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手札》阿麟麟麟

22、第 22 章

　　22

　　笑谈了几句，楚耀不再像开始那么紧张了，谈话也变得轻松起来。

　　白泽大人颇有兴致的向楚耀询问人界的事。

　　自从伏羲大人身归混沌之后，白泽大人就深居简出，就连在圣域中，都很少四处走动，自然也从没有去过人界。

　　现在看到楚耀身上还穿着慧成中学的校服，和圣域中其他人的穿着迥然不同，也是颇为好奇。

　　诶？等一下。

　　为什么都没人提醒我给楚耀找一身衣服换啊！

　　白泽大人还在饶有兴趣的听楚耀讲人界的事，我已经开始认真盘算，等一下要先把楚耀带回烨大人的府邸，给他梳洗更衣一下。

　　“没想到短短几千年，竟是这般沧海桑田啊。人类能安居乐业，自给自足，不再受那天灾所扰，也是圆了女娲大人的夙愿啊。”

　　我神游物外的想了一圈，回神的时候，听到白泽大人这样感慨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楚耀叹了口气，“我听他们说，那个邪祟是好多年前的一个被封印的怨灵跑出来附身到别的东西上了。”

　　“嗯，不错。此事老朽也听说了，确实棘手。那邪物当年被伏羲大人以命魂之力镇在万湖封印下，没想到这么多年，竟是被他挣脱了。”白泽大人拍了拍大腿，口气也变得严肃。

　　“那这次还能用相同的办法封印他吗？”楚耀发问。

　　“怕是难了，”白泽大人摇摇头，“那邪物在万湖封印下上万年，早已与那些上古混沌之气融为一体，只怕要比当年更难对付。”

　　“那些上古混沌之气到底是什么？我刚才也问百草神君，但他也说不清楚。”楚耀继续问道。

　　“嗯，当年他尚没有一个药篓高，自然也是记不清楚的。”白泽大人说，“世间万物，有阳便要有阴。那混沌之气，便是这世上的阴。伏羲大人拨散世间的混沌，使万物朝阳，有了生机，但那被拨散的混沌之气却不能被消除。试想，若是没有了阴，又何以为阳呢？若将那些混沌之气彻底清除，恐怕世间又会重新陷入混沌之中。故而伏羲大人将那些无法清除的混沌之气聚在一处，镇在了万湖湖底，以求得世间阴阳平衡。”

　　“那现在，这些混沌之气都被那个怨灵吸收了？”

　　“极有可能，”白泽大人继续解释，“那些混沌之气虽被镇压在万湖之下，本身却并无多大的危害。只是不知那怨灵使用了何种方法，将那混沌之气纳为己用。如此一来，想要将那怨灵彻底铲除便困难重重了。”

　　“用以前的办法也完全没有胜算了吗？”楚耀不死心的问。

　　“若仅仅是要把怨灵铲除了，其实一点也不难。”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和楚耀同时回头看去，只见霆大人手里拿着两卷书简，正从门边走进来。

　　“白泽大人。”霆大人对白泽大人施了一礼。

　　我就着跪坐的姿势，也向霆大人行了个礼后，就听白泽大人招呼霆大人过去坐下。

　　霆大人向楚耀点头致意了一下，就走过去和楚耀并排坐在了一起。

　　“霆大人突然到访，可是知道了烨大人在我这里，专程来寻的？”白泽大人问道。

　　“不，我是专程来找白泽大人的。”霆大人把书简放在桌案上，轻轻打开，“正是为二位刚刚正在谈论的事情。”

　　霆大人把两卷书简都展开，指着上面的几句话，接着说：“我翻阅了伏羲大人当年留下的手札，以及这么多年来的记载。”

　　“如我刚刚所说，若只是单纯需要消灭怨灵，按这书上所载的法术，我们应该很容易便能找出将怨灵从那灵藤上抽离并铲除的方法。”

　　“可是，”霆大人话锋转了一转，“若是这样，那被怨灵所吸收的混沌也会被一同清除掉。”

　　“祁已去万湖下面查看过了，混沌之气所剩无几，那封印已经如同一个空壳了。”

　　“也就是说……”楚耀犹豫的说了半句。

　　“也就是说，”霆大人把话头接过，“若是我们直接将怨灵铲除，维持世间阴阳平衡的混沌之气也会一起被清除掉。”

　　“那就天下大乱了……”楚耀喃喃道。

　　“这当真是麻烦了。”白泽大人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

　　“就没有什么办法，把那个怨灵和混沌之气分开吗？”楚耀发问。

　　霆大人拨弄了一下摊开的书简，摇摇头，“我将藏书阁中，关于离魂之术的相关典籍都翻阅过了，未能找到什么。这混沌之气的事实在太过久远，鲜少有人听说过，自然也没什么记载。所以才前来叨扰白泽大人，不知大人是否多知道些什么。”

　　“那混沌之气乃是上古所留下的产物，携带着上古之力，但说起来也不过是浊气罢了。虽是携带了上古之力，却并不纯净，极易附着侵蚀他物，这也是伏羲大人当年决意将之驱散的原因。”白泽大人说，“现如今，与其说是那怨灵吸收了混沌之气，倒不如说是混沌之气附着于怨灵之上。怕是那怨灵想要分离，都难以与之分开。”

　　白泽大人和霆大人都不说话了。

　　现在这个境况，真的是走投无路。不管是放任怨灵为祸人间，还是连带着混沌之气一起消灭怨灵，打破万物平衡，对人界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怎么办才好啊。

　　我跪坐在楚耀身后下首处，苦恼的挠头。

　　楚耀转着头看看霆大人，又看看白泽大人，“之前没有出现过有人被混沌之气附身后，被治好的情况吗？”

　　“确实不曾，”白泽大人对楚耀解释道：“正如老朽方才所言，那混沌之气只是带有上古之力，却并不怎么强大。上古之时，生灵皆受灵山灵气滋养，混沌之气便无法附着在活物之上。”

　　“那死物呢？”楚耀继续问。

　　“山石枯木确实会被混沌之气所附，渐被蚕食，化为虚无。”白泽大人回答。

　　“那种情况下，混沌之气是怎么被驱散的？”楚耀仍没有放弃。

　　“伏羲大人以灵力浸染之。混沌之气自是争不过精纯灵气，自然就被驱散了。”白泽大人耐心的继续回答，“楚公子所想老朽明白，但眼下，那怨灵并非死物，怕是难以找到机会，将其体内注入灵气，驱散混沌。”

　　“有机会的。”霆大人突然说道，“所谓注入灵气，便是将一股灵气送入他体内，与其融为一体，可对？”

　　“不错，”白泽大人看到霆大人神色，也变得严肃郑重起来，“但那怨灵又如何不会防着我们这一招？自是不会让我们寻到时机的。”

　　“寻一个偷袭的时机，只有能够近身，我定能将灵气打入他体内。”霆大人坚定的说。

　　“不可！”白泽大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近乎呵斥的打断了霆大人的话，“此法过于冒险了。若是不成，你又当如何？即便成功，也不过是将混沌之气驱散，之后又待如何？你要再死在他手上一次吗？”

　　霆大人握紧了拳头，不再说话。

　　场面又冷了下来。

　　白泽大人当年也算是亲眼看着霆大人死在了怨灵手上，自然是不愿意再看到霆大人去冒这个险。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再次苦恼的挠挠头。

　　总觉得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我抬头瞄了楚耀一眼，就看到楚耀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霆大人和白泽大人。

　　“不冒险啊。”楚耀犹豫了几秒，终于开口。

　　我可以理解楚耀体会不到白泽大人的担心和霆大人的视死如归，但他现在说这种话确实不大合适。

　　我偷偷从后面扯了扯楚耀的衣服，想让他住嘴。

　　楚耀被我扯得回过头看我，结果非但没有停嘴，反倒是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冲我直点头。

　　“对吧？”楚耀说。

　　对什么对，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戒备的向后撤了一点。

　　楚耀转回头去，接着说，“我们不用跑去偷袭啊，他不是拿了我的玉佩吗？那灵气不够吗？”

　　一室寂静。

　　我知道我忘记什么了。

　　“不够吗？”楚耀看我们谁都不说话，左右看着不停追问。

　　够，当然够。那可是神使大人近乎一半的灵识，可太够了。

　　“玉佩？”白泽大人不明所以。

　　“大人有所不知，”霆大人也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烨的神识散落在人界，灵野一直是用烨当年的贴身玉佩作为器皿收集的。前几日那次混乱，那玉佩不幸被那怨灵抢了去了。”

　　“哦？”白泽大人似笑非笑的拂拂胡须，我不着痕迹的向后蹭了蹭，躲到楚耀身后白泽大人看不到的地方。

　　“如此，倒是因祸得福了。”白泽大人没多说什么，但我确信我感受到了白泽大人的目光，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那怨灵抢到了神使的灵识，定要试图将灵气炼化据为己有。只要他尝试吸取灵气，混沌之气便会自然分离而出。”白泽大人继续说正题。

　　“如此，我们所要担心的问题，便是如何对付吸收了神使灵识的怨灵了。”霆大人总结道。

　　“不错。”白泽大人感叹，“想不到一次失误，倒是为我们得来如此转机。当真是人类书中所写的那句，人算不如天算啊。”

　　“是啊，”霆大人应到，“倒是不能责罚他闯了祸事，反而要奖励才是。”

　　居然一不小心立功了？

　　还有奖励？

　　我从楚耀身后探出头来，期待着两位大人要给我个什么奖励。

　　“嗯，虽然看管不利，但也算你有福，竟误打误撞，破了死局，倒确实应该奖励了。”白泽大人看着从楚耀身后只露出脑袋的我说。

　　“要奖我什么！”我好激动，闯祸了还能有奖励的。

　　“焱说了，要奖你二十遍论语，送去人界传播教授，算是帮你积德。”霆大人笑盈盈的说。

　　“哦。”

　　我又缩回了楚耀身后。

　　焱大人最讨厌了。

　　白泽大人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也不说帮我求个情。

　　“祸福难测啊，”白泽大人笑过之后，仍是一声叹息，“怨灵得了神使灵识的灵力，必然会变得难以对付，但我们也并非没有希望。”

　　“他本是怨气凝结而成，若想要使用灵气，便必须要依靠他所附身的灵藤作为媒介。如此一来，他便无法再脱离所附身的灵体，否则将失去灵力。”白泽大人说着，“这于我们来说，兴许是个机会。”

　　霆大人点头，“他附身在灵藤之上，在人界又专门找上了鸿鹄，定是为了能抢夺到灵力，那自然不舍得轻易舍弃。他若是被限制在灵藤这一具灵体之上，那对我们来说，确实有利。”

　　“不错”，白泽大人也点头称是，“恐怕他从万湖下逃窜而出，没有找到其余更好的灵体附身，才选择了灵藤。”

　　“灵藤比较好对付吗？”我忍不住问。

　　“灵藤本是草木，自然是比飞鸟走兽要容易对付些。”霆大人说。

　　“可我和鸿鹄都被抽的很惨。”我不太相信。

　　“你和鸿鹄都没有神使之力庇护，自然不敌有着上古混沌之力的怨灵。”霆大人跟我解释。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对付他？”楚耀也问道。

　　“灵藤这种草木，虽然能以藤条为鞭颇为凶悍，但只要能稍微避过，将他的藤枝斩断，他便没有别的招式。若是正面对上，胜算应该不低于七成。”霆大人说道。

　　“即便如此，你们亦要谨慎商讨对策，不可轻敌冒进。”白泽大人告诫道。

　　“知道了，大人放心。”霆大人躬身应下。

　　正事说完，霆大人便打算离开，我和楚耀也借机一同起身告辞。

　　“霆大人，洛大人怎么样了？”

　　一起走出白泽大人的居所，我跟在霆大人身边问。

　　虽然洛大人打我，但我仍然很关心她。

　　“在寒池里泡了两日，灵力已经稳定的差不多，可以化出人形了。”霆大人却是看着楚耀回答，“她灵识突然觉醒，人类之躯无法适应突然恢复的灵力，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呆了两日才好。由此看来，倒是你这样先回到圣域来沾一沾灵气，让灵识自行修补比较好。”

　　“我今天听说了很多以前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楚耀接着霆大人的话说，“但虽然你们都说这是我以前的事，我听着却完全就是别人的故事。这样我真的能恢复记忆么？”

　　霆大人耸耸肩，“其实我也无法向你保证什么，此前亦从未出现过类似情况。但灵识受损缺失者，他们的灵识确实会自行慢慢修复，想来你的情况也是如此。况且你身上已有不少灵力，只是灵识尚未觉醒。也许在你见到某件事，亦或是碰到某件器物后，灵识便会觉醒。不必心急，兴许只差一个契机。”

　　“嗯，那我现在就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眼下之事你不必在意，万事都有我们。你好不容易才被找回，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千万护好自己。”霆大人叮嘱。

　　“我明白了。”楚耀有点儿沮丧，但还是认真的应下。

　　几句话的功夫，一只灵鸟落在霆大人肩头，附在霆大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灵鸟是圣域中最常用来传信用的信使。他们本是无法化形，连灵使都称不上的小飞鸟。但被主人注入一缕灵识后，便能够飞到特定的人身边，传递特定的口信。

　　灵鸟传完了信，便振翅飞走了。霆大人转头对我们说：“祁说他们找到了怨灵的踪迹，让我过去一起商讨，你便不必同去了。过往之事，想必你也了解的十之八九了，此时不如回你的华光殿，到你自己的书房去翻阅翻阅你以往的手札。正好也休憩一番，梳洗更衣一下。”

　　我低头看了看我灰扑扑的校服，悄悄拍了拍土。

　　霆大人走后，我带着楚耀回到华光殿，备了热水给楚耀洗澡。

　　楚耀颇为嫌弃的看了看半人多高的浴桶。

　　没办法，圣域没有淋浴，这个浴桶还是我叫着几个灵使在库房翻找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神使大人一般都是在寒池里洗澡的，而且有灵气护体，神使大人们本来就污浊不侵，去寒池都是为了精进灵力才去的。

　　这个浴桶还是焱大人在人界看见了人类的浴桶，觉得有趣带回了一个。

　　但他自己实在是不爱泡澡，尝试了一次后，便扔进了库房。

　　楚耀一定不知道，这个被他嫌弃一番的浴桶，其实是个上千年岁，快要养出器灵来了的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