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屋舍深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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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怀疑我在晴明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设。
冷漠？热心？狡黠？温柔？
连我自己都没有定义。
但他说得不错，若非有灵魂那一茬，产屋敷无哉如何我根本不在意。
我并非不懂得感情，相反因为意识深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不停地推着我向前走，说得中二一点，就是守护此岸。
那声音告诉我，这是我的使命。
陌生的人无论身份如何，男女老少、高低贵贱，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需要在这个有妖邪的世界里保护的人。
视线范围宽广了，便很难凝神去注意其中一个人。
我很难对一个人特殊，却对与自己建立了羁绊的人怀有责任。
照看他人很麻烦，而我讨厌麻烦。
所以我总是避免与人产生羁绊，至今还没有哪一条羁绊是我自己建立的，绝大多数都是被动接受，像那些信仰崇拜我的人。
——除了晴明。
樱花飘散的贺茂宅里，是我主动走向了他。
所以唯一双向的羁绊误会了的话，我会十分困扰啊。
村上悠里衣涨红了脸，双手揪着唐衣，突然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哈，产屋敷无哉，你不会以为我真要嫁给你这个病秧子吧？”
“痴心妄想！父王只是为了得到产屋敷的——”
“殿下！”我厉声在村上悠里衣说出更伤人的话之前打断了她，产屋敷无哉脸色唰得煞白。
身穿华丽的十二单的少女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红了眼眶，踉跄着拌到台阶跌坐在地，幸而晴明反应迅速扶住了她。
“我刚刚……”她茫然地抬头，无助地望着我们，“我刚刚说了什么？”
她的背后，寻常人看不见的黑影疯狂生长，其上附着的眼珠成片冒出。
啧，好恶心。
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逼出来了就好。
晴明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念妖。”
我们对视一眼，互相明了于心。
村上悠里衣身上的念妖是骤然暴涨的，不过脑的话和清醒后茫然的表现都指向了异变。
一定发生了什么凶恶的事，念妖才能吸收空气中爆发的恶念。
“你去哪？”产屋敷无哉再次抓住了我，沙哑的声音连同冰凉的体温透过皮肤一并传了过来。
晴明拨开了他的手，冰冷质问道：“与你何干？”
“晴明。”我按下晴明的手反攥进手里，对产屋敷无哉叮嘱道：“留在这里，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
我将村上悠里衣推入门内，关上门以符箓封牢，以防万一。
做完这一切我才意识到，我好像将两个给对方戴了帽子（误）的未婚夫妇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晴明和我赶到咏鹤宫外时，宫殿上方污浊青黑的鬼气腾升，伸着触手向周围蔓延。
晴明当机立断召唤朱雀真火阻止了鬼气的蔓延，早被吩咐守着沁德妃的鹂不帮着吸收鬼气，悠哉悠哉地迎了上来。
“沁德妃怎么样？”晴明皱眉。
若是不明真相，我恐怕也会被鹂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但他是我的式神，性格脾性我都一清二楚，他放松定是判断没有危险。
“好着呢，你们要进去看看吗？”鹂憋笑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双肩抖动：“藤原箐原本难产了，她身子又弱，御医说可能孩子和母亲都保不住了，谁知道——”
鹂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谁知道文车妖妃硬要亲手杀了沁德妃的孩子才甘心，突然出现把沁德妃吓得瞬间将孩子生出来了，现在母子平安。”
晴明：“……”
我：“……”
这个发展，我真·始料未及。
晴明手指抵着嘴前，掩饰性地咳嗽一声：“那之后呢？”
“晴明大人别担心，我家主人都安排好了。”鹂笑眯眯地说，“那只鬼不负众望地拖住了文车妃，她快被说服了，说不定还能送入轮回哦。”
鹂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怎么说呢，被式神猜中心思有种微妙的不爽感。
踏入咏鹤宫的门槛后，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一众宫仆护在身后的藤原箐，再就是张牙舞爪扑向她的、被另一只女鬼抱住大腿只能肘行的文车妖妃。
正如拼死拖住她的侍女所形容的那样，文车妖妃容颜绝世无双，暗红色的眸子艳丽动人，眉心的妖纹亮着血光，称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
“娘娘，停手吧！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啊娘娘！”侍女苦苦哀求，十指紧扣文车妖妃的腿弯，不肯让她再前进一寸。
文车妖妃红了眼，怒极大吼：“是她害死我的孩子！！她凭什么——她凭什么！！我的孩子死了她也别想好活！！”
“娘娘你看清楚！她不是藤原祐姬，藤原祐姬早就死了！”侍女泪流满面，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不料文车妖妃凄厉一笑，美艳绝伦的女子眼中满是疯狂：“她的亲人，每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孩子我都要杀光，一个都不会放过！藤原祐姬，我等她到黄泉里找我算账！”
我默了默，走到文车妖妃面前蹲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与我对视。
“所以你为了报复藤原祐姬，就把自己也变成和她别无二致的怪物吗？”我淡淡地看着她，“藤原祐姬在黄泉必将接受百般酷刑赎罪，但你呢？你已成厉鬼，连黄泉都不配进入，如何找得到她？”
侍女闻言大声反驳：“是藤原祐姬不配！她才不配入黄泉！”
她扶起文车妖妃愤慨地瞪了过来，“凭什么作为受害者的娘娘要遭受如此待遇，娘娘……娘娘她——”
侍女哽咽了，“娘娘被夺了唯一的孩子，这还不够吗？”
我只是在称述事实罢了。
若不净化文车妖妃灵魂上的污渍……
我朝后招手：“鹂，抱过来。”
鹂心领神会，微笑着走向藤原箐，其他宫仆拔刀阻拦时被他用羽刃钉在了墙上。
“你做什么！”藤原箐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警惕地盯着鹂，“不准过来！”
“不要紧张，只是借您的孩子一用，赎一下您的姐姐留下的罪。”鹂的笑意里含着危险，“放心吧，肯定不会伤到您的孩子的，不然我的头也不保呀。”
他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藤原箐的手臂抢到了襁褓中的婴儿，塞到我怀里的同时翻身摁住了藤原箐。
“住手——！！”
我充耳不闻地握住文车妖妃的腕骨，将她的手放到婴儿的脸颊，文车妖妃的指尖瑟缩了一下。
晴明的术式蓄势待发。
我问：“很温暖吧，生命的温度。”
“嗯……”
文车妖妃怔愣地点了头，暗红的瞳孔里绽放的是独属于人的光华。
她喃喃道：“如果我的孩子还活着的话，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吗？”
“我想，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屋舍深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