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记》河清客

5、初见

　　京城最不缺的便是皇亲国戚、豪门贵胄，可以说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一抓一大把，而天禧派来迎接东离使团的竟只是个五品的礼官。
　　“天禧好大的胆子，来使象征国君，天禧此举，实属狂妄。”
　　郭茂当下便黑了脸，把那倒霉的五品小官吓得够呛。
　　“陛下，我们此举似乎的确不够理智。”
　　被逼迫着和轩辕麟一起易容躲在侍卫群中的华衷稔听到郭茂那怒火冲天的呵斥声，也不免心头一阵颤栗。
　　“华衷稔，注意你的称谓。还有，你是在质疑我？”
　　轩辕麟倒是云谈风轻的样子，丝毫不受影响，郭茂虽是老将，自有威严，却不足以震慑一代帝王。
　　“微臣不敢。”
　　“安静。”轩辕麟示意嘘声，华衷稔即刻把唇抿成一条直线。
　　“将军，罢了，客随主便。”
　　郭茂骑在高头大马上，不屑地盯着眼前那个瑟瑟发抖的接待官员，正欲发难，马车里便传出赫连晗的制止。
　　听着马车内传出的话，轩辕麟心里倒是得意，东离的亲王又如何，在天禧的领土，一样得忍气吞声。
　　不过，想不到这赫连晗相貌平庸，这声音却如此悦耳动听。柔软、干净、温润，隐隐还透露出不服输的力量，使人听了，便觉得如春风拂面般温暖舒适。
　　“殿下，天禧此举欺人太盛。”郭茂雄厚的声音极为不悦。
　　啧啧啧，难听，难听，真乃天壤之别啊。轩辕麟直皱眉，赫连晗的嗓音果然脱俗，要是他高歌一曲，想必会绕梁三日，如听仙乐。
　　“将军，东离和天禧乃邦交之亲，想必，此即为天禧的最高迎宾规格，吾等倒不好咄咄逼人，强人所难。”
　　郭茂转怒为笑，“殿下所言极是，弹丸小国，吾等的确不能有过高要求。”
　　负责接待的小官脸都绿了，却无言反驳，这事，的确是天禧理亏在先。一国之母，至少得是三公迎驾才是正礼，岂是他一介五品小官所能僭越的。
　　轩辕麟纵是再沉得住气，还是忍不住被气得握起了拳，这个赫连晗，声音动听是动听，就是说得话太不讨喜！这么当着数百号人嘲讽天禧无人，实在可恨！
　　虽说很不厚道，华衷稔看着轩辕麟的黑脸，还是憋笑憋得胸口发疼，他这个自视甚高的主子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第一次交锋，未来的皇后大获全胜啊。
　　赫连晗和郭茂都明白，他们也就在嘴上占占便宜罢了，天禧是能与东离比肩的大国，国力如何，自不必说，到底是在天禧的国土上，就算是天禧有意怠慢，又能奈他们何呢？
　　马车内的陶靖修气鼓鼓的，可爱的小脸蛋鼓成一个圆圆的包子，看着可有趣了，赫连晗忍不住，用戳了戳，陶靖修一把挥开赫连晗的手，“晗大哥，他们欺负人！你听听，那负责接待的礼官竟然只是个五品小官，你可是堂堂的亲王，还是他们的皇后！”
　　“陶陶，别气了，换作是你，你能高高兴兴地迎接一个被强塞进来的皇后吗？”赫连晗倒是坦然，今日此景，也算是不出所料，天禧的皇帝，果然很不欢迎他。
　　之前追杀他们的那伙人，该不会就是这个任性的帝王派去的吧。赫连晗失笑，可怎么办呢，看起来，情况还挺棘手啊。
　　“晗大哥，你还笑！他们那么过分！何况又不是你自己原意的，有本事他找昭帝算帐去。”
　　昭帝便是东离的新即位的帝王，赫连晗的兄长——金湛。东离国姓金，只是世人不解，先帝专宠舒贵妃，对赫连晗也算是喜爱有加，可赫连晗却被赐赫连姓，而不是金姓。
　　赫连晗不明所以，随着年岁的增长，也只当是其父皇为了保护他和母妃，如若他不是姓金，不是注定不会成为储君，想必，早在婴孩时期，当今太后便会至他于死地。
　　“好了，陶陶，我想吃你做的干果轧糖，可还有。”
　　“有。”提起吃的，陶靖修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刻献宝一般，喜滋滋地拿出他专用来放各种小零嘴的食盒。
　　陶靖修把轧糖端到赫连晗跟前，自己先拿起一块，美美地吃着，“好吃，晗大哥，你也快吃。还有，以后可不能叫我陶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也不叫你明仪啊。”
　　赫连晗笑着弹了陶靖修的脑门一下，“我可比你大，乖乖叫哥。”
　　陶靖修惊恐地捂住脑门，一副受到了很大惊吓的模样。
　　赫连晗见状，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呦，陶陶，你眼睛本就大，快别瞪大了，你这表情......哈哈哈哈......可有趣了。快别瞪了。”
　　陶靖修满头黑线：“......晗大哥，你从小笑到大，也不嫌烦。”
　　“哈哈哈哈......怎么会烦，陶陶，你是不知道自个儿有多可爱。”
　　“什么叫我不知道自个儿有多可爱，晗晗是你自己常常莫名大笑，就像被点了笑穴一般。”陶靖修恨恨地咬了一口轧糖，颇为不满地吐槽。
　　在两人的打闹中，不知不觉，行队已经到了天禧安排的行馆。赫连晗松了一口气，要是让靖修听到先前百姓们的议论声，只怕他心里会更不好受。
　　赫连晗观察力敏锐，之前虽一路在跟陶靖修打闹，但马车外百姓们的议论并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啧啧，看这架势，这真是迎接皇后的鸾驾？那领头的不是礼部的小李大人吗？小李大人才五品吧？啧啧，连礼部侍郎都不亲自出马，啧啧，有趣有趣。”
　　“你这老头子！话如此多，当心回头又有牢狱之灾！快，跟我回家去！”
　　“据说啊，咱们这皇后可是东离最得宠的小公主，长得呦，那叫一个美若天仙……”
　　“兄台此言差矣，据说啊，这公主啊，黑得似铁、壮得像牛，丑得啊，惨不忍睹。当今圣上，一听闻东离的提亲，脸都吓绿了！”
　　“东离果不其然是鱼米之乡，瞧瞧瞧瞧，人家那马车的帷帐，可比我身上这衣服华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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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此种种，百姓们的议论大体不过能分为三类:一东离公主貌丑、二东离富饶、三天禧不欢迎一个异族皇后。
　　天禧都城的百姓，到底还是见过世面的，说话倒不会有多难听。
　　听着马车外恭请他移驾的声音，赫连晗嫣然一笑，百姓们的字里行间似乎都把他当成公主了。
　　只盼，百姓们不要失望才好。
　　赫连晗一跃而下，宽大繁复的喜袍丝毫没有影响到赫连晗飘逸的动作。
　　身轻如燕，怎一个俊逸了得？
　　“这......这便是赫连晗？！”
　　“流言果真误人。”

作者有话说

　　一眼万年，是逃不开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