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须臾之后》悲悲

5、第 5 章

　　军训回来的第二天清早，陆琉笙就去了市中心。

　　C大学费不算高昂，但对于父母早逝，等同于没有经济来源的陆琉笙来说仍不是一笔小数目。靠着外婆外公从自己退休金里一点点扣下来特意为陆琉笙攒的一点积蓄还有自己暑假没日没夜在餐厅当服务生所挣得的微薄薪水也只够自己交足学费后再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自己不比有父母的小孩，成年之后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来承担。

　　C市是一座发展迅速消费极高的沿海经济特区，生活节奏快速，人口稠密繁杂，娱乐餐饮发达，陆琉笙沿着当地有名的餐饮一条街一家一家地询问应聘。C市外来从业人员占相当一部分比例，要找一份兼职工作对一名在校大学生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琉笙运气极好，为人沉稳，做事麻利，相貌清秀，快要接近中午时终于在一家不时为贫困大学生提供岗位叫做“锦记”的酒楼应聘到一份兼职服务生的工作。周末从下午四点开始工作，一天6小时，每小时8块，包两餐。这比她在家乡本地找到的服务生待遇和环境要好上千百倍。暑假的时候，陆琉笙在小餐馆每天工作14小时以上，一个月的工资才900块。

　　好在才刚入学就幸运地找到了一份基本维持温饱的工作，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稍微缓和了下来。从餐厅出来，望着C市万丈拔起的万千高楼，衣着光鲜的白领丽人，川流不息的车辆人流，陆琉笙头次对未来有了曾经不敢想过的憧憬和期盼。天大地大，世界比自己想象中更灿烂，天上人间，不过咫尺天涯之间，胜却无数。

　　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走着。

　　街道的拐角处的高级时装店的橱窗里模特穿着最新款的秋装。陆琉笙停下脚步，站在马路的路口上瞧着橱窗里的一排衣服。陆琉笙很瘦，遗传自母亲一六八的身材显得更加的高挑修长。要是自己能穿这些漂亮的衣服，是不是也同样抢眼呢。摸了摸口袋里的人民币，啊呸，做梦了吧，陆琉笙憋了憋嘴准备离开。

　　刚转身，绿灯就亮了起来，汽车长龙又蠢蠢扭动起来。

　　一辆刚拐角的奥迪Q7正朝着背对的陆琉笙急速行驶而来，尖锐的刹车声瞬间响起来。陆琉笙回过头，反应极快地往人行道上跑去，却不料摔倒在了地上。

　　倒霉死了，倒吸一口凉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下巴不幸光荣挂彩。

　　将车随便停在路边，一女快步向陆琉笙走来。

　　“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实在对不起。”站起来慢慢将身上的灰尘拍掉，陆琉笙不疾不徐地说着。

　　女人莞尔一笑，漂亮的眼睛更见妩媚，“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害得你受伤。”

　　“哪里，是我自己不注意才是。”没有破口大骂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都算万幸了，还这样客气，陆琉笙也不好多说。

　　“我们先送这位小姐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不同与刚才礼貌而疏远的口气，女人望着身旁慢悠悠走过来的英挺俊雅的男人软软说。

　　陆琉笙看着眼前的女人，不似撒娇胜似撒娇，千娇百媚，风华自然，这就是程檬嘴里时常叨念的“极品”吧。

　　向来独立干脆的陆琉笙面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委婉拒绝，“不用，这点小伤不碍事。”

　　“这附近就有一家医院，去了医院才真的不碍事。”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扶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停在十字路口边的汽车走去。

　　一路上车内沉默无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陆琉笙望着窗外一副神游天外又开始发呆的样子。

　　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一所医院门前，男人掏出了烟向女人抬了抬下巴，女人点点头，然后轻轻扶着陆琉笙下车。

　　真是傲慢的人，明明差点撞到自己的是他，可连句最基本客套的道歉话都没有。陆琉笙看了眼一副显然不想搭理自己的男人，随着女人走进了医院。

　　半小时之后，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推掉女人想送自己的好意，陆琉笙坐着拥挤的公车回学校。原本错就在于自己，没有规规矩矩走斑马线。别人好心好意送自己去医院处理伤口已是仁至义尽，何必又欠下过多的人情？

　　回到学校后，陆琉笙刚踏上宿舍的三楼，就听到了让人充血的嘶吼声。揉了揉太阳穴，这程檬怎么这样爱瞎折腾。

　　“不可能！万万不可能……”陆琉笙推开516的门，下一秒寝室便鸦雀无声。

　　程檬看着陆琉笙额头上还有胳膊上的纱布，利索地抱着枕头从床上蹦了下来，“靠，你干嘛去了？”

　　“找工作呗。”

　　乔易从被窝里抬起头，睡意朦胧地揉揉眼，“不带你这样找工作的吧，我还以为你刚从前线负伤下来。下巴杂滴？”

　　“我就不小心跌了一跤，磨破了点儿皮。”放下背包，立马拿过镜子照着自己的脸，万幸没摔到其他地方。

　　徐远躺在床上咬着苹果，唾沫四溅“唉，破相免灾，大吉大利。”

　　“琉笙，我有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看她的下巴没多大碍，程檬转换情绪，红肿着一双眼披头散发幽怨地盯得陆琉笙直发麻。

　　看到程檬难得的郁闷架势，陆琉笙连忙放下镜子，故作正经，“呃，问吧，我听着。”

　　“昨天我喝多了，我感觉似乎应该是你把我送回寝室的吧？”

　　“啊，不是吧。”乔易和徐远背着程檬不停地朝着自己又是点头又是摆手，陆琉笙犹豫地否决。

　　听到陆琉笙的话，程檬摆出晚娘脸，僵着声音说，“你再回忆回忆，说不定你记错了。”

　　“我又没醉，应该没记错吧。”陆琉笙小心翼翼回答。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程檬的性格脾气，她也摸了个大概。开玩笑，谁敢没事惹她，找抽。

　　“那你告诉我是谁送我回来的？”小姑娘仍旧不死心，巴巴地眨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陆琉笙。

　　“那个……你问乔易吧。昨晚她最清醒，肯定也记得最清楚。”告诉她，抱她回寝室的是她程檬的C大头号大敌，那还了得。这老虎尾巴，她万不敢扯。

　　“不要，我要你说。”

　　看着一脸同情的两位室友，陆琉笙咬了咬牙，含糊着推脱话题，“乔易和徐远说是谁，那就是谁吧。”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后程檬那张无时无刻不活力过盛的脸上难得没有表情。

　　“你们都去死。”幽冷地从抿紧的嘴巴里蹦出五个字，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的程檬“飘”出寝室。

　　“她没事吧。”

　　“没事才怪。才刚恩赐了我和乔易没多久。喏，你看。”徐远挽起袖子，露出大片淤青，摆出一副“你比我幸运”的表情。

　　“你们不告诉她不就得了。”

　　“谁无聊找抽去告诉她啊。大清早她就发现自己枕边多出了500块。”乔易接着徐远的话说着，悠悠叹了口气，“唉，没见过有人枕边平白无故多了500块出来还大清早起来抽风。”

　　听到乔易和徐远说着，陆琉笙这才想起昨晚程檬酒疯发够之后，便睡得死死紧拽“三叶草”的胳膊不放，无奈下“三叶草”只好把程檬送回寝室。临走前还不忘把几张钞票扔在程檬的枕头边上。

　　“唉，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祸害啊？”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