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颜枫，新年快乐 ...
-
六
待在俱乐部这几年，颜枫的春节都是在爷爷奶奶家过的。
爷爷奶奶对他爸妈天天不着家的态度和他爸妈对他的态度一样，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如果不是隔代亲这一定律，他爷爷奶奶是否同样懒得管他。
不过他自己也对这种放养方式乐得轻松自在，所以这很可能是他们家的悠久传统，已经延续至基因里那种。
颜枫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他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待过了，久到他对老爸老妈现在在厨房里如胶似漆地做饭都有些不习惯。
老夫老妻几十年了，还跟个热恋似的。颜枫在心里啧了一声。
一家人提着一堆年货在除夕当晚赶去了老家。
要说平时，让颜枫说有多想念爷爷奶奶，其实也并没有，但这会儿他从车里看到大院门口熟悉的身影时，眼眶不知怎么就有些发酸。
或许亲情的羁绊在这种特别的时刻才能展现的淋漓尽致。
爷爷的背以前没有那么驼，近两年可能是真的老了，衰老的痕迹开始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体现出来。
“枫子！你奶天天念叨你，你咋还掐时掐点儿来呢！”颜枫车门还没完全打开，爷爷就在门口喊了起来。
“爷爷，枫子真太难听了，您换个称呼吧，别留念这个了。”
颜枫缩了下鼻子，下车把门一关，走到后备箱把东西提了几箱出来。
“你让你爸妈提，天天不管儿子还指你干活呢？”爷爷挥了挥手，极为不满的把自家孙子领屋里去了。
这会儿离春晚还有一段时间，大厅里已经来满了亲戚，闹哄哄的一群人伴着飘香四溢的饭菜把年味展现了个底朝天。
颜枫随着嘈杂的氛围走去了厨房，他看着灶台前忙碌的身影，矫情因子一下又涌上心头，他调整了下音调，确定没什么不正常后才开口道：“奶奶！”
“哎哟，枫子！好久没见着你了！”奶奶听到他的声音欣喜地回过头，边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边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颜枫张开双手，上前一把拥住了她单薄的身子：“奶奶，你这跟我爷带偏了啊？之前都不叫枫子的！”
“哎哟，叫来叫去还是枫子顺嘴，”奶奶拍着他的背，狠狠揉了揉，“你这没良心的，这两月你那什么俱乐部不是没事儿吗？打完比赛也不回来看看我，天天跟你爸妈似的，心都野了！”
“……那不是有事儿吗？以后我有空就回来看你。”颜枫松开她，随后又捏了捏她的肩。
颜枫本想说他前阵子心情不好，可他想起自己还没把那些事儿告诉奶奶，索性就直接略了过去。
“你呀，越长大越不着家了，”奶奶点了点他额头，“诶？你这是不是又长高了？”
“没吧，过了今天我都二十三了，还长什么个儿啊。”
“哎哟，高个儿好，帅气又精神！你出去等着吧，一会儿晚上多吃点，这阵儿你都瘦了，”奶奶皱起了眉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啧啧，你们那俱乐部是不是不给你吃东西啊？瞧你这脸，肉都掉没了。”
“我这锻炼身体呢……再说我之前脸上也没肉啊？”颜枫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委屈地说着，“反正每次回来你都说我瘦了，我懂你，你心疼我。”
“是嘞，心疼自家孙子还不准了吗？”奶奶笑着把他往外推了推，“行了你出去吧，我菜都要糊了，顺便去楼上把你那俩外甥叫醒，刚下午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呢，再睡下去晚上睡不着了。”
在老家过年总伴随着喜气洋洋的红色。
邻家街坊的张灯结彩，大门院儿上的春节对联，长辈们早已喝红脖子的脸颊，以及小辈儿身上穿着的大红袄子。
餐桌上、客厅里，平时总聚不到一块儿的人，此刻都洋溢着彼此熟悉的笑容。
颜枫离开笑闹声走去了院子里，他拿出一根烟接上了钟力力的电话：“力哥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枫哥！你猜我给你弄了个什么礼物？”那头的钟力力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那么洪亮，只是在此时此刻，颜枫突然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你还给我准备礼物呢？”颜枫稀奇道。
“靠，那不是庆祝你复出吗！你明儿上我这来拿。”
“明天大年初一，不出门的。”
“啧，咱俩又不是走亲戚，就见个面而已，还能咋的？”
“行吧，你能告诉我是个什么吗？给我点心理准备。”颜枫本来听到礼物还有点儿兴奋，但冷静下来后，他想了想往年钟力力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就一点儿都不期待了。
“秘密，不过你也别指望是个什么惊喜，就一个小物件，按照我的审美来说还不错，按照你的审美吧……可能欠缺了些。”
颜枫听他这么一形容，最后一点期待值都被磨灭了：“我能不要了吗？”
“操！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可是我一番心意，”钟力力说着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手机是不是设置陌生来电拒接了？”
“对啊，怎么了？”颜枫把手上的烟点燃，随后叼在嘴上抽了一口。
“就说嘛……那你上次找我要尹楼电话干嘛呢？我还以为你俩联系上了。”
“啊？尹楼？”颜枫愣了下，随后立马想起一个多月前那个被他抛之脑后的事，他呛了几口烟，“我他妈……那天没联系他。”
“哦，他之前就找我问你电话呢，我当时还纳闷不是早给你了吗，结果他今儿才跟我说你电话打不通。”
“我……他什么事儿啊？”
颜枫想起之前自己的傻逼劲儿，深深吸了口尼古丁以缓解心中的焦躁。
“好像也没什么，就想和你说个新年快乐，”钟力力说着犹豫了下，“尹楼好像之前就挺喜欢你的，我听诗雨说他不是也去当职业选手了吗？好像大半儿原因就是奔着你去的……哎呀，金诗雨还叫我别说来着，但我看你……”
“什么玩意儿？”颜枫打断了他，“我他妈咋看不出来他喜欢我呢？”
“唉，不是喜欢，你大爷，是崇拜，崇拜行不行？”钟力力说，“你要实在懒得管他就算了吧，我是看你要复出了，以后你俩也算是半个战友，比赛上碰着别搞得太僵了。行了我挂了，明天你记得过来啊，我爸妈说招待你吃饭的。”
颜枫一头雾水地挂断了电话，他打开微信，盯着钟力力一个多月前发来的手机号看了半晌。
最后他终是揉着眉头，将拨出键按了下去。
“喂？”尹楼的声音很好听，纯净的声线通过左耳传递进他的脑海里，“……颜枫？”
本沉浸在沉默里的颜枫听到自己被点名，着实吓了一跳：“啊，尹楼，是我，新年快乐。”
那头的人笑了一下，虽然很轻，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新年快乐。”
“那个，之前那事儿……”颜枫停顿了下，“对不起啊，我那天状况不太对劲……都过去这么久了才和你说，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的，”尹楼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个道歉，“我都没放在心上，没关系。”
“改天你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颜枫笑了笑，“你微信号是手机号吗？一会儿我加你。”
“嗯对。”尹楼说。
“那……就先这样？”
那边的人沉默了会儿，随后才说道：“那天的事其实是我不对，我没考虑清楚你的想法，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颜枫实在没想到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在老家的小院儿里，他能和另一个人进行双向致歉。
本来他出来时没打算在院子里待多久，所以他根本没想着穿个外套，可这会儿留在身上的暖意渐渐散去，他才恍的一下脑子有些冻得当机。
至于怎么个当机法儿，重点就体现在这会儿——他听着尹楼的道歉，又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总是频频暴露的弱点，连结种种之后，他开始笑起来。
起初还只是掩口失声，到最后他直接捧腹大笑。
要不是室内声音大外头还关着门，颜枫估计他家亲戚能琢磨他彻底疯了。
颜枫听着那边和他一起笑的尹楼，心情瞬间如同瑞雪般明亮，他坐在台阶上突然猛得抬起头：“靠！下雪了！”
“真的诶，”尹楼淡柔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喜悦，“颜枫，新年快乐！”
*
颜枫看着手里钟力力递过来的丑人儿，一瞬间琢磨不出这是个什么奇行种。
蓝蓝白白的，莫非是什么尼斯湖水怪？
“这什么玩意儿？”颜枫捏着这个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泥人，一瞬间有些迷茫。
“靠，这看不出来？”钟力力拿过他手里的泥人，用手指指着泥人头部下面的一圈蓝色，“你看，这啥？”
颜枫认真仔细地瞅着他指向的位置：“……围脖？”
“那这个呢？”钟力力又指着他蓝色的下半身。
“我知道了，”颜枫恍然大悟，“这阿凡达。”
“阿你妹个达！这他妈是亚索！”钟力力没好气的把泥人重新塞进了他手里。
“……你上哪儿买的这么个劣质玩意儿？赶快退了去，爷爷我不想要。”
颜枫嫌弃的又看了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胡成一团的泥人，越看越觉得诡异。
“退不了！这我做的！”钟力力说着没了底气，“有那么难看吗？我觉得还成啊？”
“你做的？”颜枫捏着泥人再次打量了一下，的确，这要哪个商家拿出这种东西卖，破不破产另说，被人打上一顿肯定可以。
“反正你就当个幸运物吧，这不你最爱玩儿的英雄吗？”钟力力说。
“这摆我手办里头都是个异类。”颜枫想着自己那一柜子的收藏品，着实有些不忍心。
“我这亚索就占那么大个地方，别在那里小气吧啦不给放进去啊！”
“行行行，”颜枫把它收进了兜里，“谢了兄弟，知道你动个手不容易，我会好好珍藏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颜枫，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