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长久郎相伴》林潇泗

1、前序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革命党在南京建立临时政府，各省代表推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1912年元月民国正式建立。

　　“号外号外！号外号外！中华民国成立了！中华民国成立了！”报童穿梭在大街小巷散布报纸，将中华民国成立的消息告诉给每一个人。

　　每个人的脸上，或欣喜的，或不解的，或关注或无视。

　　偌大的天津卫，手艺人迎来送往，并不太在意清朝的灭或民国的兴，总归受苦的该是百姓，一切仍得照常着来。

　　“大清啊，终是亡了。”老妪坐庭院中，看拖着小辫儿下腰的孩子，浑浊的眼里落下泪来。

　　那孩子扭过头疑惑道：“娘，作嘛哭！”

　　光绪十四年（1888年）孝定景皇后被慈禧太后钦点与光绪帝成婚，大婚庆典定于光绪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日（1889年2月26日）。而在光绪十四年十二月十五日（1889年1月16日）深夜，这是一个雪花纷飞数九寒冬之夜，紫禁城突起大火，烧毁了太和殿前的太和门。

　　孝定景皇后的大婚历经波折，婚后住进东六宫之一的钟粹宫。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因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在联军攻入紫禁城前夕，孝定景皇后随着慈禧太后、光绪帝和其余宫眷一同逃往西安。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一行人再度回到了紫禁城。在光绪帝最为宠爱的珍妃死后，孝定景皇后依然不得宠。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腊月初七，孝定景皇后诞下一男胎。

　　说来也是奇怪，这男胎诞下本晴着的天骤然刮起大风，大雪骤降，白茫茫一片压顶而来。皇子自诞下便紧闭双眼不哭也不闹，任乳母如何哄也是没有反应。请太医来瞧却又说是气息平稳有力，皇子应是健康强健。

　　乳母想给皇子喂奶，皇子也是拧死了不睁眼不张口。

　　“奴婢喂养过这样多的孩子竟对小阿哥无计可施，娘娘恕罪！”乳母跪在孝定景皇后床前，怀抱小阿哥，小阿哥不哭不闹。

　　钦天监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西北方瘴气环绕，怕是不祥之兆，夜报皇上。

　　与此同时，皇子忽而大啼，哭声不间歇，呼吸不畅脸充血至紫。孝景定皇后忙宣太医诊治，太医扒开小阿哥眼皮才觉大异。

　　阿哥，竟是金瞳！

　　老祖宗曾言，皇子金瞳则是异类，必定有损大清国运，而现今大清正是国运衰微的时刻，若被慈禧太后得知，皇子必死无疑。

　　孝景定皇后不忍心皇子被害，便命乳母带皇子出宫离开京城，又伙同太医，对外称皇子诞下虚弱，不进乳汁于夜死亡，将金丝狸猫剥皮替了襁褓中的婴儿，由心腹宫女引乳母出宫，估算着乳母已顺利出京方才禀告太后。

　　此番正合太后之意，也不细查便厚葬皇子，对外只称光绪帝无子。

　　乳母本事天津生人，出京直奔天津卫，本家哥哥于天津带着一戏班子，乳母便投奔了哥哥去。掩了皇子身世只说是自己生养，可病儿薄命。

　　本家哥哥请来郎中，诊出仅是先天黄疸，几服药便可痊愈。戏班子刚刚起步，本家哥哥仅有三个弟子，于是乳母便请本家哥哥收了这孩子，学一门本领，往后日子里好养家糊口。

　　本家哥哥允下，按着自己师父给的“云鹤九霄，龙腾四海”的字序，取名：张云雷。

　　《易·屯》中《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按，《屯》之卦象为《坎》上《震》下，《坎》之象为云，《震》之象为雷。因以“云雷”喻险难环境。

　　波涛翻卷如云，奔腾之声如雷，更取“云雷”二字之云中惊雷，天下皆知之意。

　　因乳母总称病儿薄命，本家哥哥便请来算命先生为小儿看命，算出小儿弱冠之后必有命劫，故留长生辫以挡之化之。

　　此后戏班子里的人常唤云雷为“小辫儿”。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11月14日，光绪皇帝驾崩，溥仪登基。

　　次年（1909年）改元“宣统”。

　　宣统三年（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与清政府代表经过南北议和后，于1912年2月9日向清政府递送了有关清帝退位优待条件的修正案；隆裕太后也就是曾经的孝景定皇后，代表清廷认可了这一条件。

　　2月12日，她以太后名义颁布了《退位诏书》，溥仪退位。根据优待条例，“宣统”年号停止使用。

　　民国元年（1912年），宣统三年（农历1911年）十二月廿五（公元1912年2月12日），隆裕太后下诏退位，自此实行两千余年的中国专制的帝制王朝结束，避居旧所。
　　年仅13岁的小辫儿张云雷登台献艺，一曲《锁麟囊》唱毕满堂喝彩，连带着所在的德云班声名大噪，座儿们捧场自是赚得叫一个盆满钵满。

　　于是本家哥哥，德云班班主郭德纲大手一挥准备举家北迁进入北平。
　　这么一来乳母的担忧却是随着进京的日子与日俱增，毕竟小辫儿身份不比常人，若是被宫里人发现那可怎么是好！可现在早已改朝换代，不比往日……

　　杨家小少爷杨九郎是出了名儿的爱戏，自得知德云班要进京便日思夜想，杨老爷与郭德纲是故交，知友人进京自也是欢喜帮了不少寻地租赁的忙，便允诺带九郎，待班主郭德纲与其弟子进京后安顿下来便携他拜访。

　　德云班进了京，还没等杨老爷带着杨九郎去拜访呢，杨九郎就先领教了这天津卫的戏子有多么的行为荒诞又惹人无意中亲近了。

　　初见时，那人眼波似水带盈盈笑意，夺过他的糖葫芦笑骂他一句“小眼儿八叉的。”

　　他从墙头越下，一身明黄色的马褂，拖一条儿小辫儿。他抢了他的糖葫芦，嫣红的小舌探出舔红果上晶莹糖衣，那时杨九郎的心砰砰直跳，他竟把这一瞬心动误以为是气急攻心的恼怒。

　　时至今日，那人仍爱那山楂红果，朱唇含红果缓缓凑近，待杨九郎叼住后就着这姿势细细舔舐。眼睫微颤，不带妆容眼角微红，杨九郎顿时觉得这山楂果索然无味。将那人欺至身下时，他仍是笑骂他一句。

　　“小眼儿八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