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世界降临之前》娜娜和君君

5、005 镜中人

　　太宰在洗手台前鞠一捧水扑在脸上。
　　最近总觉得横滨有些古怪。玻璃里映出斑驳的身影，镜像与本人不符的影子一闪而过，扰的人心惶惶。
　　国木田先生和乱步先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他则是负责安抚受惊的委托人——毕竟绷带浪费装置在哄人上是一把好手，国木田语。

　　被一闪而过的镜像吓得不轻的委托人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太宰安抚地朝对方笑笑，言自己需要出去稍作整理，才趁机跑出来——也确实没骗人，整理思绪也是整理。
　　他撑着洗手台静静思考，水珠沾湿了鬓角的卷发，顺着脸侧划入领口。思维被冰冷暂时性打断，他抬起头，准备返回继续询问委托人相关事宜。

　　镜子里的青年也抬起头。

　　太宰的动作停滞了。镜中的卷发青年沙色的风衣外套妥帖地贴在身上，却是收敛了暮色的鸦黑头发与暗红的瞳孔。太宰将目光缓缓移向那张脸——那张脸再熟悉不过，是他在镜中看了二十二年的面容。

　　这就是委托人口中的与原身不同的镜中人？
　　太宰试探性地抬手抚上镜面按压，检查机关。镜中人也作出了同样的手势，两人缠着绷带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琉璃制品相触，宛若双生。

　　直到那双手骤然探出镜面，与他十指相扣。
　　镜中人看着他，嘴角勾起，扯出一个近乎病态的笑容。

　　指尖是一样的温度，触手是绷带略微粗糙的质感。太宰甚至来不及发出些声响对同僚作出警示，手上传来难以抗拒的拉扯力——他被狠狠拉向镜子，破碎的光影和杂乱的线条几乎晃花他的眼。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太宰的余光看到暗色发尾在面前划过。镜中人顺着拉扯的力道与他背道而驰，跃向镜外的明光灿烂。

　　再次清醒的时刻，太宰还未睁眼就已经判明了现在的形势。他双手被捆缚在身后倒在地上，隐约能听到街上沸鼎人声，大概身处位于市中心的建筑室内。身下是木质的地板，触感……有些熟悉？
　　我在……侦探社？

　　“他醒了。”青年淡淡的声音揭露了太宰的伪装。而太宰也没了装昏的心思，在熟悉的声音响起时他同时睁开了双眼，目光直直看向出声之人。
　　“乱步先生……？”
　　衣着陌生、拥有碧色瞳孔的名侦探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很快转回面前的书籍。太宰却被这一眼看的浑身发凉。
　　乱步先生……什么时候有这样无机质的眼神了？
　　而且，身边非但没放零食，面前还摆着层层叠叠的不知名书籍，书脊上的名字和著者被黑笔涂上凌乱的污迹，盖住了一切信息。

　　太宰的视线被熟悉的身影挡住。倒在地上的身体被小心扶起，白色衬衫的后辈看起来依旧是腼腆模样，一杯水递到唇边。
　　“太宰先生……您现在的体验应该不是很好，有反胃吗？果然还是喝杯水缓一缓吧。”
　　太宰治下意识偏头躲开，目光落在他身上：“……敦君？”

　　人虎少年依旧是那样有点腼腆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只是行为意外的强硬，那杯水依旧在唇边挨着，中岛敦保持着唇角弧度看着被绑缚的前辈。
　　太宰与他僵持片刻，终究是妥协般低头小口啜饮。

　　中岛敦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哪怕太宰只是浅浅饮去一点也不在意，将水杯随手放在一边，蹲下身来和太宰视线平齐。
　　“虽然很抱歉……不过这段时间太宰先生最好还是在侦探社里呆着比较好，”中岛敦小心整理太宰衣领的褶皱，人虎的目光真诚极了，“您要是跑出去了，我们会很麻烦的……太宰先生也会很麻烦的。”

　　显然第二个“太宰先生”不会是自己。

　　“哎呀……这就有点复杂了……”太宰环视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半晌发出意味不明的叹息。

　　长着雀斑的金发少年蹦蹦跳跳凑过来，和中岛敦一起蹲在太宰面前：“好人太宰先生看起来真不一样，好新奇啊！好厉害！”
　　“诶——我跟贤治君印象差别这么大的吗——”太宰拖着长音抱怨，不动声色观察着其他人。
　　社长并不在，大约是出去了。国木田依旧埋头工作，只是从头到尾没有理会过自己这个“搭档”。贤治和敦更不必说，身上依旧残留些微血气——前港口Mafia干部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与谢野医生甚至没有戴她一直以来无比珍惜的蝴蝶发卡，而是散着发丝，双臂环胸饶有兴趣看着这边。

　　还有谷崎先生……
　　这么想着那对向来亲密的兄妹一前一后推门而入。眼下一颗泪痣的黑发少女一眼就看到了被两人围在中间的太宰，欢呼一声放弃正在打电话的哥哥扑了过来。

　　“啊～是好人太宰先生～”

　　谷崎直美半跪在太宰身侧，目光扫过他的衣着和面容，眼神灼热。
　　太宰被少女挨得极近，面上一直保持的微笑一时有些僵硬。

　　“这样的表情真是，太温柔了～是好人太宰先生呢，依旧这么好看，笑容温柔起来实在是迷人啊，不愧是我一直以来心悦的人……”

　　谷崎直美抚上太宰的脸，指尖从眉眼一直划到下颌，轻佻地挑起：“好人太宰先生要不要考虑一下甜蜜的恋爱呢？直美我啊，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太宰先生拥有美妙的回忆的～”

　　这下太宰的表情是真的挂不住了，他侧脸躲开直美的手指，笑容愈发勉强：“直美小姐可是放过我吧，这样谷崎先生可饶不了我。”

　　“怎么会，”谷崎直美闻言捂唇笑了起来，声音甜蜜，转头冲着正在打电话的谷崎润一郎笑，“哥哥不会介意我和太宰先生的恋情吧？”
　　谷崎又对着手机宠溺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也走过来：“当然不会，直美喜欢的话我怎么会拒绝呢？”
　　“讨厌，哥哥又这么说笑了。不过现在有好人太宰先生就先不和哥哥玩游戏了……嗯？”

　　打断直美的是与谢野晶子。太宰暗中松了口气——他可完全没想到谷崎直美会提出这样的提议。
　　然而下一秒他就无法冷静了。

　　笑容彻底从脸上消失，太宰冷下了脸：“与谢野医生这是想干什么，何必要解开我的绷带？”
　　侦探社的医生头也不抬：“我果然还是很好奇你绷带下是什么……哦呀，是自杀的吗，还以为和太宰一样是和中原中也打出来的呢。看这个伤势居然没有一次是被他打到濒死过的么，真是无趣。”

　　中也？濒死？哪怕已经猜到这个世界有所异常，太宰也忍不住露出古怪的眼神。和中原中也打架还被打到濒死，这个世界的自己是这样的角色吗？

　　“不过好人太宰先生这幅沐浴在阳光下的模样相当的令人厌恶啊，”直美笑吟吟吐出嘲讽的语句，“这幅模样出现在侦探社真是违和，还是我们的太宰先生看着顺眼。”
　　“怎么说呢，果然太宰先生很适合港口黑手党啊。”她作出评价。

　　太宰喉间一紧，声音仍是轻飘飘的：“直美小姐就别取笑我啦，这种玩笑以前就开过了哦？可真是伤我的心。”

　　“可是你现在明明更适合那里的嘛。”谷崎直美仿佛完全没品出他言外之意，再次强调了一遍。

　　哎呀，这是怎么了，还是发现我前干部的身份了吗？虽然眼下情况听到港口黑手党不令人意外，但是这么断言也实在是伤人心。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本质，这个世界——应该能称为这个世界吧，毕竟这群人完全没有掩饰世界间不同的意思——这个世界的人们的危险性可不小啊。

　　“啊，身上充满了那种天真又伪善的感觉，浑身散发着港口黑手党那边的光明感，真虚伪。” 与谢野晶子冷笑一声。

　　太宰觉得这一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港口黑手党？光明？

　　这个世界……未免过于荒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