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四时同》躺躺

3、告白

　　Chapter 3 告白
　　张晓阳喜欢陈熠，是从初二开始的，在那个男女生有个亲密行为就会被周围人议论个没完的懵懂时节，她对陈熠的独占欲就开始发芽、狂热，高一开学的时候陈熠站在大礼堂上代表新生发言的时候，她听到周围的人都在夸他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在他们认识的这么多年里，还没有哪个女孩比她跟陈熠拥有更近的关系，就这么私心占据着自己的“好朋友”。她总想着青梅竹马的存在就是自己看过的那些青春小说的开端，但她没有耐心一直等，所以借着室友的真心话大冒险鼓起勇气站在这里，结果还没开口就被陈熠堵了回去。

　　陈熠等了一会，门后没有任何回答，像是用沉默印证了他的直觉。

　　张晓阳缓缓地做了两个深呼吸，试着说了一句：“谁呀？”发现自己的声线还算平稳之后，她庆幸自己还不算太失态。

　　“额……”陈熠没想到张晓阳会问，他的本意是为了组织张晓阳说出些什么，这会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张晓阳靠着门缓缓地坐了下去：“怎么没听你说过？”

　　陈熠嗯嗯啊啊应付了几句，脑子里窜出来中午在操场上见到的侧脸，他赶紧甩甩脑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个男的，陈熠有点被这个念头吓到了。

　　张晓阳看他没有回答，当他不愿意多说，心下更加沮丧，赶忙说：“我先回去了。那个……阎岩挺烦人的，让他少来找我”

　　陈熠有点为自己兄弟这无疾而终的爱情感到抱歉，只好应下来回了宿舍，躺在床上他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傻气，他在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只是被那副场景迷住了，这会居然又偷偷埋在被窝里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想他跑过来的画面，想着想着陈熠坠进浓烈的睡意中渐渐失去了意识。向来入睡困难的他，不知道是今天兴奋过头，还是被张晓阳的事吓到了，第一次躺在床上没超过十分钟就睡熟了。

　　张晓阳听见陈熠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自己站起来之后却始终没有挪动一步，她有点不知道回到宿舍后如何面对室友那张八卦又积极的表情。等高三的学生下了课涌进七楼宿舍时，她才不得不往下走。等她下楼下到一半时，忽然看到自己的手机闪了一下，她点开信息看到吴凯给她发了一大串表白的话失望的锁了手机屏，却在进宿舍之后又犹豫着打开回复了句“好”。

　　阎岩拎着两袋包子和两杯豆浆递给陈熠，少见没有贫嘴两句，陈熠有点不太习惯，抬头看了看他便秘一样的表情没有开口，在心里默默倒数，果然还没数到两位数阎岩就有点憋不住了。

　　“你看张晓阳朋友圈没？”阎岩看到陈熠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哦，我忘了你朋友圈关闭了，你快点开看看她昨天晚上发的那条。”

　　陈熠掏出手机点开张晓阳的朋友圈，昨天深夜更新了一条，“我接受了”，配的照片还是七楼走廊的铁门，顿时感到自己昨天没让张晓阳说出点什么尴尬的话来实在是明智之举，否则今天都有点不好意思吃下那袋热乎的肉包子。

　　阎岩恨恨地咬了几大口，鼓囊囊的嘴又狠吸了两口豆浆：“我昨天吃饭就感觉她不对劲，晚上打电话问，她只说心情不好就挂了，肯定是听说宋栖迟这个花孔雀又谈了新女朋友不高兴了。”

　　“啊，也不一定是因为宋栖迟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高一都有女生家长找到学校，你看到楼下的处分没，当时在南校闹得特别大！”

　　陈熠决定为了他的人生安全和早餐供应，果断把黑锅甩到这个未曾谋面的渣男，附和了两句之后忽然发现自己骂渣男的词汇量居然比写作文还丰富许多，不禁有点意犹未尽，和阎岩活活骂了一整个早读、骂得两个人口干舌燥才作罢。

　　猛灌了大半瓶水后，陈熠课间晃晃悠悠去了四楼卫生间，刚一推门扭头看到王天后正拉着一个人在走廊谈心，背对着他的背影又高又瘦，肩膀微微倾斜靠着走廊的玻璃上，而站在他对面的王天后明显对自己班的学生这幅站没站像的样子看不过眼，声调一个劲儿的走高。

　　陈熠从卫生间出来，这场单方面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听见上课铃响起王天后不太情愿地停了下来，一错眼看见正要下楼的陈熠就又习惯性的唠叨了起来：“不上课晃荡什么呢？”

　　陈熠刚想回答，那个人也随着王天后扭过脸，那张昨天反反复复围绕在脑海里的脸再一次出现在面前，陈熠忽然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我那个…马上下去。”

　　陈熠不敢看宋栖迟的表情，低着头落荒而逃，昨天晚上预想过的重逢和相识在真实发生的瞬间显得那么仓促，宋栖迟盯着陈熠以一步三阶的独特下楼方式消失在人群中才沉着脸走回了教室，被他看得后脑勺都要着火的陈熠窜进了11班，引得刚进教师的孙老师也看着他仿佛被恶犬追命的样子笑了笑。

　　从开学起，宋栖迟基本是在王天后慈爱的注视下度过每天的早读课、数学课以及自习课，自己的班主任每天7点20准时掂着早饭出现在班里，在班里溜完一圈就站在自己背后，这严重影响了他在早读课睡回笼觉的生物钟。

　　下课铃刚响起来，装了45分钟濒临极限、已经把新发的语文课本里每一篇小说翻了一遍的宋栖迟猛地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抢在王天后前面走出班门，和他玩得不错的几个人分散在后面几个班，大家都在四楼上课，这会的四楼男厕所已经从抽烟圣地上升为了宋栖迟专属心理咨询室。

　　杨成易递给宋栖迟一根烟，又狗腿的举着打火机问道：“哎，你怎么得罪王天后了，他天天不要命一样盯着你？”

　　“他有病”，宋栖迟心烦地接过烟叼在嘴里，“我昨天做梦都感觉背后发凉，我现在觉得我身上都被他熏出来油条味了。”

　　“谁被一个男的这么盯着谁不恶心，你说会不会是你爸打了招呼让他管着你？”

　　“不可能，宋然这段时间一直没回国，没时间恶心我。”

　　宋栖迟跟他爸关系不好，玩得熟的几个人都知道，谁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换了话题。

　　“老吴今天不对劲啊，一句话都没有？”

　　宋栖迟轻轻笑了一声：“老吴的少女心事哪能让你知道。”

　　等宋栖迟快要走出厕所时，老吴忽然开口说：“我昨天晚上跟张晓阳说了，她答应了。”

　　宋栖迟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轻声的回了句：“恭喜。”

　　宋栖迟回班准备补会觉，周围一圈女生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他闷着睡了五分钟发现怎么也睡不着，深深地感受到了文科班的弊端，在这阴盛阳衰的班里想要找一个没有闲言碎语的地方真的很难，索性坐起来戴着耳机自我封闭，陈熠站在十二班门口正好看到他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耷拉着肩膀、半眯着的眼睛，穿着白色衬衣，阳光柔和了他的唇线衬托得他干净又温柔。

　　陈熠逃回班后还是抑制不了自己的好奇，他对那张冰山脸莫名的感兴趣，趁着离上课还有点时间索性决定跑上去再看一眼。
　　窗外车水马龙，走廊喧嚣吵闹，隔着大半个班的距离，跨越一排排摆的不怎么整齐的课桌，跳过一摞摞摆的乱七八糟的书堆，在陈熠眼里，所有的实物都在以他为中心慢慢安静下来，又猛地闯入他心里最深处。

　　正要进来的王鸣意看到陈熠扒着12班门口看的入神，也站在那跟着他视线往自己班里看，陈熠察觉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

　　王鸣意抻长脖子往里瞅了两眼，问陈熠：“啧，看哪个美女呢这么入神？”

　　陈熠和王鸣意在高一同是王天后任课班的课代表，两个人常常在办公室举头分别抱走各班的卷子，所以也算是半个熟人。

　　“哎，我跟你打听个人，那个，最后一排那个人叫什么？”

　　王鸣意推了推自己800度的厚重镜片：“男的女的？”

　　“男的，靠着窗户的那个！”

　　王鸣意只看了一眼，就莫名其妙的看着陈熠：“你不认识吗？”

　　陈熠一头雾水，心想他确实好看到应该全校闻名的程度，但自己确实没什么印象，按自己人形打字机的记忆力，怎么会信息闭塞到如此程度：“不认识啊，怎么了？”

　　王鸣意怪异地回答：“宋栖迟，你真不认识？”

　　陈熠猛地看向宋栖迟，又艰难地向王鸣意确认了一遍：“他…他就是宋栖迟啊？”

　　“对啊，阎岩不是老提起他，你怎么会不认识他？”

　　“额，还真是巧啊…哈哈…认识了认识了…”

　　“你找他有事？我帮你叫他？”

　　陈熠连连摆手，赶紧往回走：“没事没事，我就看看，走了啊。”

　　等他坐在位置上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到人生如此狗血，自己看上了好朋友的情敌，这算什么？陈熠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好像是有个人问他宋栖迟和阎岩掉进水里他会救谁，他想了一会，扭头看了看正在做笔记的阎岩，没头没尾地问：“你会游泳吗？”

　　阎岩笔下不停，压着嘴型小声回复：“会，约吗？”

　　“那对不起了朋友，我选择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