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陌上红尘

23、23 劫后余生

　　两人拼命的往上跑，后面的石头滚下来，几个拳头大的石头就折断了小儿腰粗的树。几个碎石头擦过来，谢煜身手灵敏的躲过，于瑾已经有点脱力，眼看要砸到于瑾的腿上，谢煜两手抱起于瑾，避过石头，然后两人继续跑。
　　中间腿被树枝绊了一下，于瑾踉踉跄跄了几下，然后迅速直起身。
　　两人终于找到一个凸起的岩石，可以避过崩起的碎石。
　　“下面……怎么样了？”于瑾喘着粗气。
　　“离的……远，没事。”
　　这时候，天气又开始下雨。
　　“咱们还得……往上爬，”
　　滑坡遇上下雨，很容易变成泥石流。于瑾明白。
　　两人又往上爬了很久，于瑾已经没有体力了。她随便找了个树枝坐下来。却看到谢煜的迷彩服的裤子上有一片污渍。
　　“你流血了？”
　　“刚才被一块石头滑到了。”
　　“你有刀么？”
　　“给！”谢煜从靴子你抽出一把刀。
　　于瑾用刀子把他的裤腿割开，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动脉出血。于瑾从口袋里掏出止血带绑住谢煜的膝盖上方，绑完后熟练的用木棍旋转几圈绞紧。血液慢慢的不流了。这大概是她最近最常用的动作了。
　　伤口很深，于瑾用随身携带的免洗酒精给他消毒后，用随身携带的纱布捆好。
　　谢煜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带着物品挺齐全。”
　　“因为这几天都在做这一件事情。”于瑾叹了一口气，想到那些痛苦的，绝望的脸。
　　处理完这些，于瑾打开手机。手机还有满格的电，却没有一点信号。
　　谢煜也在看手机，“刚建好的基站又坏了。”
　　问题严重了，他们联系不上别人，也不知道在哪里。
　　跑了这么久，过一会就觉得干渴无比。于瑾看谢煜的腿，她起身去了附近。刚才好像看到一种茅根草，挖开下面的根茎，汁水丰富且甜丝丝的，于瑾小时候也会挖一些，不过她总是嫌弃不干净，回家洗完再吃。
　　她一连挖了好几棵，拿着一捆。砍了几片雨水蕉的叶子，带回来。
　　谢煜看着她带回来的东西，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不错，野外生存技能还可以。”他说，“不过，我有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净水片。
　　“我也有碘片，不过没有装水的容器。”于瑾有点苦恼。
　　谢煜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于瑾看了眼就有点发呆。
　　“在野外生存的时候，我们一般都会带很多这个。可以做止血带，装水用，或者应付一些紧急情况。”
　　谢煜非常自然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我用这个装水？那边有条小溪，水看上去还可以。”
　　“试试吧，净水片可以放两片。”
　　于瑾去接水，谢煜拿起她带过来的茅根，用袖子擦了擦，一边嚼一边闭目养神。
　　这种茅根可以清凉止血，生津解渴，没想到有点娇气的于瑾居然知道这个东西，让他有点惊讶。
　　幸好雨不大，于瑾找来一些苔藓和树枝，但是都潮乎乎的。
　　过了一会，她又找了一些味道很香的草来，是艾草，可以驱蚊。
　　停下来之后，于瑾有点受不了自己的手，不停的在布条上擦。刚才挖茅根，拿苔藓的手，自己感觉很难受。
　　谢煜看到她一边擦手，一边思索的样子，有点想笑。
　　“你会生火么？”
　　“我有脱脂棉，不知道能不能当棉绒。没有打火机，而且，这些木头都是湿的。”
　　“纸上谈兵。”谢煜嗤笑了一下。
　　“是啊，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从来不知道没有了一些保障，单单生个火也这么难。”于瑾开始用刀子慢慢削着树枝，眼睛垂下来，
　　“我们这些人，应该感谢为了那些保护了我们生活的人。”
　　谢煜没有说话。
　　“那天我刚才这里，看到那些孩子，有的还不到20岁，手上起着泡，还在那里来去匆匆的抢救，晚上也没有睡觉的时候，修整的时候就躺在泥水里。”
　　“我弟弟是武警，他也会去救灾，……”
　　“这些孩子，真的让人心疼，谁不是父母手心里的宝。”
　　我不是，谢煜心里想着。
　　母亲去世的早，做为家里的大儿子，父亲很早就把他扔到了部队上。
　　他经历了很多，不到20岁就参加中缅边境缉毒队。坐在机舱里和毒贩互相用机枪扫射，几次被子弹击中。
　　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去看他。
　　“还没有削完？给我吧。”他半靠在石头上。
　　“你再去捡一些粗一些的木头，粗一些的木头中间都是干的。”
　　于瑾把刀子递给他，出去了。谢煜把小树枝咔嚓折断，找出中间是干的部分。没一会儿，于瑾回来了，捡了几个很大的木墩。
　　谢煜把木头的表皮削了，最里面的部分果然是干的，他用刀子挖出一个洞，
　　“脱脂棉球给我。”于瑾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
　　他把脱脂棉放在洞上，用打火机点燃，迅速的把小刨花和树枝放在上面，火焰慢慢大了起来。
　　于瑾看到谢煜懒懒的不欲说话，正要出去找点吃的，就听他问，“带抗生素了么？”
　　“你怎么了？”于瑾几步走到谢煜面前，用手背试体温，好像有点热。
　　“发烧了？”
　　“有感觉，不严重。”
　　于瑾给他先喝了一些水，“对药物过敏么？我只有头孢。”
　　“不过敏。”
　　于瑾给他吃下药，看他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
　　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把上衣脱下来，搭在火边的木头上。又闭着眼睛休息。
　　于瑾起身把水放在他旁边，往火里扔了一些艾草，又出去了。
　　等谢煜再次醒来，感觉身体好多了。他半躺着，正盖着干干的上衣，身下是一些枯叶枝蔓，稍微发了一些汗，裤子也烘干了，连袜子都暖暖的。
　　他坐起来，看到自己的小腿的纱布已经更换过，也没有之前的疼痛。
　　其他的擦伤被她用一种药涂抹了。
　　看来体质确实变差了，他想。
　　于瑾手里牵着一些藤蔓进来，
　　“好些了么？”
　　“好多了。”
　　“你带盐了么？”
　　谢煜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于瑾。于瑾没有接。
　　“放到水里一点吧，补充电解质。”
　　于瑾把几颗草递给谢煜，“没有找到其他的果子，这叫紫茄，可以吃的。”
　　她指着紫色的果子，“我只吃过紫色的，挺甜的，青色的不知道有没有毒。”
　　“没毒，就是不太好吃。”谢煜把所有的果子摘下来都扔到嘴巴里。然后站了起来。
　　“我们得回去。”
　　“你的伤好了？”
　　“差不多了。”
　　“我之前想弄出点浓烟来，让他们也好找我们。”
　　“那样太慢，我们离营地很近，找到方向就行。”谢煜看了一下周围，就果断的说，“往这边走。”
　　于瑾扶着谢煜，丛林里有不少的蚂蟥，说实话，于瑾觉得有点渗人。
　　“再坚持半天，就回去了。”谢煜看到于瑾把摘的藤蔓缠在鞋上和腿上，中间还插了艾草，尽量挪动脚远离地上的虫子。
　　“这次也算同甘苦，共患难了。”于瑾用手抹了抹额前沾着的头发。然后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了一种馊味。
　　于瑾扭头看到，他正看着她。
　　“是不是被熏到了？”于瑾摒了摒气。
　　谢煜忍不住勾起嘴角，“我曾经闻到的味道比这个难闻的多。”
　　这次，算他野外受伤后最轻松的一次，算她帮了他。
　　“谢谢你，没有你我根本躲不过那些石头。”没想到于瑾突然说。
　　“我也应该谢谢你的。”谢煜说。
　　正说着，于瑾突然松开他，蹲了下去。
　　“你在看什么？”
　　“田七。”于瑾指着地上的一颗草，“如果不是她开花了，我还不认识。”
　　于瑾揪了几颗叶子，放在口袋里。
　　“如果还有外伤，可以直接把田七的叶子捣烂敷上，就可以止血。之前还看到了白花蛇边草。”
　　“用不着了，我们快到了。”谢煜往下一指。
　　“刚才那些藤蔓好像是首乌，这里的药材很丰富呢。”于瑾有点可惜，她记得前世，以后这里会建成一个观光旅游区，估计这些野生植物会被破坏掉。
　　谢煜看看于瑾，医生对于药物的珍惜，是不是就像士兵对武器的珍惜一样？
　　他没想到她在野外表现也不错。心智坚韧，手脚麻利也不怕辛苦。缺点就是经验不足，有点娇气，不过也能克服，不影响大局。
　　再培养下，说不定可以做一名随军医疗队员。
　　“有没有打算来军队做随军医疗？”谢煜看了一眼于瑾，目光严肃。
　　于瑾觉得谢煜在开玩笑，但是他的表情却不像。
　　“生活在和平中的人，毅力不足，我不是特别适合。”于瑾低头回答。
　　谢煜没有再说什么。
　　于瑾搀着谢煜走回营地，远远地有人看到了。大家都跑了过来，有医生，有士兵，大家都欢呼起来。
　　“谢首长，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就得调用军机巡山了。”来人一身迷彩服，被几个人簇拥着走过来，四五十岁的样子。
　　“腿怎么了？这位女同志是谁？”
　　谢煜看了看于瑾，说：“这位是于瑾于大夫，幸亏于大夫在，她帮了我很多。”
　　接着又向于瑾介绍：“这是燕城XX司令员，魏首长。”
　　来人对着于瑾伸出手，笑着说：“于大夫，谢谢你啊。”
　　于瑾伸手和他握手，“魏首长好！医护人员和人民子弟兵一样，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
　　“好，说得好哇。”
　　于瑾回到医疗队，一起的医生护士纷纷过来慰问，于瑾笑笑，说没事，大家先忙。
　　她到帐篷里，小心的脱下鞋子。脚底已经磨了几个水泡，如果不能及时扎破，估计还得疼几天。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于瑾，在么？”
　　“稍等，”她连忙放下脚，踩着鞋子，“请进。”
　　进来的是谢煜。谢煜刚才从魏老总那边出来，魏老总是他刚进部队时候的首长，现在已经升到中校了。正好在附近时差，听说他出事赶了过来。
　　魏老总和老爷子是故交，这次看到他和于瑾一起回来，就误会了他和于瑾的关系。敲侧击的告诉他，喜欢的女孩子就赶紧下手，他觉得这个女孩儿不错，气质也好，沉稳大方。
　　他当时有些哭笑不得，就解释人家已经结婚了。看着魏老不太相信，还是转来转去的问他于瑾的情况，他挑着能说的说了，关于他请错人，把人关了几个星期的事儿没提。
　　就说之前就认识的。
　　他找过来，就是和于瑾对一下，到时候别被魏老看出来。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她一只脚没有穿袜子，虽然穿着鞋，也是虚的。
　　“脚磨破了？”
　　“还好。就是走路太少了。”她笑笑。“有什么事？”
　　谢煜简单的和于瑾说了情况，于瑾笑道，“保证完成任务，不会露馅。”
　　谢煜看了看她的脚，白白嫩嫩，看脚后跟已经起了几个水泡。
　　“水泡得刺破。”
　　“嗯，我也正在找针呢。”
　　谢煜起身从衣服上拿下自己的一个徽章，反面的别针用酒精消毒后，走进于瑾。
　　于瑾连忙笑着摆手，“真的不用了，我一会自己挑破。”
　　谢煜眉毛扬了一下，“你敢自己挑？”
　　说实话，以前于瑾肯定不会自己挑破，都是柳岩帮她挑，她怕疼，自己动手感觉更甚。可是来到这里以后，到处都是血和伤，这点水泡，真的不算什么。
　　“我可以的。”她说。
　　谢煜没有再坚持，起身走出帐篷。
　　于瑾处理完，就去忙了。
　　当天夜里，谢煜做了一个梦。他再次梦见他和于瑾遇险，两人走到了一个山洞里。山洞里很温暖，他很安心的休息。于瑾穿着白衣在给他脱衣服。他知道自己发烧了，需要降温，但是于瑾的碰触，让他更烧了，……
　　谢煜自梦中挣扎着醒来，没有到最后一步。浑身已经大汗淋漓。
　　他抿了抿嘴唇，这种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估计是今天魏老他们的调侃，让他潜意识里有了反应。
　　他去冲了澡。
　　灾后的救助工作依然进行着，等到于瑾回家，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