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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水土不服专治各种不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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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罗叶从派出所出来,被太阳晒得赶紧钻进了一辆出租,向着朝阳大悦城那头去见快有两年没见的塑料姐妹黎晓雨,他们约好的十二点在大悦城碰面,现在离十二点还差十来分钟,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心怀愧疚地给一个备注名为“二狗子”的朋友发了消息:等几分钟哈,不堵车还有十多分钟就到。
发完消息,罗叶松了口气,特别放松的靠在了座椅上,感觉刚刚在派出所发生的所有,都那么的不真实。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元诚并不是她的生父,但这并不影响她们一大家人的感情,对罗叶来说,血缘远不如陪伴来的重要,但她又禁不住好奇,找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像自己找到了潘多拉的魔盒,她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打开,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她一点也不好奇她遗传学上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是好是坏,为什么当初有了她却又选择一走了之,罗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树,她好奇的是自己的生命,到底从哪里来,他想要确认,这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个人,是给了她一半根的人,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叮···叮···”思绪被手机打断,她拿起手机看到二狗子给她发的“不急,我这也出门不久,你找个凉快地方等我啊!”罗叶翻了翻白眼,在微信上送了她一把18米的大刀外加一个无语的表情,“狗子,请你搞紧。”
黎晓雨:“哎呀,么么哒。”
罗叶“······”她就知道,无论再过多少年,万年水王二狗子“悬”的这个特质始终不会变的。
黎晓雨从地铁下来,一路踏着高跟鞋狂奔进商场,喘了两口粗气,捋了捋自己的空气刘海,拿出镜子,照了照,:“哎,跑得太快,妆都有点糊了,得找个厕所补一补”,她自言自语道。
黎晓雨和罗叶已经两年没见了,罗叶平时也不发盆友圈,也不知道她现在得成什么样子了,自己在气势上自己可不能输”,黎晓雨边想着边去厕所补完了妆,掏出手机,拨通了罗叶的电话:“罗茜茜,姐姐到咯,你在哪儿?”
干坐了快半小时的罗叶冷漠的回应着:“五楼马赛克这家吃粥的,26号桌,你搞紧!”
:“要的要的,来咯,几分钟。”说完黎晓雨挂了电话,虽然她对没有辣椒的伙食颇有微词,但想能见着罗叶,还是高高兴兴地向五楼发起进攻,却没料到今天的会面完全白瞎了她一番精心打扮。
“卧槽,没料到啊!没料到”黎晓雨在心里咆哮,确认坐在对面这个小老太婆就是罗叶的时候,她愤恨地问:“罗茜茜,你搞cosplay所?你杂嘛,穿都起你们家保姆勒衣服就出来了所?安!?你说你,安?晓不晓得我今天几点就起床了,对不对得起我今天花了整整3个小时才搞出来勒精致?”又瞪了罗叶两眼,黎晓雨实在是没憋住,发出了杀猪般的贱笑,她迅速掏出手机,给罗叶拍了N张360全方位特写:“姐姐”,说着,她把手机递到罗叶面前,:“您老人家自己qio一哈,就说你是不是嫉妒我天使勒容貌,想把我笑死,你好来继承我校花勒位置?”
罗叶看着两年没见,依然那么损的塑料好友,心里一片苦楚,她委屈巴巴地说着:“我今儿穿勒,还确实是我们家赵阿姨的衣服。”黎晓雨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啥子喃?”
;“哎!”罗叶心酸地开口:“这不上个周来的时候,低估了首都的紫外线吗,我就带了两件夏天衣服直接就来了,然后下午三点过,想就着习惯去小区里运动哈嘛,哪个晓得,平时在成都晒个大半天都屁事没得,到这儿来就晒了不到两小时,就晒伤然后过敏成这个鬼样子了。”
黎晓雨深表同情地点了点头:“瓜皮,之前就给你说过这边太阳凶哒,你脑壳里头想些啥子喃?”再想想,黎晓雨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她又问道:“你过敏跟你穿这身衣服有啥关系?”
:“全身过敏啊,姐姐,不止脸,这不是要出来见你么,只有问赵阿姨借了身衣服先穿都嘛,一会儿走大悦城买来换起就行了撒。”罗叶解释。
:“那就是说你这一周都没出过门咯?黎晓雨问,
:“是撒,都这样了杂可能到处逛。”罗叶下意识点头回答,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一脸心虚地看着黎晓雨。
:“好啊,你个屁娃儿!”黎晓雨愤怒了:“上个周末我说我来找你跟元宋,你居然给我说你两个走北戴河去了,你霍我不懂科学所?!”
罗叶脑袋一片空白,:语气顿时娇气了起来:“姐,好姐姐,亲姐姐,黎校花儿,你听我解释,我那不是·····”
;“不是啥子不是”黎晓雨打断了她:“好咯,算求,你以为元宋避我如蛇蝎我还不晓得所,分就分了,连朋友都不当了所,老死不相往来了嘛?:”
罗叶赔笑:“哎呀,黎校花,你晓得,元宋那个脑壳,经常抽风得嘛···”
黎晓雨“切”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说道:“你记到给他说,他已经不是我黎晓雨的菜了,我们学校比他长得高比他帅还比他牛逼的雄性生物多了去了,现在追我的帅小哥多得是,以前是我黎晓雨没见过世面,就只在那个卡当里面生活过,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有好精彩,我才会鬼迷心窍,看得起他,现在,哼,就算他到我面前跪舔老娘还不一定看得上他。”说完,黎晓雨愤愤地哼了一声,拿起手里的红豆薏仁粥,猛地灌了一大口。
罗叶心虚地笑了笑,知道“善意”欺骗她的这件事算是就此揭过,轻快地伸出手,拍了拍黎晓雨的胸脯:“校花大人放心,今晚到家,我飞快把话给您带到,一定好好儿教元宋做人,嘿嘿···你说你哪天有空,过来吃张阿姨弄的饭,安逸死你。”
:“你娃儿空手套白狼所,一顿你分钱不用出的饭就想把老娘摆平咯?”黎晓雨给了罗叶一个白眼。
:“哎呀,美女,走嘛,去逛街,给我们买一套塑料姐妹装,我出钱。”罗叶起身,黏糊糊地去拉黎晓雨。
:“切,勒还差不多。”黎晓雨翻了个白眼,以示不计前嫌,两人在马赛克粥店里用完了午餐,便在大悦城嗨逛了起来。
仔细算来,黎晓雨和罗叶算是隔了个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那一年,黎晓雨的妈妈兰花是村里港港的一只花,无论去哪里,无论干什么,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峨眉轻扫,眼波含情,樱桃小嘴一张,糯糯苏苏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来,再硬再刚的汉子都逃不开这柔软无骨的香酥,在川渝这盛产美人的地方已算得上美人中妥妥的前例了。
兰花是个紧跟潮流的时尚,思想前卫的女性,这样的人在村里自然也少不了人前人后的非议,尤其是在她老公外出打工失联以后,她自黎晓雨出身那天起就发誓以后决不能让她的孩子在大山里呆一辈子,她要送黎晓雨去省城念书,还要想办法上重点学校。
兰花爱听曲儿,尤其是秦腔,自己没事也跟着瞎哼唧,她就盼着黎晓雨长大咯,能够传承了中华的历史文化,当然也能挣大钱接上她去城里,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黎晓雨越长越发出落得水灵,兰花心里却是一天比一天愁,她拼了命地在村里兜兜转转,四处打听,终于在她大舅姥爷的表侄子张强国那里,打听到她表大舅姥姥也就是张强国她妈年轻的时候,奶过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女儿,奶到了别人七岁,后头家里来人给接走了。
表大舅姥姥拍着胸脯保证她奶的那个小姑娘一定还记得她,还绘声绘色的将城里来人接走小姑娘时,别人对她依依不舍,又哭又闹不想离开的情形描述了一番,表舅姥姥含着眼泪对黎晓雨的妈妈说说道,沈家人有良心的,她就奶了别人七年,沈家每月都给他寄一笔生活费,到现在已经近40年了,黎晓雨一看就是个聪明娃,将来必定有出息,不应该放在大山里养。70出头的表舅姥姥绞尽脑汁,总算是通过汇款的账户,从邮政银行里找着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豁出了一条老命,连夜带着和罗叶同龄的黎晓雨跟她妈妈兰花,三个人坐了两天两夜的大巴,一路颠簸到了成都,找到了罗叶的外婆沈静之。
沈静之在客厅里听完她奶妈的一番话,应也不是,不应吧,也不是。应吧,自己都快50的人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照看别人家的娃娃,不应吧,自己奶妈何大芳都那么大年龄的人了,搞不好高血压给别人弄出来了自己也收不了场子不是,哎,喝了两口茶,沈静之清了清嗓子问;“这小女娃娃今年好大了喃?”
兰花坐得规规矩矩,一字一句的回道:“晓雨6岁三个月了,刚好是要读小学的年龄。”
:“哦”,沈静之点了点头,:“倒是给我们家茜茜同龄,你娃娃稍微大点儿。”
兰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有跟着点了点头。
何大芳看见平时伶牙利嘴的兰花因为紧张显得有点局促,赶紧出来救场:“静之娃儿啊,我晓得勒个事为难你了,但晓雨是个心头黑善良又黑机灵的娃儿,学东西学得快,她妈听的那些诗啊曲儿勒,她听几遍就又会背又会唱咯,记东西黑凶,是个读书的料子,我们山里面你晓得,交通太恼火了,啥子都和城里面没法比,村里面巴巴望都想出一个大学生,大家脸上都有面子撒···”
一直坐在一旁在逗弄狸花猫的罗溪听了何大芳这番话,开口问兰花:“你喜欢听曲啊?”
兰花羞涩的笑了笑:“对,我有个收音机,没事就带都晓雨一起听,村里没啥娱乐活动,这才培养了这么个爱好。”
:“哦”罗溪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老公喃?”
这头兰花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何大芳倒是抢了先说道:“哎呀,说起造孽,花花儿他老公在晓雨两岁勒时候伙都起群不晓得走哪儿认到的外省人,一起出去打工,说是要走省城来干大事,开头还好,还寄了钱回家,后头,就消失了,到现在好多年了嘛,渺无音讯,是生是死,啥子都不晓得,这么多年,全靠兰花一个人盘娃儿,你说造不造孽嘛······。”
罗溪一愣,开口问道:“这么大个事,你们没报案哇?”
:“报了案的,”兰花说,:“但是我们那个地方的派出所,条件也就那个样子,去了几次没得结果,别个也不耐烦,有些过分的,还要伸手问你拿办事钱,后头我自己想开了,有他没他,我日子照样过得走,大不了娃儿我自己盘。”
罗溪心中一愣,兰花的经历和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但两人所在的处境却有千万分不同,在思想如此保守又落后的农村里,一个独身女性在老公跑路以后,没有选择再嫁,完全靠自己养娃的实属罕见,尤其是兰花还长得那么好看,这其中吃了多少苦,想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沈静之开口了:“兰花儿,你不要介意哈,我就纯粹问一句,你平时靠啥子挣钱喃?”
兰花顿了顿,踌躇了两秒,随即开口说道:“不瞒沈姑姑你说,我算个半吊子歌手,虽然没得啥子技巧,但胜在中气足,音量雄,周围村里面但凡有红白喜事,家长里短要请客的,都喜欢找我去演出,虽然不是啥子上的到台面的路子,但干这一行确实比种地能挣些钱,为了生活,我也放得下这张脸。”
沈静之叹了口气,她在那个偏远的大山村里长到了7岁,怎么会不知其间的艰辛,于情于理,她也实在不忍拒绝奶娘的请求,想着想着,她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罗溪:“仙儿,你咋说?”
罗溪想了想,开口说道:“妈,你也晓得,我不喜欢带娃儿,也不咋个喜欢小娃儿······”
兰花听到她这开头,心想着“得了,今天算是走错庙了,老娘簸了两天才簸出来,可不能就这么算咯···”想着想着,只听见罗溪问她:“你愿不愿意留下来自己带娃儿嘛?我们帮你把住的地方和晓雨读书的地方先给你解决了,再想办法给你接洽哈工作,其它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哈。”
听到这番话,兰花眼泪一下字就要包不住了,她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您们是说,让我也留在城里?”
罗溪笑道:“是撒,不然我给你带娃儿所,我自己勒娃儿我都想往垃圾桶里面一丢,万事大吉喃!”
兰花心里似有千言万语,但所谓大恩不言谢,她静坐了会,一双杏花眼纵然含着眼泪,也还是强撑对沈静之和罗溪说道:“那这样,就多谢你们了。”
黎晓雨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闯进入了罗叶和元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