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陌上红尘

46、46 援手

　　第二天一早，于瑾就打电话给谢煜，两个人约好了地方，在书店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他到的时候，于瑾正在专注的看着一些法律案例分析。连他坐在位置上都没有注意到。
　　他伸手把于瑾面前的大部头合上，于瑾这才抬起眼睛看到他，冲他微微的牵了一下嘴角，“刘诸临昨天给我电话了。”
　　“他怎么说。”谢煜看到于瑾的眼睛下有着青青的黑眼圈，憔悴而易碎，却有一种别样的风致。
　　“他说，现在市委还没有起诉柳岩，给我一周的时间……”
　　“给你一周的时间干什么？”
　　“谢煜，如果柳岩被起诉，他会被判多长时间？”于瑾下意识的摸了摸厚厚的书籍。
　　“他做的事情其实就是攻击了政府服务器，顺便说了一下刘诸临，也没有大问题，顶多3年，如果是有好的律师，走正常的司法程序，应该不到1年。”
　　“那，能否麻烦你帮我找一位业界有能力的律师，我打算把书店卖了，筹款打官司用。不求别的，只要按照正常公正的司法程序走就可以。”
　　于瑾的两个手用力的扶住书本，圆润的指甲微微泛白。
　　“其实从里面捞人，我可以问问周围的人，先让柳岩出来……。”
　　“不用，如果这么做了，更给了刘诸临把柄。凭我自己是无法和他对抗到底的，我只能依靠法律。所以，麻烦你帮我找位靠谱的律师，费用不用考虑。”
　　“柳岩，柳岩在里面1年，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于瑾，律师我有认识的，到时候我给你介绍。”谢煜把手放在桌子上，“我昨天也和那边的人打招呼了，他们不会在那里太过为难柳岩的。”
　　他看着对面的人，她的脸微微侧向墙边，仰起头来看顶灯的样子，可是一颗水滴却从她的下巴处寂静无声地滴了下来。
　　“于瑾，你没有想过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么？”
　　于瑾轻轻转过头来，眸子湿润润的，却看不到眼泪了。
　　“刘诸临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瑾，如果你只是口头上拒绝他，没有用的。你能拒绝他的方法，就是嫁给能够在他的权势下保护你的人，直到让他完全死心。”
　　“于瑾，你可以考虑和我结婚。”
　　谢煜不知道这些想法一直是在哪里的。他从昨天就一直没有想到过好的方法，可是刚才看到于瑾下巴的水滴的时候，却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主意。
　　再仔细一想，这个方法确实是不错的。如果这样，刘诸临不可能把手伸向自己，毕竟自己可不是像柳岩一样的白身，随便压压就能盖住所有的事情。
　　他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即使和于瑾不是真正的结婚，却也是很合得来的。于瑾是个有趣的书友，靠谱的朋友，同时还是一位靠谱的医生。他相信，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应该也是十分生动有趣的。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谢煜轻轻叩了一下桌子。“等刘诸临死心之后，我们可以再离婚，你和柳岩复合。”
　　于瑾仍旧抚摸着书本的花纹，她抬起眼睛看他，眸子里波光粼粼。
　　“谢谢你，谢煜。可是，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就把一位无辜的旁人牵连进来。”
　　“谢煜，谢谢你，但是你的这个方法，对我来讲太过于自私。”
　　谢煜低头笑了笑，“于瑾，你知道你对自己有种近乎残酷的理智么？”
　　“这样吧，不结婚，但是你可以借我的势。这两天我和老爷子说一下，让他说打算安排咱们订婚。”
　　“婚姻大事，不能这么儿戏，这对你的名誉有损，而且谢老不会同意的。”
　　“只是口头上说安排订婚，反正你近期也不能和柳岩复婚，就这么传下去，到时候看看刘诸临怎么出牌吧。”
　　“让我再想想。”
　　“就这么说定了。于瑾，你帮过我很多次，也帮过老爷子。让我也来帮你吧。”
　　锦上添花是不如雪中送炭的，因为对于一个将要冻死的人来说，这是救命之恩。
　　谢煜的建议，于瑾有点心动。但是同样的，这么做会把刘诸临的注意力从刘诸临转到谢煜身上。
　　这对他来说，是无妄之灾。
　　其实，最应该解决的根本问题，应该是刘诸临吧，或者再加上一个她自己。
　　于瑾有些知道谢煜的性格说出来基本上就做了决定。但是，她仍然觉得不合适。
　　“谢煜，或许你会觉得我不识好歹。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卷进来，不管是结婚还是宣布订婚，这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会把你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如果万一，刘诸临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对你或者老爷子有了什么样的伤害，我赔上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挽回。”
　　看着于瑾忧心的脸色，谢煜轻轻敲了敲她的咖啡杯，随即双手抱胸，“放心，他们家的家底，估计和老爷子拼起来，还是拼不过的。”
　　不过，他们之前其实算是一条线的，这么起了内讧，就看刘诸临够不够聪明了。
　　自从于瑾点明谢老的病之后，谢煜也经常去老爷子那边。
　　“又过来蹭饭！”老爷子一边说，一边让阿姨做些谢煜喜欢的菜。
　　谢煜在院子里，对着老爷子的沙包踢了几脚，老爷子在旁边左看右看，觉得儿子的力气确实比自己大不少。有点泄气。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什么东西想吃就吃了，其实也没啥了。前两天老魏还说我看着精神了。”
　　“机子用着怎么样？”
　　“他们每几天就换一次，就是洗澡不方便。不过还得谢谢小于，还是她劝我弄上的，要不是她，我才不用呢。”
　　“嗯，你觉得于瑾怎么样？”谢煜装作不经意的问。
　　谢老爷子一听这话不太对，就止住话头，看着儿子仍然再练沙包。
　　谢煜等了一会，发现谢老还没有说话，就拿下旁边搭着的白毛巾，在水管下浸透，擦着脸上的汗。
　　“这天也不热了，你不感冒急的？！”谢老爷子在旁边瞪眼睛。
　　“爸，于瑾离婚了。”谢煜拧干毛巾，眼睛看着老爷子，说道。
　　谢老爷子自从上次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就觉得不得劲。当时不得劲的原因就是于瑾结婚了，他儿子要是贴上一个有夫之妇，他先打断他的腿！
　　他也不是不着急，儿子马上31岁了，要是搁以前，他的孙子估计都得打酱油了！
　　现在于瑾离婚了，虽然条件比起儿子来差点。但是总比儿子一直单着强！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这么一个狂妄自大的小子，于瑾让他干嘛他干嘛，事事问于瑾的意见。以前也没见他问问自己哪本书能不能拍照。到了于瑾这里，人家的笔记本都跟抹了蜜似的，问人家能不能拍照。人家留下来，又天天翻着看。
　　别以为他不知道，儿子就是以照顾他身体的名义，看人家于瑾的字，睹物思人！
　　他说怎么这小子最近跑这边怎么勤，拐了十八道弯的让他夸小于，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谢老爷子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觉得男孩子要多多磨练，所以很小就把他们扔到部队里。年纪大了，就觉得后悔，孩子也不跟他亲。两个儿子都跟下面的通讯员似的，有些话也没法说了。他们母亲走得早，也没有人教给他们一些事儿，最后造成他们俩的性格都偏于冷硬强势，也不爱说话，什么事达到目的就行，即没有谈对象的能力，也没有谈对象的动力。他一直担心这俩孩子别孤独终老。
　　到时候他怎么和老伴交代！
　　但是谢老爷子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并不总是一样的，“人家离婚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稀奇了。小于那孩子性格好，摸样好，不难找，要是她找不到，我给她介绍几个。”
　　谢老爷子故意说。
　　谢煜看谢老爷子眼珠子溜达了一圈，就知道老爷子起哄呢。于是他平心静气的说：“
　　“她离婚和我没关系，但是她结婚和我有关系，爸，我想和她结婚。”
　　谢煜其实一直都是打着和于瑾假结婚的主意，虽然他和于瑾说的是订婚，但是订婚怎么可能让刘诸临死心。
　　“哈……啊，”老爷子连忙咽下去要出口的笑声，“嗯，你怎么考虑的？突然要结婚？还是和一位刚离婚的女士？”老爷子突然顿了一下，
　　“她离婚要是和你有关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谢老爷子想到了一个可能。
　　谢煜看了老爷子一眼。
　　“看什么看，不是就不是，看你那什么眼神儿！”谢老爷子放下心来。
　　“上次我看小于和她爱人感情挺好的呀，怎么一下子就离婚了？小于也不是那种不稳重的人。”
　　谢煜没吱声。
　　谢老爷子知道，这是不想跟他说的意思。“你不说我自己问去。”老爷子就要往屋里打电话。
　　“她对象犯错了，他们就离婚了。”谢煜说。
　　“刚离婚你就上赶着要和她结婚，先不说她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她还得考虑要不要复婚呢。”
　　谢煜没想到老爷子还挺明白。
　　“先定下来，再处处看看。”
　　老爷子这才明白谢煜的打算，这是先定下名分来，别被其他人或者前夫挖走了，处一段时间再结婚。
　　“那你想订亲？”
　　“嗯。”
　　“小于同意了？”
　　“她没同意，我先和你说一声。”
　　“倒是合情合理，可总是觉得有点古怪，具体又说不出什么来呢。”老爷子背着手回到屋里，照例去摆弄他那年代已久的收音机。
　　虽然有点着急，但是还是魏老爷子盼儿媳妇的心占了上风。他结婚晚现在谢煜他们结婚肯定也晚了，比起那些老朋友来将近晚了一代人。
　　谢煜和老爷子说完了，又接到了童院长的电话，童院长客客气气的问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谢煜说挺好的，顺便又帮于瑾多请了几周的假。
　　前段时间十一国庆，整个军区司令部都忙成一团。好不容易忙完稍微喘口气。
　　既然老爷子没有意见，他就可以做安排了。
　　童院长挂了电话，心说这个于瑾再不回来，精防科估计得在安排人了。不过谢煜刚才在电话里说了，他也只能这么安排着。
　　于瑾和谢煜分开后，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她又把周围的人筛选了一遍，好像出了谢煜，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第二天，她又去了一趟看守所，柳岩身体状态还好，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但是精神萎靡。他看到于瑾，叹了口气，“老婆，当时要是听你的，忍下这口气就好了。”
　　“别想这些了，你在里面好好的，早点出来就好。”
　　“家里那边？”
　　“家里我没有告诉他们，等过一段时间看看。你放心，这个行为程度不重，不到半年就能出来，你在里面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老婆，你在外面也好好的，这几天怎么熬得这么憔悴了？我不在家，你也得好好吃饭睡觉。”
　　柳岩看着于瑾憔悴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后悔。
　　探望完，于瑾看着柳岩在里面生活的还算可以，自己也觉得轻快了一些。不期然，却遇到了谢煜。
　　“看完了？走吧。”谢煜喊她。
　　谢煜把她载到她的小书店，书店她已经开始寻找买家了。但是因为刚刚开始，感兴趣的人也不多。
　　“于瑾，老爷子不反对。”他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谢煜，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是希望不是以这种方式。这样可能会毁掉你的名誉。”于瑾手里握着热热的水杯。
　　“我想，只要能让柳岩安然的度过在里面的时间，一切就好了。”
　　“于瑾，自欺欺人不是你的作风。这只是第一次而已。如果刘诸临愿意，他有的是手段针对一个普通人。即使你们度过这次难关，柳岩回来后，还会有三次四次更多的问题等着你们。”
　　于瑾思考了许久，她最近四处求人，才发现自己的圈子小的可怜，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谢谢你，谢煜！”
　　希望她和谢煜订婚的消息，可以让刘诸临打消念头。如果还是不能，那么她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