两下轻巧地落到言宫。
“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许生一身单衣，在石桌上不为所动地沏茶，淡淡地听完木晹说的事。
“……那箱子底下还滴血，看凡尔塞那神情，可比我还好奇箱子里的东西。你说里面会是什么呢？”
许生将茶杯递过去，瞅了眼坐没坐相的少年，淡淡道：“有人犯事受惩了。”
木晹拧眉，“谁啊？”
许生似笑非笑地瞟了它一眼，没说话。
“嘁，你这话说一半的坏毛病能不能改改……”木晹撇撇嘴，到底没追问，眼底燃起别的小火苗，“哎，你上次说在某些事上我能帮上忙，到底是什么事啊？我瞧你宫里那个叫什么安德的，整天忙忙碌碌。它能干的事那么多？！”
许生捧着茶，“羡慕？”
木晹挠挠脸，“有点……？”
“难得，怠宫之主勤奋了。”许生道：“老管家会欣慰吧。”
木晹：“……你这语气像是天上下红雨似的。”
轻笑一声，许生悠悠靠在椅背上，面目缥缈如仙，喟叹：“不要急，再等等，有件事，只有你能做……”
作者有话说第163章 不存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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