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五节 无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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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东赋离开之后，颜昀召见了她的三哥颜昉。和颜家其他人不同，颜昉是科举出身，后来才去军中，可谓是文武双全。但如今，颜昉却只是个银紫光禄大夫，整日里闲的无事可做。
“把帘子撤去吧！”颜昀看向秦珑，“自家兄弟，不必这样了。”
秦珑忙带着人撤去帘子，又乖觉地把殿中宫人们都带了出去。
颜昀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颜昉，突然笑了一笑，道：“三哥这一向可还好？”
颜昉狡黠地笑了笑，道：“有什么不好？承蒙圣上关爱，如今臣无事清闲，整天不过是在酒肆歌楼留恋罢了。”顿了顿，他抬眼看向颜昀，道：“殿下呢？这入宫之后一向可好？”
“三哥你觉得呢？”颜昀不答反问。
颜昉嗤笑一声，道：“自然是过得好了。锦衣玉食，万人朝拜。荣华富贵都能视作粪土。”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她，道：“不过殿下心中如何觉得，臣就不知了。”
“那你想知道什么呢？”颜昀微微笑着。
“殿下想听什么，臣便说什么。”颜昉眼底浮起些笑意。
“如此甚好。近日乐坊的曲子都听厌烦了，听说市井中歌谣不少，三哥就说说那些歌谣吧！”颜昀看着他。
颜昉笑道：“臣从来都是个五音不全的，殿下可是要难为臣？”
“不为难，你说说就好了。”颜昀微微笑着。
“有一首挺有意思，讲的是一座山上的老虎王死了，新虎王继承了那座山，这新虎王竟害怕一群猴子。”颜昉看着颜昀，意有所指。
“的确很有意思，倒不如三哥唱两句给我听听？”颜昀还是微微笑着。
颜昉道：“殿下素来知道臣是五音不全的，就不要为难臣下了。”
“也罢，我也不为难你。”颜昀缓缓从凤椅上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来，“这里没有外人，但隔墙必然是有耳的。你猜猜刚才你那句话被圣上听到了会如何？”
“臣刚才说的不过是市井歌谣罢了，听听便过，哪里能深究。”颜昉从容地笑着，“殿下以为呢？”
“我倒是觉得那歌谣错了，虎王怎么会害怕一群猴子呢？想来那群猴子不过是仗着之前的老虎王对他们好给了他们许多东西，如今还想从新虎王这里得到同样的东西罢了。这新虎王也顾忌着老虎王的面子，所以迟迟不敢对这群猴子下手。”颜昀看着他，“三哥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又在军中那么久，难道看不出这一点么？”
颜昉哈哈笑起来，抬头看她，道：“迟迟不敢下手，其实心中还是有怯意吧！生怕那群猴子与另一个山头上的老虎勾结，把自己给灭了。说到底，还是个‘怕’字。殿下心中想来比臣更清楚。”
“阿爹走了。”颜昀突然一叹。
“我知道，否则我不会答应进宫来看你。”颜昉的语气缓和下来，“阿昀，当初阿爹就不同意的。你看看现在……不说也罢。”
“现在说当初的事情还有什么用？”颜昀反问，“倒不如好好地打算了未来。”
颜昉冷笑一声，道：“阿昀，你指望你和他能回到从前么？他今后必定会负你。且不论别的，他将来会有的那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就足够让你应接不暇了。他不会爱你一辈子，如果你爱他，则注定了这辈子无法开怀。你若想成为一名贤后，你就得看着你爱着的他去别的女人那里，你若要阻止，你就成为妒妇，若他子嗣稀少，你首当其冲就成了千古的罪人。阿昀，你觉得，这种未来，有什么好打算的？”
颜昀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颜昉，勉强牵动了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三哥，你说得对。这样的未来没什么好打算的。”顿了顿，她又道：“但不打算又能如何？这辈子我还能离开这里吗？并且，我爱他。我需要为我和他的未来做出打算。”
“只要颜家还存在着。”颜昉认真地看着她，“阿昀，你们不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你向来是看得通透，怎么就在这件事情上犯了迷糊？就算是他如今还为着颜家着想，让阿爹去了西南远离了这乌烟瘴气的京城，就算是把你隔绝在外不让你沾染那些龌龊的宫闱斗争，那又如何？阿爹就算去了西南，颜家还是会与那些人有所牵连，就算一时把你隔绝在外，你身为皇后怎么可能与宫闱斗争绝缘？更何况，他哪里会容让颜家一辈子呢？”
“我不能只想着颜家，也要想着他。”颜昀自嘲地笑了笑，“可有时候我在想，若我这一辈子就如三哥你刚才说过的那样，倒不如就当个贤后，留得个美名也好。这样，也不会让他为难。”
颜昉嗤地一下笑出声来，道：“阿昀，你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贤后，身后美名。若这些话是别人说出来我信，可你说出来我是半点都不信。”
颜昀沉沉一叹，若有所思看向外面。
这冬天都快过完了，算日子都快近立春，可外面的雪还是纷纷扬扬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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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文敏锐地察觉到，颜昀变了。从前她总会从秘道偷偷到乾宁宫来看他，可这一连大半个月都没见她过来过。他去长宁宫看她，好像也说不了几句话就被迫离开。
立春之后还下了好几次雪，京城里一片白茫茫，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十分好看。李晟文站在乾宁宫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殿上都是雪白一片，心情顿时开朗，于是向赵京道：“去长宁宫把皇后请来。”
赵京忙答应着退下去长宁宫找颜昀。不过一会儿，颜昀就乘着肩舆到乾宁宫来了。她穿着一件火红的狐裘，十分耀眼。缓步走上台阶来，行了礼，她站在他身侧两步的地方，低着头并没有主动说什么。
屏退了众人，李晟文后退两步站到她身边来，顺势把她揽到怀中：“阿昀，你看这里的景色是不是分外好看？”
颜昀抬眼看向远处，然后笑了一笑，道：“的确气势磅礴。”
李晟文眉头紧了紧，又道：“最近可是没有休息好？瞧你好像瘦了许多。”
“回陛下，臣妾近来用了一味西域奇香，所以瘦了一些。”颜昀低下头。
李晟文放开她，然后嗤笑了一声：“阿昀，你告诉朕你到底是怎么了。最近你似乎在躲着朕？”
颜昀波澜不惊地抬眼看他，倒是从容不迫地开了口：“臣妾的确在躲着陛下您。”
“你！”李晟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还望陛下恕罪。”颜昀语气中没有半分恐惧。
听着这话，李晟文不怒反笑，道：“恕罪？阿昀，你可真直白。”顿了顿他又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颜昀抬眼看向他，似笑非笑：“臣妾不过是不想让陛下您担心。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来管臣妾的事情？既然臣妾的阿爹如今不在了，臣妾自然是要首先自保才是。否则后宫中的女人如狼似虎，可不是要把臣妾给生吞活剥了？”
听了这话，李晟文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你在讽刺我。”
“不敢。”颜昀轻笑一声。
“朕需要时间，你应该宽容。”李晟文又道。
“臣妾哪里不宽容了？”颜昀反问，“或者陛下您能告诉臣妾，臣妾哪里不宽容了。”
李晟文道：“刚才你的话对朕而言，是挑衅。后宫中你是皇后你最大，谁敢生吞活剥了你？你想提醒朕的无能，需要用后宫来牵制前朝的势力么？朕需要时间来处理朝政上的事情，那样才能肃清后宫。”
颜昀冷笑一声，道：“那敢问陛下，臣妾应该做什么呢？如此推论，臣妾就应该好好地躲在长宁宫中，在陛下您什么都没做好之前，缩在长宁宫中好不被人欺负吧？陛下觉得臣妾说得对还是不对？”
李晟文自失地笑起来，道：“阿昀，这么多年你这伶牙俐齿是半点都没变。朕好像总都说不过你。可是朕依然想说服你，给朕时间，朕以后会好好对你。”
“现在呢？”颜昀看着他。
李晟文道：“现在，你给我时间，我才能许给你未来。”
颜昀终于大笑出声：“陛下，您连现在都给不了，还谈什么未来？如果你要求我的，只是给你时间的话，我与你之间的关系还是夫妻吗？夫妻不应该是并肩面对那许许多多的难题吗？如今你把我摒除在外又算什么？或者你真的是半点都不相信我，不相信颜家，害怕那所谓的外戚，所以根本都不敢让我与你并肩？”
李晟文看着她，轻叹了一声，道：“我的确害怕。我相信你，可没法相信颜家。就算如今他去了西南，颜家与京城的关系还没有断，我不能完全相信颜家。这些事情想来你都明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如此固执地把这些都，都弄得如此直白？其实我们之间可以像从前那样，从前在西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问，我们过得也很开心，不是吗？”
“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吗？”颜昀尖刻地笑了两声，“我也想像从前那样，我甚至希望我现在还在西凉。可是我的陛下，我们真的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五节 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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