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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试药 ...


  •   夜深了,制药间仍亮着微光,愈史郎正在跟一桌子瓶瓶罐罐较劲,小猫茶茶丸趴在桌边睡得正香,全然没被他忙碌的动静打扰。

      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他都试过了,可惜回天乏术。

      说来也是唏嘘,当初刚答应产屋敷研制能延续开斑纹者寿命的药时,他就已发现了鬼血与斑纹共存一体时的微妙平衡,后来炭治郎被阴错阳差开启的斑纹救回一命,压制住了鬼血,那时他就意识到,借由鬼血反过来缓解甚至治愈斑纹之症,也是有可能的。奇迹可以出现一次,就可以出现第二次。

      事实上,炭治郎和不死川都已经是成功的例子了,唯独缺个富冈义勇。

      其实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能救一个是一个,最后这个他也没办法。

      只是……

      那天把富冈义勇叫来告知实情后,那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说那就代表着鬼血一日未除,他就还能在炭治郎身边多守一日,而一旦除尽,他走得也可以安心些。

      这人还挺看得开。

      行吧,愈史郎倒也释然,毕竟自己真的是尽力了,之后也只能听天由命。

      谁知那人话锋一转,又道。

      「但即便如此,还是请求你想想办法,不论希望多么渺茫……」

      那人一改往日淡漠,忽然郑重其事地恳求他。

      「我想活下去。」

      愈史郎一直记得那个人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不同于最初只求撑过三天不惜代价的决绝,这一次,富冈义勇眼睛里是有光的。

      那是对生的渴望。

      「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力量,有时是很不可思议的。」

      那个被他奉若神衹的人曾这样说过。他对那位大人的话从来深信不疑,所以即便明知不可能,他也还是想见证一下那种“不可思议”。

      尽管他原本是不认为富冈义勇会有那种力量的。

      愈史郎翻开手边那本厚厚的笔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有些褪色的画像,那是他以成为“鬼”的代价活下来之后,为珠世画的第一幅画像。

      珠世大人,如果是您的话,会怎么做呢?

      最新写下的配方被再次划去。又一株紫藤花被投入培养皿内,药液色泽变幻,飘散出幽幽毒香。愈史郎早已对这些习以为常,倒是刚化鬼不久的茶茶丸忽然惊醒,不安地踱了几步,一寻到那危险来源,便立即弓起后背,警惕地盯着那盘令它本能抵触的东西。

      废液消毒。

      这是珠世的习惯。

      不论是化鬼之药,还是后来让鬼变回人类的药,研制时都有着太多不可控和不确定性,由于或多或少会带有一些鬼血成分,残留的药液一旦被随意丢弃后沾染到了其他生物,后果不堪设想。因此珠世总是慎之又慎,分门别类对废液进行多次处理,而最后一步便是投入新鲜采摘的紫藤花,在二次消毒的同时以药液色泽来判断其安全性。

      最后一次告诫他这些时已大战在即,珠世还曾感慨,尽管要防患于未然,也还是希望他今后不再需要用到这些。

      毒香淡去,药液由紫转蓝,经稍稍晃动后逐渐澄清,已然无害了。

      愈史郎随手倒了药液,有少许溅到指尖,留下个细小的创口,在□□的迅速自愈下很快又恢复如初。除了残存的那点痛感,没留下任何痕迹。

      即便如今所有药液都不可能再有鬼血成分,愈史郎也还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处理习惯,自虐一般。仿佛这一星半点的灼痛,也是珠世曾存在过的证明。

      毕竟这世上还能感受到这种疼痛的,除了茶茶丸,也就只有他了。

      危机解除,小猫重又放松下来,凑到他手边舔了舔。愈史郎抱起茶茶丸,再次打开了血样柜。里面林林总总几十盒,他已复查了大半,不出所料地都已无鬼血痕迹。他自己体内倒是有,也早就试过了,毫无用处。珠世的化鬼之药只为救人,因而他的血并没有无惨系那样的感染能力。

      真是讽刺。

      一切不幸的源头竟是唯一生的希望。

      其实当初也不是没有办法。或者说,最显而易见的办法就摆在眼前——只要当时还留有鬼王之血的炭治郎停药,富冈义勇就有希望活下去。

      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不可能。

      这个所谓的“办法”对于富冈义勇,对于所有殉于千年血战的生命而言,哪怕只是提一提,都是种冒犯。

      剩下的血样似乎已没有复查的必要,愈史郎还是取了出来,反正无事可干,好歹有始有终吧。柜子另一侧还单独放了盒血样,已许久未动过了,那是不死川实弥的。愈史郎的目光在那盒子上停留片刻,便将其一并取出。

      本以为鬼血失效后,富冈义勇起码得有个三两月的病程,但这才一个月,其各项生命体征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就算有当初强行用药的副作用影响,这与不死川的状况也差太多了。当时不死川所受的伤够普通人死八百回了,即便不像义勇那样一直强撑,休息一天一夜也只是稍微恢复点体力,身体多少还是会有损伤的。

      之前愈史郎就第一时间联系了不死川问其近况,结果人家一点儿事都没有,除了莫名其妙杀鬼杀到一半鬼全不见了有点暴躁。不死川归队后辉利哉跟他解释了原委,并谨慎起见派人再分区域搜巡一番,确认此前来报的鬼的踪迹已完全消失。顺带一提,不死川负责的区域是范围最大并且巡查速度最快的,工作效率高得惊人。

      这体质也太不讲道理了。

      目前还只复查过炭治郎和义勇的血样,不死川的还没来得及查,那位先前刚回就走了,愈史郎都没来得及逮着人。现在也只能拿以前的存样来看看了。

      那二人其余的旧血样已全部检查完,无甚发现,愈史郎便换上不死川的,开始镜检。然而这一次,操作仪器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霍然站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怎么可能?

      那天之后,义勇的高热又持续了一天一夜才终于退下来,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后总算是恢复了些体力,能稍稍坐一会儿了。

      炭治郎便开始久违地给他束发。

      就像当年承诺的那样,义勇之后的确没再剪过头发,也就这么将束发的重任交给了他。本来也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他还偷偷找祢豆子取过经,所以试了几次之后就已得心应手了。

      “好了。”炭治郎完成得很快,满意地打量一番,目光掠过义勇肩上时却停顿了片刻。

      “怎么了?”义勇轻声询问。

      他看到刚刚还兴致不错的少年从他肩上摘下了什么东西,小心地捏在手里,端详着,神色逐渐黯了下去。

      那是一根白头发。

      “吓到你了?”他想起当初炭治郎说做噩梦,被“很老很老”的他吓到的情形。

      炭治郎不说话,还在盯着那根白头发看,仿佛能用目光把它变回去一样。

      明明前两天还没有的。

      他想看到白发苍苍的义勇先生,但绝不是现在。

      “就一根而已,也还没有‘很老’吧?”义勇还在逗他。

      炭治郎还记得当初义勇曾对他说过,不要勉强自己,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

      可是义勇先生,为什么现在还要勉强自己呢?

      “嗯,是啊,就一根而已。”

      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手。那根白头发就这么飘飘荡荡地落下去,落在被褥的褶皱间,看不见了。

      傍晚时分,愈史郎来了一趟。说是做了份新药,姑且一试。

      其实前阵子愈史郎已经试过不少药了,都无济于事,所以这一次他们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但出乎意料地,注射完这次的药之后义勇的状况明显有了起色,体力恢复不少,精神也好多了。

      只可惜,这样的好转并没持续多久。

      那天难得天气不错,炭治郎扶义勇出来晒晒太阳。他们并肩坐在院子里,炭治郎把听来的外面的事一件件说给义勇听,比如经过这段时间的巡查的确没有再发现鬼的踪迹;比如小主公刚刚宣布了鬼杀队正式解散,但这些宅子是产屋敷家族替柱和队士们买下的,他们可以继续住,或者以后想回来也随时可以回来;比如愈史郎也还没走,好像还在钻研新药,但是不管他怎么问,都不肯透露那药具体用了什么……

      义勇就靠在他肩上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几句,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完全没了动静。炭治郎只当他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扶着人躺下,枕在自己腿上。

      冬日的阳光落在青年眉眼间,清冷中藏着丝暖,在苍白的唇色映衬下显得很不真实。炭治郎望着他,有些出神地想。

      义勇先生的生日快到了,我该送什么礼物好呢?

      他似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已久,又似乎并没有真的在想,只是这样走着神、发着呆,不知不觉就坐了一下午。

      回过神来时天光已淡,炭治郎唤了声义勇先生,没有得到回应。那人似乎睡得很沉,很安稳,让人不忍打扰。炭治郎熟练地拿出了叫弟弟妹妹们起床的语气,可不论他怎么哄,怎么唤,直到最后声线已抖得不成样子,“赖床”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声息……

      义勇陷入了重度昏迷。

      那晚,他的呼吸脉搏变得十分微弱,几乎探不到了,愈史郎被炭治郎火急火燎地找来,带着新制的药,还没做过毒性测试不知效果,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抢救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义勇断断续续的脉搏才逐渐恢复,愈史郎缓了一阵,告诉炭治郎这人算是暂时从鬼门关抢回来了,但语气却并不轻松。

      因为的确只是“暂时”。

      在那之后,同样的状况又出现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心惊肉跳。药的副作用似乎比病痛还要折磨人,高热持续不退,五脏六腑几近衰竭,义勇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几乎都是在剧痛煎熬中度过的,而一旦睡去便很快又陷入昏迷,命悬一线,全靠愈史郎一针又一针下去吊着那半口气,有时连愈史郎都几乎以为要不行了,那垂死之人却还是奇迹般地熬了过来。

      而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次,义勇甚至浑身痉挛,止不住地发抖,而当痉挛停下来时,就已没了心跳。在那漫长的五分钟抢救时间里,炭治郎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一般。他看着愈史郎在那里抢救,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仿佛在远远地看着一场默剧。

      直到最后他看到愈史郎冲他喊,他才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断断续续的字句不断灌进来:“恢复了”、“心跳”、“救回来了”……他好不容易将破碎的语句在脑海里拼凑完整,才终于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的指甲已掐进了肉里,手心满是鲜血。

      他就像一根紧绷到了极限的弦,险些就断了。

      事实上,若非愈史郎当时无暇顾及身后的少年,他或许就能捕捉到那双赤眸转瞬即逝的诡异变化——如兽类一般的竖瞳,骤然呈现于利甲刺破手心之际。

      如此短暂,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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