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醉仙迷笑浮生》月隐龙鸣

7、第三章 血溅情台刀光冷(下)

　　十年之后，已经长大成人的紫丞为了解除落仙谷危机，与师倩一起前往月陵渊开启封神阵。越往月陵渊行去，周围之境越是萧条。师倩走着走着，发现身后紫丞的停顿。紫丞摆摆手，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行去。“王近月来一直心神不定，这几日又为了成王大典、抵御外敌昼夜操劳。封神阵非同小可，王一定要小心。”
　　紫丞没有回答，只皱眉，马不停蹄地向月陵渊赶去。
　　近月来他不断梦见儿时的那段事，梦见他和一个叫“楼楼”的人的事。那时父王尚健在，那段时间确实是他以往最快乐的时间。但是很多人、很多地方、很多事，他已经记不得了。那个“楼楼”也仅仅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轮廓。
　　而今，距父王与相丹休与一战已经十年，父王过世已经十年。十年前，父王被仙家设计诛杀，只留下“不要报仇，封谷十年”的遗言和一把残剑。父王的遗训，他一直紧记在心。当下，落仙谷岌岌可危，他必定要守护他父王的子民，他的子民，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踏进月陵渊，紫丞突然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红梅飘散，寒空凝滞，月陵渊之水宛若一潭死水，平静无波。高处残桥之上，一修长清冷的白衫男子负手而立，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寒风飘散。
　　“紫狩之子，我等你多时了。”一道凄冷淡漠的声音透过寒风传来。紫丞一惊。那白发之人转身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她。
　　“炽仙军之首相丹！”
　　紫丞惊诧地反视师倩。“他就是杀死父王的仇人？！”
　　“不会错！王为了做了这么多，他竟然让王灰飞烟灭！”
　　思及紫狩，相丹神情微动。“紫狩除了整日花天酒地还会做什么！也罢既然紫狩已死，紫狩之子你也不能活在世上。十年，紫狩你真是让我好等，今日我一定要除了这孽种！”
　　紫丞怒不可遏。“你说什么……十年来你一直在等待这一刻？难道你当日杀我父王只是为了私人恩怨！”
　　“我本无意杀他。”相丹淡漠的神情更添几分寒霜，“可是他竟愿为你而死，以自身性命换你十年。”相丹凛然，冷哼，“既然他这么珍爱重视你，我这便送你下去陪他。”
　　相丹倏然拔剑，寒冷的杀气宛若瀑布一样倾斜而下。紫丞只感到相丹的清气排山倒海而来，剑招更是招招凌厉，紫丞几乎难以招架。紫丞拨琴，奋力一击，忽然胸口一痛，频乱的气息撞击着他的身体，一口鲜血脱口而出。师倩穷奇连忙相助。
　　穷奇一跃帮紫丞挡下相丹剑招，利爪尚未够及相丹衣袍，竟腹背被相丹两下重击，倒地不起。相丹轻松化去师倩的攻击，弹指一击将师倩封入寒冰。
　　紫丞大惊失色，不及相救。相丹拂袖，紫丞便被人形炽仙军团团围住。
　　紫丞凛然道：“相丹，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说罢悬指，回身击破纸偶，以血化气，启动封神阵。紫丞拨弦，以琴音化剑重击相丹，趁相丹化招，跳水遁逃。
　　相丹一惊，冷道：“好个心机深沉的小辈……可惜，十年之期只是让你苟延残喘，你根本不值得紫狩以命相换。”言罢寒气铺天盖地。紫丞本已无力闪躲，勉强闪避，仍有数道灭魔剑正中身体，逐渐意识离开了身体。紫丞的身体也封上寒冰，沉落水底。
　　相丹高高在上地注视被冰封的那潭死渊，轻喃：“紫狩……紫狩这就是你要我等的吗？……紫狩……”一行清泪落下，忽然额间剧痛，相丹再次睁开眼时，淡漠的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三日前，相丹授命出征围剿落仙谷，一直被严厉的师傅关在仙云憩修炼的麻烦制造机楼澈终于待到了片刻的欢愉时光。
　　相丹前脚刚离开仙界，楼澈就已经溜出了仙云憩。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老冯的仙丹，不知道芷波和妙雁两位姐姐的手艺又进步了没有，不知道四老头又弄到什么好东西了，听说辛阂那老头弄到一只魔物……对了，还要问他访烟仙子的相思果味道如何。只要师傅不在，他就可以过他的逍遥自在神仙日子。
　　于是当伶叶寻遍天外云海，楼澈已经欠下一屁股糊涂债，还一无所知地窝在云海医殿，一口芷波仙子的糕点，一口妙雁仙子的美酒，玩得不亦乐乎。
　　楼澈看见伶叶面色不善地走进来，兴高采烈地打招呼，浑然未觉不妥。“伶叶先生，快来，糕点好好吃。”两位仙子被楼澈这么一说，满脸通红，笑得更开心。
　　伶叶看着被两位仙子围在中间的楼澈，面色铁青，喃喃自语：“澈儿明明是我和相丹的孩儿，为什么会这副德行？难道是相丹对紫狩的执念太深竟影响到了下一代……”伶叶越想面上的阴霾就越深。
　　“伶叶先生你在说什么？”楼澈疑惑地看着伶叶，天真无邪道，“别客气，两位姐姐的手艺很好的。”楼澈盛情地邀请伶叶加入，浑然没发现这些糕点可是两位仙子特地为他而做。
　　两位仙子看着伶叶面色发青，尴尬不已，忙道：“伶叶大人有事找楼澈？那，我们先告退。”
　　楼澈无明所以地看着两位仙子慌张地迅速撤离。刚一回头，伶叶先生劈头就是一串训斥，楼澈苦着脸半懂不懂地听了半天骂。一个时辰后，伶叶也骂累了，楼澈听得也晕晕乎乎快睡过去了。伶叶扶额，苦恼道：“澈儿啊，你哪天能不惹这么多麻烦，让我和你师傅担心啊。”楼澈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劲点头——伶叶先生终于消气了？
　　伶叶看着楼澈半懂不懂的无辜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叹气道：“哎，也罢，这两天你就下界一次吧。”
　　楼澈诧异地望着伶叶，惊喜道：“伶叶先生，你说真的？你要放我下界？你不是一直不允许吗？”
　　伶叶看着楼澈期待的表情，无奈地苦笑，叮嘱道：“你这次下界可是有要事。”楼澈又惊又喜地巴望着伶叶，伶叶叹了口气，“我有任务无法前去。你现在赶快去追你师傅，不要与他正面冲突，暗地救下紫狩之子。”
　　“紫狩之子?”
　　伶叶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你师傅……哎，我不想他再做下令自己后悔的事，不要他再自我折磨……澈儿，去月陵渊，一定要阻止你师傅。”于是楼澈在还没完全明白过来的时候，被伶叶连拉带拖扔下凡界。

　　“然后呢？然后？”南宫毓闪动着星星眼期待地看着楼澈。
　　楼澈瞥了他一眼，灌了一口酒抱怨道：“然后没有然后了。那个月啥渊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本大爷怎么找都找不到。真气人。”
　　苏袖和南宫毓青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楼澈，异口同声道：“假仙人（仙人师傅）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没找到吧……”
　　楼澈愤怒地点点头。可恶，伶叶先生也不说清楚，下界这么大，要他怎么找啊。而坐在一边的苏袖和南宫毓嘴更是张得可以吞蛋。
　　——现在距月陵渊一战已经三年。

　　于是，楼澈在惊恐不已的苏袖和南宫毓的帮助下，不出三日，从他们原住的熏风午原顺利赶到了楼澈三年前就应该到达的地方——月陵渊。
　　楼澈揉揉自己露在外面的左臂，这地方真怪异，山下天气炎热，怎么才入谷就有股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一路上，枯草残木，飞鸟绝迹，万物休寂。
　　“哇，月陵渊竟然是这么的地方……师傅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楼澈抱臂道，这天气真是冷得可以。
　　南宫毓挠挠头，苦笑道：“其实，仙人师傅，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据说，这里，以前住着河神一族。不过从三年前这里的冬天就再没有褪去了。”
　　“河神一族？陵鱼美女？在这里？我们快去看！”楼澈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连寒冷都抛在了脑后。
　　南宫毓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楼澈。“可是，仙人师傅，都已经过去三年了，那个人不会早就死了吧……”一般有没有白骨剩下都是问题了。
　　楼澈烦躁地挠挠头，恼羞成怒道：“活着啦，肯定活着！本大爷还没有去救他，他怎么能死！”说罢就疾步穿过吊桥，南宫毓和苏袖只好赶紧跟上去。

　　不时楼澈等人就到达了月陵渊。可是那刺骨的寒风非但冰冷不减，寒冻更是平添几分，周围的草木上都结了一层厚厚地冰霜，月陵渊的湖面也被冰层牢牢封冻。
　　楼澈大惊看着失色。“结冰，这里竟然给本大爷结冰！”
　　苏袖豪放大笑，嘲讽道：“假仙人，这里不要说河神一族和陵鱼美女，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那人恐怕早就因为某人的过失死了。”
　　楼澈气得咬牙切齿，恼怒道：“男人婆，你少得意！本仙人说他没死他就没死！哼，本仙人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人找到！”楼澈皱眉暗想：这种异常的温度和冷烈的气势，若是人为的，那他的法力岂不是和师傅不相上下？难道真的是师傅……不会吧，师傅虽然很凶，但是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的……
　　三人围着月陵渊转了一圈，不说人影，连半个兽鸟的足迹都没有。楼澈心中越发焦躁难安。莫非那个什么的紫狩之子当真已经尸骨无存？那他楼澈仙人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啊！
　　楼澈注意到那封冻的冰面，心中暗想：莫非那人被封在渊下？可是这冰术……想到苏袖嘲讽人的不屑笑脸，楼澈心中就气不过。就算是只能解冻几个时辰，他楼澈大爷也要把人找到！
　　于是楼澈一咬牙跳上冰面，大笔一挥，一阵火焰的旋风席卷冰面，刹那间，熊熊火光燃烧与冰面之上，不多时，冰面就出现了裂缝。楼澈连人带笔一起落入冰湖之中。冰冷的湖水滑过裸露的肌肤。楼澈打了个寒战，咬咬牙，一头钻入水中，更往深处游。
　　水下的世界一片蓝盈盈白茫茫，光线透过湖面浮冰撒下，忽明忽暗宛若极光。楼澈屏气潜游水底，忽然他在不远处的有一块巨大的冰块，冰块中有一抹幽深的紫。
　　楼澈靠过去一看，那冰中竟沉睡着一名俊美的少年。冰块渐渐消融，破碎，散入水中。少年的身体渐渐下沉。紫色的长发随着水流轻轻飘散，华美的衣袍伴着波浪浮动，俊美的容颜安详而恬静地沉睡着，水中变幻的柔光让这一切变得如梦如幻。楼澈一瞬间看得失神，伸手欲碰，恍惚间那人竟从指间渐渐飘远，可望而不可即。
　　楼澈一惊想起自己的初衷，连忙快速潜下，一把抓住那下沉的躯体。不知为何，那躯体沉重的分量竟让楼澈忐忑的心回归了平静。楼澈释然微笑，抱着那仍在沉睡的人，向着光游去。