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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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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里，徐慧望着窗外，思绪忽然有些飘忽起来，也许是因为回到了上海，这个她曾经工作打拼的地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又或许是今天上午，看着他们曾经共同奔跑和玩耍的旧楼塌了，而他早已另起高楼，作为剩下的那个人，忽然有些惆怅罢了。
小宝靠着她睡着了，徐慧轻拍他的背，仿佛在提醒自己，小宝还需要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早已经学会坚强了。
杭州到上海的高速车程大概一个半小时，孙冰凝降下车窗，前方不远处，苏晴雪斜靠着坐在一台长得奇奇怪怪的大机车后座上，大红色的丝缎长裙衬得肤色格外雪白，肩上搭着一件黑色的机车皮衣。这不像是晴雪这个乖乖女平时的风格，孙冰凝揉着太阳穴，猜到八成又是那个摇滚少女了。
果不其然，沈璎捧着满手的烤串从小店里蹦出来，两个人在街边，边聊边吃了起来。
“你在这等一会。”孙冰凝嘱咐司机，下车朝她们走过去。
虽然过了饭点，但周围小馆子还是挤满了吃东西的人，原本看着晴雪和沈璎两个长腿美女已经够养眼了，如今又从大奔上下来一个纤瘦精致的冷美人，不禁感叹这顿饭吃得值。
“苏晴雪，你是不想当模特了，吃这么高热量的食物？”
“才刚吃就被你看见了。”晴雪笑着递给她一串，“贿赂你，来一串~”
孙冰凝嫌弃地避开：“我才不吃这些不健康的食品，快点上车，不然沾你一身的油烟味。”
沈璎大大地啃一口串，给她飞个眼刀子。孙冰凝知道她是北京人怼天怼地的性子，就当没看到，故意学着她的北京腔说道：“晴雪我接管了。小朋友，回见。”
沈璎啧啧嘴，皱着脸道：“就烦你们这些平舌的南方人说北京话，都什么玩意儿啊。”
孙冰凝见她皱着脸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笑，沈璎是她的死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她发不起脾气来，孙冰凝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道：“下次来杭州姐姐带你出去玩。”
“呿。你有时间吗，是花钱请人带我出去玩吧……”
孙冰凝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和晴雪一起上车离开巷子。
沈璎啃着烤串，咀嚼着一个人的无聊，整个脑袋里都想着要去哪找个乐子，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有死皮赖脸地跟着晴雪去参加校友会呢，“海归精英”是个什么鸟样子，她倒是乐意去瞧一瞧，都怪那个冷冰冰，忽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节奏。
冷冰冰是她私底下叫孙冰凝的外号，倒不是孙冰凝待人冰冷，而是因为她见过孙冰凝工作时冷静又理智的样子，像是印在书本里的高数公式，有着冷漠的距离感，工作之外的她，面对大部分女生喜欢的事物，她也无动于衷。在沈璎看来，实在是个冷淡又无聊的人，但是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偶尔喜欢逗自己玩。想到这里，沈璎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是太无聊了吧……
沈璎一面撸串，一面乱想，忽然手机响起，她看一眼来显，接起来：“诗姐姐，查岗呀？”
施诗曾经是沈璎母亲的得力助手，在她过世后成了沈璎的监护人，回道：“我没那么闲，刚从合作的律师事务所里出来，准备回公司。”
“你跑那儿去干嘛？公司又要发律师函啦，快告诉我，这回是谁在炒作，哪个小妖精兴风作浪？”
“就你一个小妖精，你安生了，我就安生了。我准备下周去山上看你哥哥，带些东西给他，你想想有什么要买的，下周一起去买。”
“Yes！Madam.”沈璎冲着电话那头高兴地喊道。
“没正经，你现在在干嘛？”
“没干嘛，闲着，听说君安哥在柏悦酒店拍戏啊，准备一会儿去看看。”
“这是公司今年的重保项目，你别去捣乱！”
“怎么会是捣乱呢，顾君安和他前‘绯闻’女友合拍新戏，这么抓马的人间大剧，我就去当个吃瓜群众，啊不对，是作为资方控场，对，控场。”沈璎吃完最后一根烤串，潇洒地将一把木混子丢进了垃圾桶，戴上头盔，发动机车，纯黑色的雅马哈暴龙，仿佛睡龙苏醒般发出震耳的轰鸣声，一骑绝尘。
“不要过去！顾君安的经纪人Maggie姐也在场，喂？”没等她说完，沈璎早把电话挂了，施诗无语地摇摇头，娱乐圈里的人事关系复杂，一般人都是躲着事，沈璎这个性子偏偏是哪有麻烦就爱往哪钻，到时候她们两个谁控谁还不知道呢。施诗调转车头，也奔柏悦去了。
等施诗到片场的时候，沈璎已经坐在那百无聊赖地嗑起了瓜子，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场工，搬这搬那，调试灯光，导演盯着监视器检查走位。所有人的忙碌更凸显了她的闲，闲得发慌，闲得无聊。在这个嘈杂纷乱的剧组里，十八岁的沈璎，第一次思考起自己的将来，如果她继续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十年以后的自己，也许仍将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她会瞧不起那个未来的自己。
沈璎发了一会儿愣，雨后的凉风把她吹醒，她来这里原本是想看顾君安的热闹，但此刻演员们都在休息候场，顾君安和他的前“绯闻”女友，当红流量花旦傅颖娴，两个人各乘一辆保姆车，谁也不露面。顾君安的经纪人Maggie弄了柄遮阳伞和折叠椅就坐在两台保姆车之间，像条楚河汉界一样把两边隔的泾渭分明。
施诗叫了外卖到片场犒劳一下公司里参与剧组的员工，给沈璎和Maggie各点了一份奶茶和水果盘，两人互相皱眉看了一眼对方，各自不说话。Maggie是公司里最重要的经纪人，和沈璎的妈妈一样是公司元老，此后渐渐有了隔阂，互有心结，随着沈璎妈妈的去世，成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敢提起的秘密。
施诗礼貌地先和Maggie打了招呼，然后才和沈璎一起坐下来。
“诗姐姐，你要不要盯这么紧啊，这样我会逆反的，信不信我明天就叛逆给你看。”
施诗风轻云淡地怼了回去：“今晚我有正事要和你说，明天和我去买东西给你哥。要叛逆的话，后天吧。”
“这也能讲价，你牛。”
“那人谁呀？”傅颖娴坐在保姆车内，用一根雕得精细的银叉挑着盘里切好的水果，忽然指尖一转，冲着窗外沈璎的方向指了指，很快又转回了果盘里。
助理阿珂眼尖，紧盯着银叉的动向看向窗外，都是片场里常见的人，要说特别，就是那个看起来非常年轻扎眼的小姑娘。她长得白皙，论外貌，在女明星里也不落下风，一双眼睛更灵气逼人的很，透着一股少女的明亮感，很是符合当下娱乐圈的潮流，粉色的头发在黑夜里格外抢眼，穿一身黑色露腰短T恤，运动街头风长裤，酷飒的样子，不像个演员，也从来没见过。
“没听说今天有什么新进组的小艺人啊。”阿珂小心翼翼地回道。
傅颖娴瞥了她一眼：“小艺人？你眼睛白长了，没看见她坐在那一副大爷相，导演过去都和她打个招呼。”
“对哦，真的是。”阿珂连忙点头道：“我找熟悉的副导演问问，我就随意聊聊提一下。”
傅颖娴没有再说话，一边刷微博看热搜榜一边继续自己的沙拉晚餐。像傅颖娴这样的当红花旦，在投身演艺事业的茫茫人海中，可谓是浪尖上的人物，但即便她领着数千万的酬劳，代言着最昂贵的奢侈品，内心总有些焦虑，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浪什么时候兴起，那时候的她还会不会在浪尖，亦或是成了那个被打落在沙滩上的人。片场里出现的那些比她更年轻的小花，总是令她不自觉地在意起来，难以做到忽视和平静。
“查到了，查到了。”阿珂捧着手机咋咋呼呼地说道：“副导演说她是电影制作方超盛传媒的大股东，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大家都叫她沈小姐。”
“富二代呀。”傅颖娴说话声没有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心里的声音却在说：最烦这些靠着父母摆架子的大小姐了。
“对呀，听说她还有一个龙凤胎的哥哥，小时候长得超级帅，就是不怎么理人，不太爱说话。沈总走了以后就没人见过他了，总之有点神秘……”
“好了。”傅颖娴微微皱下眉头，看了助理一眼，阿珂立刻闭口噤声。进组以来傅颖娴的脾气不太好，阿珂猜想她心中应该是不大爽快的。
毕竟当初她和顾君安“传绯闻”，是双方团队定下的营销策略，两个发展平平的三线艺人合作拍部剧，再捆绑炒出点热度来。傅颖娴本是年少成名，只是热度随着长大渐退，权宜之下答应了公司的安排。没想到计划刚开始，她却因为早前主演的一部古装剧突然播出而瞬间爆红，成了当年最炙手可热的小花，连ELLE副刊的封面都拿下了。这么一来，原本定好的炒CP反成了避之不及的蹭热度。
顾君安被新晋小花的粉丝骂了个底掉，顾君安的团队在她那栽了个大跟头，即便四年过去了，Maggie对她至今意难平。倒是顾君安乐得拆CP，原本他就不喜欢炒作，对傅颖娴更是不远不近。
那时候的傅颖娴，原本也是想过借着炒CP，和顾君安这么个帅气逼人的小鲜肉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偏偏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时刻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绝不和她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连开口暗示明示的机会都不给傅颖娴。那时候的傅颖娴把谁放在眼里过，多少人巴结着她，富二代追求着她，顾君安越是这样冷淡，她越是意难平。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再见面时如日中天的人换成了顾君安。
他俩当年的‘恋情’，知道详情的人极少，虽然外界有一点传闻，但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小道消息，今天的热点很快就被明天盖过，这次合作是大平台海豹视频一力促成的，就是想适当地炒一炒绯闻，制造点热度。傅颖娴没有说不行，大概是默认了，毕竟以顾君安如今的人气，和他有关的话题对维持她的热度有好处。
然而顾君安一方却相当反对，尤其是他的经纪人Maggie，只是如今超盛传媒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多的是人想要趁顾君安的热度大捞一笔，海豹视频可是业内大佬得罪不起。
等到进组，Maggie像防贼一样防着傅颖娴和顾君安的接触，这点正踩在了傅颖娴的痛脚上，当初她最红的时候，可不见Maggie敢这样公然和她对着干。这一来一回的落差，换谁都难以接受，傅颖娴心里不痛快，可苦了几个跟着的小助理，做什么都得挨骂。
“今晚拍大夜戏，没看到热闹，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施诗问。
“我还没无聊到这种程度好吗。”沈璎撅嘴含着吸管猛吸了一口奶茶，看了眼如泰山压顶一般稳坐的Maggie，不甘地说了句：“战术撤退，改天再来！”
沈璎二人只走了片刻，保姆车的门开了，一个修长俊瘦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揉杂着五彩霓虹灯的夜色，在他柔润如玉般白皙的容颜上投下斑斓色彩，合身的白衬衣简单得没有一丝设计感，穿在他身上却更映衬得这张脸与众不同的帅气。顾君安对着Maggie问道：“好像听到小璎的声音？怎么没见人影。”
“你出来晚了，她嫌这里不好玩，天晓得又去哪了。”
顾君安微微一笑：“真是长不大的小丫头。”
“你对她倒是很照顾嘛，从来也不见你和什么人走得近。”
顾君安倒不避嫌，坦率地回她：“小璎的妈妈对我有恩，我能有今天，不能忘本。”
Maggie皱了皱眉，不答话，半晌才说道：“你倒是不怕得罪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沈姐后来为什么有矛盾，但我知道你们都是对事不对人，无关对错，只是各有各的坚持吧。”顾君安说完，目光澄澈地看向Maggie。他平日里的声音不算宏亮，也总是不紧不慢毫无起伏，Maggie是个直爽的大嗓门，常常在和他说话的时候等得内伤。
“采访的时候惜字如金，这时候话多起来，全是废话。”
顾君安不置可否，他还有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因为小璎和他记忆里某个朋友很像，不是样貌的像，而是神似，那股活蹦乱跳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也一样的，都没有了父母，顾君安看着沈璎从母亲过世的悲伤中走出来，才发觉有些情绪，年少时并不能完全了解，现在明白过来，却已经错过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顾君安望着天空，唯余沉默，他不笑的时候，俊秀的脸庞有些冷酷。
远处大路上一辆不起眼的的士驶过，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