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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分一碗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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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已经修好的铁轨下面密密麻麻铺满了小石头,旁边即将开工的施工现场则堆着很多大石头。小石头怎么来的显而易见,不就是大石头一块块敲碎得来的嘛。
小金子并不傻,相反,他还有点小聪明。
所以老徐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能把大石头弄碎,变成铺路用的小石头,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从老徐手里赚钱了。
你敲或者不敲,石头们都在那里美美的等着你。谁敲不是敲,交给谁不行,只要能达到要求,分一碗羹给自己欣赏的小弟这种对于大局无关紧要的事,他一人决定就好。
而至于怎么弄碎,老徐手上的锤头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知道敲石头是个旷日持久的活儿,“当当当”的声音又大又吵,小金子索性搬了把小凳儿坐在门槛儿边,安全起见,还从爸妈的屋子里刨了双黑漆漆的手套戴上,免得不小心伤了手。
这里光线充足,离华娃睡觉的屋子不远不近,既能避免华娃被噪音吵醒,又能在华娃哼哼哭醒的第一时间里赶过去,是小金子思索再三选定的宝地。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小金子撸起袖子,说干就干。只是没想到有些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是有点不简单。
尤其对他这个六岁小孩来说,力气不太多,技术又不会,经验也不够丰富,所以几经摸索下,他才终于磕磕绊绊的敲下了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
小金子皱皱眉想,这可怎么行呢,老徐特意交代过了,小石头的大小要有半个鸡蛋那么大才是最好的,最大也不要超过一个鸡蛋。可他手上这几块,还没鸽子蛋大,显然不够看的。
难得华娃配合的睡着了,他才能抽出手来琢磨他的发财大计。可眼看发财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的执行力却掉了链子。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这眼看就要到手的钱赚不成了?
哼,不存在的,小金子着急的甩甩脑袋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再试试吧。
于是他再次倔强的扬起了锤头,一时间尘土飞扬。
半个多小时后,小金子筋疲力尽的望着面前大大小小一二十块石头,从中挑挑选选一番后,他懊恼的发现,尺寸合格的居然不过一掌之数。
对于这个结果,他不由有点沮丧。
这淘汰率也太高了点吧,即便没有拿去给老徐看,但用脚趾头猜猜也知道,这些肯定赚不了多少钱,拿出去就是贻笑大方,根本都不够看的。
对于这个状况,小金子始料未及。他曾想过无数次在这个年代的第一桶金是怎样挖掘的,却从来没想过拥有一个特殊空间的他居然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特殊空间?小金子心中暗喜,他怎么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小可爱给忘了?
“在想啥呢?”一双手冷不丁从背后伸过来,很自然的握住了小金子干瘦的小手。那双手很大,很宽,稍微有些粗粝的掌心微微浸了丝汗意,却并不黏腻,一下子就将小金子的手整个圈了起来。
小金子并没有躲开,甚至在察觉出手的主人是谁后,惊讶之余,还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在大手掌心调皮的刮了一下,以示回应。
这个举动显然讨好了手的主人。
头顶上方响起的声音明显带了丝被取悦的欣喜:“干嘛呢?闲着没事儿干,想敲石头玩儿呀?”
“啊?对,对呀。”小金子的声音居然有点紧张,事情没成功前,还是不要先暴露吧,即使这个人身份特殊,但……
“多大?”
“啥?”小金子有点不明所以。
见小金子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对方颇有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对大小有要求吗,这小石头?”
“哦哦,有,有啊,鸡蛋大小,或者比鸡蛋还要小一点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金子连忙又加了句,“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不然不行的。”
“哦?”对方挑了挑眉,像是有点意外的笑了笑,“没想到敲块儿小石头而已,要求还挺多的。虽然不知道你敲石头想干嘛,不过只要我的乖儿子想,只要不太过分,爸能做得到,老爸都会支持你的。”
男人的声音里竟难得的带了丝宠溺,“乖儿子,小孩子哪儿做得了这种体力活,交给我吧,你去旁边玩会儿先。不要离太近了,免得石头渣子飞起来把眼睛迷了。快玩儿会去,过会儿再过来,老爸保证包你满意。”
难得有人帮忙,帮忙的这个还是自家难得靠谱一回的老爸,小金子忙点点头,乖乖的放下锤子,退到一旁看着。
不得不承认,他刚刚有被老爸这些关怀的话语暖到。
要知道,在大家的印象里,林学良不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丈夫,都是不太称职的。除了白天干活的时候稍微清醒点以免误了活计以外,其他时候里,他大多都是处于醉醺醺的状态之中。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酒就是他的第二条生命,珍之重之,有时候也许比他们这些家人看得还要重一些。
毕竟在他看来,没有酒不能活,没有家人却照样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这是大家一直以来默默达成的共识,毕竟爸清醒的时候极少,醉酒后又常常六亲不认,这个家大多是妈和哥哥们苦苦支撑着。
长久以来,就连他这个最小的儿子差不多都要习惯了这种几乎有妈没爸的状态。
所以,天知道当他听出握住他的小手的大手主人是爸时,他的心里有多惊讶。
太阳这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小金子忙好奇的回头望了眼天边,没有啊,不还是东升西落好好的悬在天上么。
连当初他大病一场差点活不过来都没怎么过问过的不靠谱老爸突然变得靠谱且贴心起来,要不是爸已经拿起锤头“当当当”认真的敲了起来,想起爸让他离远点免得被石头渣子伤到的暖心叮嘱,他差点都要冲过去摸摸老爸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不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倒叫他丈二和尚般,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林学良要是知道难得他对老四这么好,立在一旁的老四却正在认认真真的质疑他到底是不是发烧了,甚至还想冲上来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一下,他准得哭笑不得的撂挑子走人。
小样,给你点阳光你还就灿烂起来了。那给你点水,岂不是还要水漫金山了?
因为有点小技术,林学良并没有和其他男人一样被分到地里干活,而是被派到油坊,当了一名油坊工人。
由于常年待在屋子里,不用下地晒太阳干活的缘故,林父的肤色比寻常男人白了许多。而且比起干体力活,油坊的活计轻松了不少,这也使得林父比村里的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一些。
要不是有技术要求,爸又干了好几年,经验丰富。虽然爱喝酒,但活计干得不错,从来也没在干活时出过啥差错。所以即便眼红这个位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始终也没人能把爸从这个一点二倍工分且时不时可以偷偷存点油补贴家用的诱人位置上拉下马。
其实仔细论起来,爸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起码在他在油坊待着的那么多年里,家里用油虽然也紧张,但几乎从来就没有断过。不像别人家,油一向不够吃不说,时常还面临着好几天没有油水吃的风险。
这也算是当油坊工人的其中一大便利。
虽然壮劳力大哥被过继出去后,三哥小小年纪就顶了上去,劳动力起码丧失了一小半。但因为有爸油坊工人一点二倍工分的特殊补贴,家里的日子虽然紧巴了一些,但大伙儿都把裤腰带勒紧点,日子倒也不至于因为大哥的离开就变得过不下去了。
这算是油坊工人的第二个大便利。
不过话说回来,看日头还没到头顶上,现在应该还不到晌午,正是干活的好光景,爸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金子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油坊出事了?
林父一回头,便瞧见自家儿子这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得,他原本想等敲石头上手后,让儿子稍微站近一点看看他是怎么操作的。
刚才他想过了,如果儿子真的对这事儿感兴趣,帮他敲石头倒不如传授他一点技巧让他自己来。这样即能让他过过瘾,还能锻炼一下他的手劲儿。
男孩子嘛,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作为农民的儿子,以后总有一天会有用到力气的时候,所以现在练练倒也不算早。
听说二根家的小子才四五岁,比小金子还小一岁多,前阵子就已经能站在凳子上自己学着做饭了。
不过事出有因,话说回来,二根也是个可怜的。早些年他爸就因病过世了,只留下不到十岁的二根和他一岁多的弟弟小根子。他妈也没再嫁,辛辛苦苦的拉扯着两个娃,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娃能早点长大。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小根子七八岁刚要上小学那年夏天,有天天太热,他便约了几个伙伴儿一起下河去洗澡。哪料一下去,人就再也没起来。
听把小根子捞起来的大人们后来私下里说起这件事时,仍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