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请勿念02. ...
-
久远且略显沉重的记忆我回想起来只用了短短一瞬，大脑保持冷静的状态下思维总要快过行动，在贺茂忠行眼中我只是眨了下眼睛。
说不想回去是骗不过贺茂忠行的，况且在半神身份敞开的情况下，直接告诉他事情的缘由是说服他最简单的方法。
“我与清安之间，生来连接着一种称为‘命格之线’的东西。”
我侧过头微笑，晚风将额发吹拂到我眼前，视野边缘是池塘面上的粼粼波光。
“它连接着我和清安的生命、健康、权力及情感，并将属于清安的这些未来源源不断地送给我，但我无法控制。”
贺茂忠行的眉头深深皱起，深黑的瞳孔充斥着我不能理解的复杂眸光。
他问：“为什么我看不见。”
我笑了声，为什么我内心深处潜藏着“不允许接受他人给予”的高傲？
因为当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生来就拥有的世界是他人穷极一生也看不到的天地时，高傲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因为命格之线是连接在灵魂上的束缚，但其本身并无善恶的分别。”我回答，“不像怨灵和厉鬼有浓烈的执念，就和普通人的灵魂一样，连丝毫灵力都没有，自然无法通过灵视观察。”
“原来如此。”
贺茂忠行很轻松地接受了作为人的局限，经历过太多风霜雨雪的大阴阳师早不惧于承认自己的不足。
他眼底一片了然，“这就是你当年闹那出‘离家出走’的原因，是为了将本属于你的命格转移到他身上，将本该由千祠院清安无偿献给你的全部奉还不说，还把自己那份一并送了出去。”
“对啊。”我弯起眼睛点点头，“清安掌握千祠院的那天，就是所有命格之线断裂的时候，即使我远在青森也感觉得到。”
其实这个方法有一个缺漏，就是万一清安反被支脉的人控制成了傀儡家主，那么我想还给他的权力地位等等都是空谈。
所以贺茂忠行会评价说：“有点冒险了。”
我不置可否，因为我从未考虑过清安会失败的可能性。
他是我的弟弟，我的双生子，没理由会输给旁人。
总之，在命格之线被切断后，清安的身体慢慢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我的目的达到了。
“这种麻烦的东西要切断的话如果不是将所有都切下来，哪怕只剩一条依然会发挥全部的效果。”
“假如回去之后有个万一又连上一条，再想切断就很难有合适的机会了。”
我微微叹息：“所以，问题不是我想不想回去，而是我不能回去。”
至此，贺茂忠行意识到多说无益。
他无从证实话语的真假，至少明白了现阶段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千祠院的。
少顷，贺茂忠行的面上浮现苍老的疲态，他说：“或许是我当年误解你了。”
被神格所控的千祠院雾节为了血亲愿意背负骂名，世人的责怪对于依靠人的信仰而存在的神祗来说，是远严重于失去金钱或地位的东西。
虽然半神是特例。
半神同时拥有神之力和人之身，不需要依靠人的信仰存在，但相对的，我们的寿命不是以人的记忆为尽头，我们的寿命与正常人无异。
可贺茂忠行不知道这些，在他眼中我的神格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再无私良善不过，反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自己太过愚蠢。
这也怪不了他，毕竟日本的神明千千万万，半神却只有我、荒神还有某个不知是否是传说的两面宿傩。
我不甚在意，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连草履虫都有，贺茂忠行没理由留着一颗他控制不了的定|时|炸|弹。
“站在大部分人的角度，您没有做错什么，毕竟前有荒神造成飞鸟劫数的例子。”
话音刚落，我的识海传来一丝波澜，被我不着痕迹地忽略了过去。
某人似乎有点激动。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没完没了，我完全不觉得那些已经发生过的是有什么必要重提起来哀叹伤怀，耐心被消耗得仅剩一二。
“……好。”
好在师徒一场，贺茂忠行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样长叹着察觉到了我的不耐，便不再多言。
“荒神身体的位置就由我去找，例行事项就交给你了，雾节。”
我：“……知道了。”
啧，一年中最烦人的事又开始了。
“我明早就出发。”
贺茂忠行握着蝙蝠扇指向屋内，惊讶道：“你那个还昏着的式神不管了吗？”
“全平安京都知道没有比您的贺茂宅更安全的地方了，鹂留在您这休养总好过跟着我四处奔波。”
贺茂忠行挑眉表示不信。
我扶额，想起永鹤宫里那一幕幕令人胃痛的画面，“最主要的是……鹂太会找事了，我自己去可以少很多乱子。”
贺茂忠行稍稍沉默，“我觉得你一个人反而更容易出乱子。”
“您对我的误解似乎不浅？分明只有乱子来找我。”我捏了捏眉心，心累，“时候不早了，师父您也早些歇息吧。”
贺茂忠行莞尔，“知道了，早点休息。”
互道晚安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借着月光看清鹂熟睡的侧脸，少年蜷缩着裹在被子里，神色安稳，嘴角带笑，被子随着他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
看来做了个好梦呢。
确认助眠香的长度足够撑到后半夜后，我靠墙坐下，眼睛一闭，让意识沉进了精神之海里。
另一个被我邀请进入的意识看见我的第一反应是迅速背过身去，露出泛红的耳尖，一秒后又快速转回来，尴尬地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歉：“抱、抱歉，我刚刚失态了，就是听见你提起飞鸟劫数就一下控制不住自己。”
“是我的问题，明知道你在听，我不该提起的。”
手放到他头上揉了揉，白发碧眼的少年就乖乖地安静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
他惴惴不安地问：“你是八年前见过我的那个人吧？”
“嗯。”我点头。
“那就好。”他明显松了口气，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我听你和你师父的交谈，还担心作为人的你不会接受我呢。”
其实是我在从特异点出来后感受到他附在了玉泽青贺苍上，于是干脆放开了识海，借助回忆让他直接明白我与他约定之后经历了些什么，比口述效率高的多。
虽然承认有点难为情，但我还是揭露了自己的谎言：“神格也好人格也好，没有那种东西，都是我编的。”
“为了……”我无奈极了，“为了替自己的小时候的中二思想打掩护。”
他茫然了，“啊？什么意思？”
“这个稍后解释吧。”
我微微弯腰，以同一水平与他对视，清晰地看见他内心的怔愣。
“在此之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
告诉我吧，然后进入我的世界。
“……你不问我都快忘记了。”他郁闷地垂下头，再抬起时深绿色的眸子已不留一丝阴霾。
澄澈如雨后的碧空。
“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请勿念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